陸宇飛充滿崇敬地圍着人機交互機轉了一圈，指着其中一面的兩個圓球狀裝置問：“這就是人腦存放的地方吧？”
譚芳芳微微笑道：“那是腦容罩，我一生之中共參與往這兩個腦容罩裡移置過18顆人腦！”
“18顆？”陸宇飛問道：“他們都和我一樣是初逝者嗎？”
譚芳芳道：“並不都是初逝者，但也都是些必死且將死之人，比如絕症患者或是死刑犯，除了一個例外。”
“例外？”陸宇飛驚道：“異德創世，竟然採用了活取人腦的做法？”
譚芳芳淡然道：“那是他心甘情願的。”
陸宇飛問：“誰會心甘情願活取大腦？”
譚芳芳答：“劉長風。”
“哦。”陸宇飛道：“原來就這樣創造了異德社會。”
譚芳芳白了陸宇飛一眼，笑罵：“那像你說得這麼容易。”
陸宇飛道：“難道不是嗎？劉長風是長老，他把自己移置到人機交互機就成了異德。”
一聽這話，譚芳芳撲哧一聲笑到彎腰，好一會兒才直起身來，笑罵道：“你個沒心沒肺的小兔崽子，如此神聖的創世之路被你說得跟上趟廁所撒泡尿似的，想氣死我呀？”
陸宇飛一臉委屈：“長老們在我眼裡自然神聖無比，我以爲既然劉長老都出面了應該就直接成功了。”
“哪有那麼容易。”譚芳芳道：“這個過程曲折而艱難，但結果出乎意料。”
陸宇飛老老實實立在一邊認真聽。
譚芳芳見狀，道：“你該不會想讓長老一直站着，口乾舌燥給你講歷史吧？”
“哦，是哦。”陸宇飛喏喏。
話音剛落，已用移物德技，在人機交互機前放置好了沙發、茶几、茶海。
茶海之上，兩杯翠綠清茶和幾盞小趣茶點已安排妥當。
“嗯。”
譚芳芳滿意地坐下，優雅地品了一口茶湯，向陸宇飛講起當年創世歷程。
那是2001年，譚芳芳還在西南醫科大學工作。
6月的一天，譚芳芳忙完一天的工作正準備下班，辦公室門口突然出現一個人。
這個人似乎很面熟，以前一定見過，但譚芳芳一時想不起是誰。
這人熱情地招呼她譚教授，自我介紹說叫是來自三江金山縣的劉長風。
他這一介紹，譚芳芳心中彷彿被鍾捶狠狠地撞了一記，20多年前刻骨銘心的記憶被瞬間喚醒。
20世紀70年代，譚芳芳曾經歷過她人生中最激情最瘋狂的歲月！
當年，她被組織選派參加了一系列神秘的科學試驗，利用人腦開展人機交互試驗，目的是當人類壽命走到盡頭時，將人腦取出來通過機器供養繼續存活。
這顯然是一件領先於世代、富於創新與冒險、足可讓人許以一生的偉大事業。
譚芳芳爲此決心終身不婚不育，將自己一切才華與青春全部交付給人機交互試驗。
可是到1976年，當人機交互試驗取得史上最好成績、極可能獲得關鍵性突破的關頭，組織上卻毫無徵兆、毫無理由地突然終止了這項試驗，全部遣散試驗團隊。
這成了譚芳芳終身遺恨。
據說時間可以治癒一卻創傷，20多年過去，2001年時的譚芳芳原以爲自己基本上已經忘卻了那段歷史。
直到劉長風來訪，她才清醒痛楚地回憶起自己一直堅守單身、忍受孤單煎熬與閒言碎語，竟是活活地以自己的苦行向上天獻祭，已期守得雲開見月明。
而這無人所知的一切付出，真的有回報！
劉長風來訪目的，竟然是邀請她到三江去秘密重啓人機交互試驗！
此時的劉長風，早已不是軍工企業的廠領導，搖身一變成爲身價過億的民營企業家。他保證有足夠的能力承擔人機交互試驗天文數字般的資金需求。
劉長風還稱，來找譚芳芳之前，他已尋找到當年另外兩名人機交互試驗的資深骨幹高玉德與黃克儉。
黃高二人已答應投身人機交互試驗，劉長風也爲他們的家人安排好了退路，全都移民海外過富足生活。
譚芳芳與高玉德、黃克儉3人都是從人機交互001號至016號工程的全程參與者，只要3人共同出馬，重啓人機交互試驗就具有可行性。
與黃、高二人相比，譚芳芳要灑脫利落得多，因爲她未婚未育，無父無母，了無牽掛，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譚芳芳果斷來了一場說沒就沒的失蹤，在當年的11月毅然消失，隨劉長風秘赴三江。
“可長風長老是羽嘉揚創始人，公司生意正如日中天，金錢和美女無限享用，怎會想到重啓人機交互試驗？”陸宇飛仍有疑問：“難道是想開發延壽機器，進一步賺大錢？”
譚芳芳卻不直接回答，反問道：“相傳當年順治皇帝不要江山，也不要後宮三千佳麗，是什麼原因？”
陸宇飛道：“因他獨愛董鄂妃。”
譚芳芳點頭道：“這世間果然有這樣的男子。”
陸宇飛嘆道：“想不到，長風長老在世間時竟然是用情專一的癡情郎。”
譚芳芳道：“令劉長風甘冒風險付出一切的女人是他的結髮妻子，叫聶盼。”
陸宇飛感慨道：“不知道這位叫聶盼的女子是怎樣一位天仙美人兒。”
譚芳芳輕笑道：“傻小子，一對情人生死不離，豈是區區美貌就可以的。聶盼雖也漂亮，但只算得上山溝溝裡的金鳳凰，劉長風后來到大三江發展，身邊女子哪一個不比聶盼更年青貌美？更何況聶盼不能生育，未給他生下一男半女。”
陸宇飛道：“這確實難能可貴，長風長老貴爲羽嘉揚老總，卻竟能爲自己的妻子守身如玉，實在令人肅然起敬。”
譚芳芳笑道：“倒也算不上守身如玉，不過，劉長風即使有外遇，心卻始終放在聶盼那裡，以至於出軌對象也與聶盼有關。”
劉長風也曾出軌？而且，出了軌還能得到好評？
這算什麼邏輯？
陸宇飛表示無法理解。
“知道你不能理解。”譚芳芳道：“你把我書房寫字檯右側抽屜裡的相冊取來。”
陸宇飛領命，運用移物德技瞬間將相冊隔空取來。
譚芳芳打開相冊，翻了幾頁，從中取出兩張照片，遞給陸宇飛：“你看看這兩張照片。”
這是兩張老照片，都是女人的獨照。
粗略看了看，陸宇飛道：“這兩張照片上的是同一個女人？雖然照片上的穿着打扮、拍照時間和年齡不同，但面容看上去應該是同一個人。”
譚芳芳笑道：“所有人看到這兩張照片都會說是同一個人，但她們其實是親姐妹，姐姐比妹妹大6歲。”
陸宇飛道：“其中一人就是長風長老的妻子聶盼？”
譚芳芳道：“姐姐就是聶盼，她有個跟她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妹妹叫聶雙雙。”
陸宇飛似乎明白了，竊笑道：“原來長風長老出軌對象是長得很像妻子的小姨妹，可能是愛屋及烏吧？”
譚芳芳嘆道：“據說這是聶盼的安排，她自己不能給劉長風生孩子，於是安排妹妹當他助手，自己反而常常不與劉長風見面，時間久了，聶雙雙還真給劉長風生了個兒子！”
“真的？”陸宇飛秒變八卦男：“這麼說來，劉德柱就是他們的私生子？”
“什麼腦子？”譚芳芳白了他一眼：“羽嘉揚不是還有另一位副總經理叫聶又旭嗎？”
陸宇飛拍了一下腦門，道：“哦對了，聶總纔是劉長老和聶雙雙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