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嘉揚確實是一家奇怪的企業。
只是高得離譜的薪水，讓陸宇飛一直將奇怪視若正常。
“2萬元月薪起步只是你其中一部分收入而已，隔三差五會有各種獎金、補貼，名目眼花繚亂，你都不用籤領，只管看一下銀行卡到帳信息就可以。”
“2萬起薪的人，一年實際總收入不會低於150萬元。相當於三江市民家庭平均年收入的20倍。”
這是陸宇飛第一天上班，石夢蘭告訴他的。
但實際上，他沒有體會年收入150萬的機會。
因爲他入職僅半年就破天荒晉升爲中層幹部，擔任新材料研發部太空金屬製造科科長，年薪基準是1500萬！
石夢蘭是他剛入職第一個崗位“金屬材料科第二課題組”的同事。
第二課題組人不多，除了組長陳正良，組員僅5人，石夢蘭是陸宇飛的帶習師傅，年近四十的資深美女。
課題組的工作是負責太空金屬研發。
太空金屬研發的工作方式是：做試驗，寫報告。
但實際上，課題組只寫報告，不做試驗。
試驗任務由羽嘉揚在陵水新區投資建設的國家重點試驗室承擔。
回想起來，奇怪的事情其實一直都在發生。
從入職報到那天，大廈裡彷彿隨叫隨到的16部電梯，到陳正良對自己的從未謀面卻早已熟知的神態。
入職那晚的迎新舞會就很離譜。
迎新小聚沒去外面，而是在公司大樓負六層娛樂區開設的酒吧。
酒吧裝飾富麗堂皇得令人髮指。
暖暗燈光下，酒吧裡有好幾桌小聚會。
儘管每桌聚會的小團體內部玩得很嗨，但各團體之間卻並無交流，甚至連眼光都儘量避免發生碰撞。
這是因爲，不同部門員工間私交，在羽嘉揚是一項“重罪”。
一旦違反，會立即被公司開除。
開除處分的核心恐怖在於，凡是被羽嘉揚開除的人，無論職務多高、能力多強、水平多高，一旦被開除，好像全天下企業都約定似的，再也找不到聘用單位。即使有人自謀職業，也必然慘淡經營，註定悲劇收場。
內部的酒吧工作很努力。
主持人介紹說，酒吧娛樂項目安排“夜夜有創新，千日不同樣”，而當晚的主題是“皇家舞會”。
奇怪的經歷，從那杯30年珍藏級威士忌開始。
當時來了一隊美女，給每人遞送了一隻水晶烈酒杯，杯中盛滿烈酒。
衆人整齊劃一，揚起脖子，一口吞下。
收回脖子的瞬間，整個大廳被燭光照得通亮！
再看大廳，已不再是酒吧，而是北歐王國恢弘的宮殿！
國王和高貴美麗的王后坐在臺階之上的王位，帥氣的王子們、可人的公主們分別站立在兩旁。
臺階下的寬闊大廳，一衆臣工及其美眷列在左側，龐大的皇家樂團安排在右側。
原先同在酒吧的其他幾桌人全都不見，只剩下第二課題組！
國王安排公爵夫人按禮制爲他們穿上侯爵獵裝、子爵軍禮裝、伯爵夫人晚禮服等。
於是，一恍惚間，全組6人都已是中世紀北歐勳爵打扮。
在皇家樂團的演奏中，全組人員與一衆王公大臣、王子公主進行了一場激情四射的皇家舞會。
彷彿一臺北歐王國的中世紀春晚！
盡興時分，國王讓王子公主們分別爲6位貴客斟上美酒，一飲而盡！
再一次收回脖子時，燈光瞬間恢復暖暗，全組6人東倒西歪地坐在酒吧裡，大廳裡的其他幾桌人也都還在。
沒有英俊的國王，沒有帥氣的王子，也沒有可愛的公主。
就在飲盡那杯酒的瞬間，一卻都消失了，酒吧裡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除了微醺。
陸宇飛一直認爲，這可能是羽嘉揚自主研發的高科技新型情景娛樂智慧模擬系統，集合光影與遊戲裝備，達到以假亂真的幻境效果。
不過，另外的兩次體驗，則讓陸宇飛懷疑自己作出上述判斷的準確性。
因爲，那兩次體驗，似乎已觸及情感與靈魂，不像是一個電子智慧系統能夠做到的事情。
兩次體驗，發生在同一天。
那一天是陸宇飛22歲的生日,“嘉揚寶寶”發來福利，說他可以自選2項個性定製服務。
“嘉揚寶寶”是內部通訊APP。
對“個性定製”的神往，是從第一次與同組僞娘同事魏晨曦一起吃午餐開始的。
陸宇飛入職公司當日，面對公司如同國宴般奢華的工作餐大加感嘆。
魏晨曦對着正啃帝王蟹的陸宇飛說：“最底層員工的工作餐在五星級酒店裡動輒就得上萬元一份。你腦補一下，高管們吃的會是怎樣的極品奢華。”
陸宇飛道：“根據授權卡的權限，高管們應該有權限享用個性定製餐吧？”
所謂授權卡，是指手機下載的“羽嘉揚總部大樓授權卡”，其實是一張二維碼圖片。
使用該卡，可以進入公司總部大樓及新金屬科第二課題組辦公室、陵水新區試驗基地。
該卡可在總部大樓零層以下的休閒區享受餐飲娛樂、健身休閒、形象設計、醫療衛生等服務，以及公務用車、出差安排等等。
但普通員工卡，不包括各類服務的個性定製項目。
福利到底好到什麼程度？
用石夢蘭的話說：看文字介紹沒感覺，可一旦真正體會到什麼是羽嘉揚福利以後，你就會明白爲什麼那麼多人，寧願365天、24小時都呆在公司，其餘哪裡也不願去。
魏晨曦道：“中層幹部就有權限享用個性定製餐。普通員工生日那天，可任選1項服務，建議你到時選擇吃個性定製餐，包你終身難忘。”
“嘉揚寶寶”說陸宇飛可以選2項，應該是對他促成羽嘉揚與探宇公司合作的獎勵。
作爲吃貨的陸宇飛，首先選了用餐。
個性定製餐區，在休閒區負3層。
按照“嘉揚寶寶”引導，陸宇飛到一個包間就座。
約20平方米的房間，設了一人座餐檯，裝飾簡潔明快。
進來一位稚嫩但幹練的服務小哥。
小哥遞給陸宇飛一杯水，稱按照慣例，客人餐前都要先用特製漱口水漱口。
漱口分三步。
第一步，漱口水在口腔內作前後運動，反覆三次。
第二步，換一口水，翹起舌頭，漱口水作左右運動，反覆三次。
第三步，再換一口水，仰脖張嘴冒氣泡，反覆三次。
陸宇飛第一次聽說飯前漱口如此複雜，但爲體驗傳說中的美食，便照足小哥吩囑去做。
小哥端着漱口水出去，回來時，推着一個餐車。
餐車上銀製的半球形餐具裡，顯然是一道食物。
陸宇飛奇道：“我還沒點，你們就直接上，能算個性定製嗎？”
小哥神秘一笑：“絕對個性定製。”
是嗎？陸宇飛半信半疑。
小哥將銀製餐具整個搬到了餐檯上便離去。
房間只剩下一個人、一份未知食物、一雙筷子和一張餐巾。
整個世界就只有一件事要做——吃。
陸宇飛覺得有點意思了。
究竟是一份什麼樣的食物？
顯然不是西餐，因爲小哥提供的是筷子。
顯然不是印度餐，因爲小哥提供了筷子。
應該不是火鍋，因爲沒有油碟。
應該不是魚或者雞或者鴨或者兔，因爲沒有渣盤。
陸宇飛終於忍不住打開了那銀製餐蓋。
一縷香氣撲鼻而來，隨呼吸進入肺部，再擴散到全身，百般滿足身體每一個細胞對食物的每一種期待。
是的，如果來得及選擇的話，此時此刻，細胞們期待的美食應該是一種由多種食材混合製成、口感柔滑、持續綿長刺激味蕾、略有玩樂性質的食物。
來不及看食物，陸宇飛趕緊放下餐蓋，抓起餐巾擦口水。
轉頭再揭曉食物秘底，陸宇飛看到的，是一碗麪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