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無聲,越下越大。
第二天一睜眼,眼見整個申城銀裝素裹,彷彿穿上了一層厚厚的冬衣。
空蕩蕩的寢室只剩下方鴻一個人。
考完最後一門診斷學課程,蔣金哲陳凡歸心似箭,早就買好車票的他們昨晚就各自歸家了。
宿舍樓也很快空了,喧鬧的FD校園在逐漸歸於沉寂,只有等到明年開春學校開學,往昔熱鬧纔會重現。
起牀後的方鴻打水洗了把臉,簡單拾掇了一下牀位上的東西斷了電源關上門窗準備離開。
“喂?小方哥哥,你什麼時候回去?咱們一起啊!”
接到韓冬月電話時,方鴻正在外吃早餐。
聽着韓冬月呼着熱氣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出來,方鴻的心也跟着暖了起來。
“我可能暫時不回去,今天下午還要去一趟羊城。”
昨天晚上接到姜靈的電話。她跟他爺爺提過那件事後姜信之老爺子提出來要見見他。聽姜靈話裡那意思,要是自己不去的話,收她當師妹的建立國術館的事多半是做不成的,所以方鴻在考慮之後也答應了今天過去。方鴻也沒想別的,畢竟是要拐人家的孫女替自己做事,就算志同道合,過去給人家的大家長打個招呼拜個山頭也是應該。
“啊?羊城?是閩粵那個羊城麼?”
“沒錯,過去有點私事要處理,可能還會要待幾天,行程不確定。”
“這樣啊……”韓冬月明顯很失望。
“哥哥也說他要在這邊多待一段時間處理私事,我還想着今天跟你們一起回家呢,那好吧,你們去忙吧~我自己先回家吧~”
方鴻苦澀一笑,雖然有些心疼,但也沒辦法。
“行吧,不過冬月,你帶着妮兒路上可一定要小心啊。”
韓冬月領養妮兒有一段時間了,在外邊租了房子還真就開始適應起了媽媽的角色,不過在方鴻看來,她更像是個姐姐。之前方鴻跟她商量過,關於妮兒的學習問題,最後經過一番考慮還是決定讓她落籍在滬都,妮兒父親是滬都人,有些東西處理起來也方便一些。
這幾天方鴻也拜託展鴻途在幫小妮子處理學籍入學的問題,相信開年之後就能入學。
說起來養個孩子還真不是鬧着玩兒的,教育投入生活投入,哪樣都離不開錢,當然更多的還是身心投入,對孩子的陪伴關心和照顧。這也是當初方鴻極力反對韓冬月領養妮兒的原因,不過既然已成既定事實,也沒什麼好抱怨的,也得虧遇到是方鴻,口袋裡還算夯實,不然這一般小年輕,還真養不起。
這次韓冬月帶妮兒回老家方鴻是知道,也不知道這丫頭使了什麼法,竟然讓原本堅決反對的小軍叔同意了,小軍叔就是韓冬月的父親,原名韓軍,武當山下老實巴交的莊稼漢。反正方鴻是知道的,韓冬方現在還因爲妮兒的事跟韓冬月置氣,認爲妹妹是沒事找事,哪有沒畢業的大學女生沒出校門就領養個小孩子的?
對此,方鴻也不好多說什麼,但是他知道韓冬方那牲口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這世界上像他那麼疼妹妹的,方鴻還真找不出第二個,想來時間一長,慢慢也就接受了。
“嗯,你就放心吧小方哥哥,我不是小孩子,一定能照顧好妮兒的~”
…………
“嚄~!”湯臣一品原本屬於肖震的豪宅別墅門口,方鴻看着粉紅色睡衣就來開門的舒心一臉震驚。
剛從學校來之前他還納悶,這妖精怎麼讓他來這兒,原來她已經成了這裡的主人!
這女人明顯剛起牀,穿着睡裙一副慵懶的姿態。
進門後自己倒了杯紅酒,撩裙子盤腿坐在沙發上抿了一口。
“很意外麼?”
此時的舒心臉上未經粉飾,但皮膚還是很白,頭髮沒有挽髻扎束,略微有些凌亂,也正因爲這樣給她增添了幾分倦怠的嫵媚,惺忪的睡眼似閉非閉,像只慵懶貓兒,睫毛檀動一手抱着膝蓋。
修長的手臂白皙滑膩,因爲穿着裙子裸·露在外,胸前睡裙領口開得很低露出大片雪白,屋子裡暖氣很足,倒也不會覺得冷。
身體不經意的晃動,睡裙胸腔部位兩側隨着呼吸節奏的起伏有兩個青提大小的點兒時隱時現。
方鴻趕緊將目光移開,心中暗罵:這女人又玩真空誘惑!
“確實挺意外的,當初黃埔實業公開招標的時候,其他企業大鱷都是奔着他們的企業股份和名下能吸金的資產去的,以求到手就能直接賺錢,倒是極少有人在意肖震名下的房產,想不到你竟然入手了他名下最大也是最貴的一套房子。”
“吸金的資產一兩個億根本不夠看,想要拿下來就只能動金樽賬面上的資產,不過我是不會蠢到再幫韓家造勢賺錢的,所以倒不如花自己的錢買套房子,再說了,我不入手,難道等你來養我?等你養,像你這種別的女人一個電話就能招呼走的男人,我還不得天天睡大街了!”
“…………”
方鴻就知道這女人是記仇的,上次的事過去半個月還記着,難怪孔老夫子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方鴻有些尷尬的道:“養不起,確實養不起!”
開玩笑,湯臣一品的房子,眼前這套別墅光毛坯恐怕就要上億,再看看這裝潢設計和內部配飾,沒有一億四五千萬根本拿不下來,
養?拿命養麼?
能買,但真沒必要。
對於這廝不要臉的態勢,舒心早習以爲常,也不計較,只橫着瞪了他一眼。
“要去羊城?”
“這你又知道?”方鴻震驚。除了告訴韓冬月,他可是誰都沒說過。
“你是我男人,我當然要時刻關注你的動態,否則你要是揹着我養小女人怎麼辦!”
“…………”
方鴻算是領教了,這女人要是不要臉了,男人是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行了,瞧把你嚇得,逗你玩呢!”
“那你怎麼知道我要去羊城?”
“你猜~”舒心一撩頭髮,衝方鴻笑眯眯的眨眨眼睛,頓生嫵媚。
“…………”
方鴻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也唯有舒心,能讓方霸霸如此吃癟。
“說吧,難得主動找我一次,我就不信你是因爲想我了,有什麼事直說~”
舒心抿嘴一笑,看見方鴻吃癟,頓覺心情好了不說,他發現,讓這傢伙啞口無言可比勾引他好玩多了。
方鴻苦笑,剛纔掛了韓冬月電話後,還真是他主動給舒心打的電話。
“還真有事求你,想問你借一個人。”
聽到這話,舒心那張宜喜宜怒的漂亮臉蛋怔了下,旋即笑顏如花嫵媚道:“討厭,想要我你就直說嘛,還說什麼借,人家整個人都是的,來~”
“…………”
無語啊,這女人勾引自己都成了習慣了。
不過想想,面對這樣一個尤物的調戲自己還能保住處男之身,想想還挺自豪的。
“不開玩笑,我想跟你借花美男。”
笑意收斂,舒心意外的看着方鴻。
“你要用他?”
“不是我要用,是借給別人用。”
“誰?”
“韓冬方!”。
“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這個名字,如果我麼猜錯的話,很早之前你就應該把他查了個底掉。方鴻看着舒心,嘴角一抹似有若無的淡淡笑意
面對方鴻的目光,舒心心裡有些虛但面上卻不能虛。
“當然查過,我想知道我借你的錢你花在哪,這不算過分吧?”
“當然不過分,所以現在說出來我也沒有責怪的意思,只是你問我也就順嘴那麼一說,怎麼,你好像很怕我生氣?”
方鴻戲謔一笑,總被這女人調戲,終於有點找回場子的感覺。
“美男能幫他做什麼?”
舒心不接茬,方鴻也不好太過分。
“跟在你身邊這麼多年,幫人打個下手總是可以的,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韓冬方身邊缺個能照應的保鏢,越往後,我擔心有人打他的主意。”
“那你就不擔心別人打我的主意?”舒心睥睨着方鴻。
“你…?”方鴻打了個寒噤:“從來都只有妖精吃人,哪有人敢打妖精的主意!你不吃人就不錯了~”
舒心狠狠的剜了方鴻一眼。
“我只負責幫你說一聲,至於美男答不答應我可管不着。”
方鴻笑了:“沒關係,只要你肯定放人,我有的是辦法讓那小子答應!”
……
從湯臣一品出來,已經十點。
雪停了,氣溫卻還在往下降,方鴻下意識的緊了緊身上的袍子,不出意外的話,今年的滬都怕是要有冰災了。
十一點半的飛機,方鴻沒有耽擱,直奔滬都國際機場。
登機前,方鴻給展鴻圖打了個電話,提醒他自己不在滬都的時候注意展舒詞的安全問題,然後又打給姜靈,提醒她過來接機。
“喂!方鴻,這邊~”
羊城白雲機場外,一出門方鴻就看見在路邊朝他興奮招手的姜靈。
“哇塞,穿這麼多你不熱啊!”
見裹得嚴嚴實實的方鴻,姜靈非常驚訝。
羊城和滬都完全是兩個世界,那邊白雪皚皚,這邊天朗氣清,雖說算不上熱,但兩件單衣是肯定能穿的住的,就好比眼前姜靈,藍色的外套裡面加一件白色的短袖,清爽幹練。
“滬都下雪了你不知道嘛!”
方鴻把外套脫了下來。
“學校下雪了?真的嘛?”姜靈眼前一亮,但很快又黯淡了下來,有些失落的道:“太可惜了,長這麼大我還沒親眼見過雪長什麼樣呢,早知道就不急着回家了,都怪你!”
“關我什麼事?”方鴻莫名其妙的道。
躺着也中槍?
“要不是爲了徵求爺爺的意見,我纔不會回來那麼早呢,不怪你怪誰!”
“…………”
“不就是親眼看雪麼,等見過你爺爺,我帶你去看就是了,有什麼大不了的。”方鴻也是無語,當即拍着胸脯保證,誰讓他相讓姜靈幫自己做事呢。
“這可是你說的!”姜靈興奮地道。
“哎呀不好,差點忘了,爺爺還一直在等咱們回去呢,快,上車跟我走~”
方鴻這才注意到,背後那輛鮮豔的紫色瑪莎拉蒂原來是姜靈的,之前出機場的時候看見還一直以爲是別人停在這裡的。
不過細想想,姜時彥都有自己的車行了,賣得起A8R8,給自己女兒一輛瑪莎拉蒂好像也並不奇怪。
“你爺爺已經知道我過來了麼?”
“當然知道,我剛剛就是從……”姜靈熟稔的發車,欲言又止:“唉,反正一句兩句我也說不清楚,你待會到我家就知道了!”
方鴻看了她一眼,也沒多問,見他爺爺一面,找老爺子說道說道,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姜信之在閩粵武林的風評一貫不錯,想來不會是不講理的人,在這就算真的不答應姜靈出來幫他做事,大不了扭頭走就是了,簡單的很。
方鴻並沒有察覺到,此時的姜靈臉色有異,尤其是當她看見方鴻直接坐在自己的副駕駛上的時候,姜靈臉色微不可聞的羞紅了一下。
熟知姜靈的朋友都知道,她曾說過自己的副駕駛除了父母親人外,只有她以後的丈夫能坐,其他異性但凡想上她副駕駛的,通通會被踢下去。
可當下,他並沒有要踢方鴻的意思……
半個小時後,車子在一幢臨街的院前停下。
硃紅木門,紅漆立柱,大開大合的院落,古色古香,在高樓林立的都市之中顯得獨樹一幟。
下車後的方鴻擡頭望去,紅木門上頭掛着一塊上了年份的匾額,寫着“承信拳館”四個大字。
字倒並非出自名家,但是堂堂正正透着一股子剛勁,極具武者風範。
“走吧,咱們進去~”
姜靈停好車後前邊引路,穿過檐廊很快便見了一個大院子,還未靠近,就聽見有人聲。
竟是觥籌交錯的碰杯聲。
“有人在喝酒?”
拐了個彎兒,眼見一廳堂,圓桌邊上坐着三個人,兩老一少,旁邊還站着一個伺候的,應該是姜家的傭人。
主位是一個身穿藏青色馬褂的老人,有些精瘦,鶴髮童顏精神矍鑠,與對面之人頻頻舉杯小笑容可掬。
對面那位也是上了年紀,不過卻穿着一身正楷中山裝,國字臉面向俱進刻板,但也是一臉笑意的和老人碰杯,看上去兩人相談甚歡。
“爺爺~”隔着一段距離,姜靈朝主座喚了一聲。
喊人的功夫,兩人都走近了。
方鴻看着那一身藏青色馬褂的白髮老人,知道這就是姜信之了,剛要行禮,旁邊那中山裝的老頭卻是突然看過來,瞧了他一眼後語氣不善先聲奪人的道:“你就是那個不識好歹的方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