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大原城打成一鍋粥!
駱軍當然不含糊,雖然戰力單薄,卻也奮不顧身地衝進戰團,與東古軍武裝機甲一道與長老會異德展開激烈巷戰。
陸宇飛卻感覺自己有些尷尬。
駱軍能夠毫不猶豫加入爭鬥,是因爲他要保衛自己的家園,畢竟,他老婆孩子以及丈母孃都住在大原城裡。
陸宇飛爲誰而戰?
按理說,這本不是問題,陸宇飛雖被革去法官之職,但終究還是屬於長老會這邊,乾的事也是長老會安排的任務。
但是,陸宇飛向來都是不贊同異德內戰的。腦頂系若是違反法律,依法處置沒問題,誰違法處理誰,但這與兩大陣營全面開戰、殊死拼殺是性質完全不同的兩回事。
其實,長老會對腦頂系的不滿由來已久,但總體上,三老都採取了剋制的態度,特別是上次處理了喻得道和“八大天王”,長老會對腦頂系的長期政策就確定爲求同存異、以和爲貴。
出現此次全面攤牌、激烈對抗的根本原因是特異戰俘。
陸宇飛知道長老會特別是長風長老非常重視特異戰俘的事情,陸宇飛甚至知道,之所以在自己犯下重罪之後,長風長老並沒有對自己處以死刑,正是倚重自己能夠高效地誘訊特異戰俘。
當然,陸宇飛雖然知道特異戰俘很重要,但仍然不理解特異戰俘爲何會重要到令長老會突然改變對腦頂系的一貫長期政策。
找到特異戰俘就能制止整場戰爭!
之所以會這樣選擇,是因爲陸宇飛不想簡單依據自己屬於長老會一邊,就隨意加入到與腦頂系的對抗之中。
從考察喻得道“徵婚大典”第一次進入大原城,經歷腦頂系葉陡峰之變,到向日葵空中酒店平叛,再到自己調查仙翁島事件瞭解泛海網絡,認識駱軍,再到利用駱軍、利用泛海網絡誘訊戰俘再入大原城,直到被貶置大原後,經由駱軍以及駱軍家人,經由瓊絲和小沉香,與腦頂系異德以及市民有了深入的交往後,陸宇飛開始覺得腦頂系秉持的與人類共存共榮模式雖說難免低端與原始,但的確也無傷大雅,並不算得上是什麼大逆不道之事。
陸宇飛找不到有任何理由足以與腦頂系徹底攤牌對抗。
陸宇飛不禁有些沮喪地想:看來,長風長老對我的評價果然切中要害,我身爲曾經主管法律的法官,在大是大非面前,的確存在原則性不強、優柔寡斷的毛病,甚至迷戀於對人類、對腦頂系的小慈悲,最終鑄成大錯。
哎,本以爲擺脫人類軀殼,就超脫於七情六慾之外再無焦慮,卻不料,面對忠狼被處死,面對異德內戰,一樣還有難以排解的煩惱。
是不是隻要有意識,就一定會有不快樂?
或者說,焦慮根本就是意識的一個基礎屬性?
眼下管不了那麼多,先追回特異戰俘交給長老會中止這場足以毀掉整個中原地區的超級大戰再說。
陸宇飛不便公然現身追查,一方面是免得被長老法官看到後要求自己加入戰鬥,另一方面也免得被腦頂系異德誤會而受到攻擊,只得隱了身形,潛入城中查找。
陸宇飛呆在大原城已有些時日,說是半個腦頂系異德都不爲過,對大原城的防禦體系已經比較熟悉了,所以根本不會耗費時間在地面搜索,而是直接潛入大原城地下防禦建築裡去。
與地面和天空中暴烈的戰鬥相比,地面之下要清靜許多。
雖然地面以上的戰鬥會不斷產生此起彼伏的巨大爆炸聲和強大的衝擊波,但經過防禦體系的過濾,地面之下只有些輕微的聲響和振動,就像坐在辦公樓裡感受城市地下軌道交通施工的爆破作業一樣。
陸宇飛是從駱軍家附近的一條避難通道進入地下防禦體系的。
進入地下防禦體系當然不是隨意的,人類必須經過掃描,而異德則必須通過認證。
爲瞞過認證環節,陸宇飛再一次通過量子糾纏駱軍潛入泛海網絡,再通過泛海網絡模式虛擬增加了一個駱軍身份被自己附體。
這是利用了防禦體系對泛海網絡在網者的默認設置——這一切,駱軍不知,也不影響駱軍自己的戰鬥,陸宇飛只是像個黑客一樣假用了他賬號登錄而已。
地下防禦建築彷彿是再建一座地下大原城,地面以上主要的街道和公園都被腦頂系在這裡複製,連空高百米之上的穹頂也都仿成大原城常見的藍天白雲,加之通風系統完善,恍惚之間確能讓人以爲仍然身在大原城中。
這可以被當成是腦頂系送給包括自己家人在內所有大原市民的一個大禮包,讓他們能夠在避難時都仍然如同生活在家裡一般。
如果是想提高搜尋的效率,陸宇飛應當採用分身搜索方式,但他並沒有。
原因很顯然,在地下城裡不僅佈局有智能掃描甄別系統,而且一定還有部分腦頂系異德留守在各個重要區域,以監測預防長老會異德混入地下城中。
地下城裡,市民們和在地面上的生活狀態並無二致,玩遊戲的依然玩遊戲,搞娛樂的依然搞娛樂。
另一個鮮明的特點是,無論地上還是地下,大原城市民對生育的熱愛程度要遠甚於世界上其他地區和城市,所以在地下城裡,總是會看到一個婦女或一個男子由智能保姆協助帶着幾個孩子逛街嬉戲的現象。
這些孩子有多少是人類與人類生育的,有多少是人類與異德生育的?
儘管看上去生活秩序井然,但陸宇飛還是感受得到市民們對地面上正進行着的戰爭的些許擔憂。
每當地面戰爭造成的聲響或振動明顯時,會有小孩好奇地發出“媽媽,上面打得很厲害嗎”或者“爸爸,我們會打敗嗎”這樣的問題。
這個時候,有些帶着孩子的婦女或男子會用溫柔的話去寬慰孩子。
“放心吧寶貝,有你爸爸在保護我們,不會有事的。”
或者“放心吧寶貝,你媽媽厲害着呢,我們怎麼可能會打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