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協和西院,VIP病房內擠滿了人。
牀上的李婉茹身上插滿管子,面如白紙氣色奇差。
病牀旁李德福李慕白李子墨,以及一衆李家一代長輩具在,病房外的走廊上還有很多隔着門框玻璃往內探視的李家晚輩,氣氛焦灼。
“怎麼樣了?”看着病牀前那個穿着藏青色長袍的年輕背影,李德福的臉色有些複雜。
如果不是醫院兩下病危通知,他是怎麼都不可能讓方鴻再來診治女兒的。
李子墨站在一邊,眼眶通紅臉更糊的跟只花貓一樣。
“方鴻,姑姑怎麼樣了?”
方鴻面沉如水,四指緊扣在李婉茹的右手腕脈上。
接完李子墨的電話,跟學生們道了個歉就直奔燕京而來。
火車太慢,飛機不趕趟,是讓展宏圖安排的一架民用直升機把他從滬都送過來了的。
“你別不說話啊方鴻,姑姑她到底……”
“閉嘴!”方鴻猛地擡頭喝道。
那犀利的冷冰冰的目光,嚇得李子墨下意識的往後縮。
那種眼神,太恐怖了。
李德福眉頭微皺,本來還想開口詢問,這時候也是靜靜的等着。
在方鴻來之前,燕京的名中醫來了一批又一批,看過女兒後他們的口徑像是統一過口徑都只有一句話:我無能爲力,方鴻如果在,令愛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對此,李德福也相當無奈。
“李子墨跟李老爺留下,其他人全都出去!”方鴻的聲音容不得任何質疑!
…………
“什麼?中蠱?”
兩個小時後,李家宅邸。
二爺李德祿坐在沙發上,正用金質的雪茄剪細心的修剪手裡的極品雪茄。
“怎麼可能會有這麼神奇的事情?”
“千真萬確。”李德祿的兒子李玉站在父親面前,一臉笑意的說道。
“我原本想上樓去看望堂姐的。知道大伯在哪兒,不去看看也實在太不像話——纔剛剛走門口,就聽到那個姓方的醫生在裡面說到堂姐中蠱的事。我就沒有立即進去,而是先退回來告訴父親這一重大消息!”
李玉雖然是李家二代,卻是最沒有本事的一位,心比天高勢比紙薄,成天做着有朝一日能夠執掌李家的春秋夢。
“這確實是件大喜事。”李德祿說道。“當真中蠱的話,婉茹那丫頭這次怕是這次真的要去了。”
“是的。到時候,大伯的本事不如您,家主之位自然就落在父親的手上了。”李玉語帶奉承討好意味的說道。“按道理講,您跟大伯都是大伯的血脈,憑什麼家族一直由大伯一脈把持着!”
“少說你大伯的壞話。要是讓你三叔那房的晚輩聽到,又要拿這個去討好你大伯。”李德祿訓斥着說道。
“我知道。也只是在您面前說說,在外人面前,我可是很懂得維持大伯和李氏家族顏面的。”李玉不以爲意的說道。
李德祿用火柴點燃雪茄,抽了一口後說道:“這對我們來說是一個好消息,也是一個壞消息。”
“爲什麼又是壞消息了?”李玉疑惑的問道。
“如果婉茹真的死了,李家裡誰最得利?”
“當然是我們了。”李玉答道。
“確實。”李德祿點頭。“也正是因爲我們得利。別人自然就有理由猜測這下蠱之人就是我們自己。之前婉茹害的那個莫名其妙的頭疼病已經是九死一生,這纔多久?又莫名其妙的中了蠱,別人想不懷疑我們都難吶!”
“什麼?”李玉大吃一驚。“難道他們連自己家裡人都懷疑?”
“自己家裡人就做不出這種事情嗎?”李德祿冷笑。“你別忘記了。你大伯管理企業差火候,但是整人誰能有他犀利?他還沒有老糊塗。當真要追究,家裡有幾個人能洗脫的乾淨?”
“爸,我們之前只是小打小鬧。”李玉辯解着說道。
“小打小鬧?目的不就是一個嗎?都想着把她從那個位置上拉下來,又都不願意承擔責任——所以,一直到現在,她還在那個位置上坐的好好的。哼,你們這些人自作聰明。卻不知道這種行爲愚蠢之極。”
“爸,那我們現在怎麼辦?也學三叔他們搬出老宅?”李玉問道。
自打那次李婉茹九死一生被方鴻救好後沒多久,李家三爺李德壽一家子就搬出了老宅。
“早不搬晚不搬,偏偏這個時候搬,就沒有人說閒話?這不是不打自招嗎?再說,你以爲你三叔提前走了,他們的這種做法就聰明?爲了洗清嫌疑,索性都不回老宅——他們這叫做欲蓋彌彰。”
李玉有些頭痛了,說道:“那到底要怎麼辦?走有嫌疑,留下也有嫌疑——我們不是鐵定要背黑鍋了嗎?”
“什麼也不用做。”李德祿說道。“應該怎麼做就怎麼做。以前怎麼做現在還怎麼做。你剛纔在門口不是和那個姓方的醫生吵了一架嗎?”
“是的。”李玉說道。“我就是看不慣他那幅不可一世的嘴臉。一個小醫生而已,有什麼了不起的?竟然還敢賴着我不讓我進病房,在咱們李家還要看一個醫生的臉色,就算他救過堂姐的命又怎麼樣,還不是一個小醫生!”
“他可不是普通的醫生。”李德祿說道。“你千萬不要小看他。”
“你可以不尊重他。但是你不能忽略他。這是我給你的忠告。”李德祿說道。“還有,今天你在大門口的表現非常好。張揚了些,會給你大伯一些不好的印象——但是,至少第一個先把自己的嫌疑排斥在外了。”
“大伯不會以爲我是故意這麼做給他看的嗎?”
李德祿搖了搖頭,說道:“你忘記你大伯當年在四九城圈子裡的外號了。他比你們想象中的要聰明狠厲的多。這也是因爲只要他活着,我們就沒辦法明目張膽的去動婉茹的原因。”
…………
“蠱毒?那是什麼東西?”李子墨瞪大着雙漂亮之極的大眼睛,一臉白癡的問道。
看到他這傻乎乎的樣子,方鴻就有種往他臉上狠揍幾拳的衝動。
“你是說——婉茹被人下了蠱?”李德福年紀大一些,見識也廣一些,聽到方鴻的話後,難以置信的問道。
蠱,那是多麼遙遠多麼神秘的事情啊。我們經常聽人說,可是有誰真正的見識過?
怎麼突然的,它就出現在自己的生活中了呢?
“根據她所表現出來的各種症狀,確實有這種可能性。”
方鴻一臉凝重的說道。如果真是蠱毒的話,事情就糟糕了。
原本以爲還是老毛病,現在看來並不是這樣!
“爲什麼是蠱毒?”
“第一,李女士病的很突然。病情的惡劣程度變化過程很詭異。她的前期表現症狀確實是和一些頑固性流感的情況相似,可是,從第二天開始,它病的軌跡就不再像是病毒感染。第二,她的臉色很奇特,原本我以爲是上次的老毛病,但這顯然不是,也不是體寒應有的蒼白也不是體熱應該呈現出來的紅紫,而是鐵青。青是中毒之症。當然,僅僅憑這個,我們沒辦法知道她中的就是蠱毒。”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用這麼喪盡天良的手段?”李德福拳頭緊握,表情暴怒的說道。“如若知道是誰陷害我的婉茹,我必讓其不得好死。傾盡我李家族全族之力,也要和他拼個魚死網破。”
“下毒時不易察覺,中毒後不易救治。”方鴻嘆道。“這確實是對付被人重重保護的李女士最好的手段。就是太殘忍了一些。”
“方鴻。幫我救活婉茹。我李德福再欠你一個人情。”李德福看來實在是太疼惜自己這個女兒,能不疼惜嘛?女兒是李家的頂樑柱啊!
在這一刻他甚至暫時放下心中的芥蒂,拉着方鴻的手懇求着說道。
看着李德福那張誠摯的老臉,方鴻的心情有些複雜,雖然面無表情,但他仍是鄭重的點頭道:“我一定會治好她的!”
看了眼病牀上躺着的李婉茹,方鴻心中萬分篤定!
“一定!”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方鴻沒有任何一刻比現在更確定躺在牀上的那個女人與自己的關係,只求一切,都還能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