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無道長的聲音不大，張老道的迴應聲也算不上高。兩兩相加卻在這安靜的地方格外引人注目。
“張道長好些沒有？”唐川直接問道。他已經放棄了這一個病人常虎，只能將心神放在另一個人身上。
張老道點頭，誠心誠意道：“唐先生妙手回春，我在修真界多年，也未曾見過如此厲害的大夫。”
話音未落，常虎接茬讚歎：“唐先生的醫術在修真界難有人所及。”
“過譽……”唐川知道自己的水平，對方的讚譽雖好，他卻不能全部當真。
更何況他要低調，無比低調。
……
“唐先生，請晚上光臨寒舍，我和常道友，徐道友翹首以盼。”鶴無道長邀請道。
常虎師徒也曾經想要邀請唐川，話到嘴邊，卻發現說不出口。
常虎狼狽了半輩子，這次更是被千里追殺，什麼東西都沒剩下。
就算回去，他剩下的也只是家徒四壁，空空蕩蕩的大房子。
和張老道相熟的常虎面色尷尬的將心中所想全部告知他，得到的自然是贊同。
於是乎，鶴無道長說出了剛纔的話，嘴角笑容不止。
唐川自然不可能拒絕，尤其是在周小諾在的情況之下。
他本就是藉着帶周小諾來蓬萊大域玩耍的，哪怕是過程不盡如意，也不能這樣簡單粗暴的結束。
“你在想什麼？”唐川忽的問道，一手攀上了周小諾的肩膀。
後者幽幽：“你的世界太精彩，我不懂，也害怕跟不上你的節奏。”
唐川啞然失笑，安慰道：“世事無常，現在的你一無所知，不代表未來的你也什麼都不知道。”
“未來的大仙可是不問出處的，現在的你不夠漂亮嘛？怎麼這麼不自信。”唐川從背後抱着周小諾，雙手抱着他的腰，刻意放緩了皎月的速度。
周小諾氣哼哼搖擺了一下，嘴角微翹，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好了”唐川操縱戰艦越過山川，在茂密的森林之上停駐。
這片森林大多是什麼樹，唐川不知道。他只是感受着微風輕拂，綠色的樹頂宛如金色的麥浪、湛藍又白皙的海浪一樣翻滾，變換着自己的模樣。
“好漂亮。”周小諾年歲不大，一直嚮往着美麗的東西，這似乎沒有邊際的樹海壯麗不亞於尼亞拉瓜，俊美不弱於新西蘭的森林。
唐川在上面找不到什麼瑕疵，周小諾也找不到什麼不順眼的東西。
“我想飛天遁地！”周小諾暗暗發誓，捏緊小拳頭。
唐川不知道他所想，卻也看出她的認真，下意識摟緊了她幾分，說了一個名字：“露絲。”
“可你不是傑克”周小諾笑吟吟的說道，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我是你的小諾，你卻不是我的唐川……”她的聲音沒了剛纔的輕快，宛如幽怨的小鳥雀，雖然鳴唱，卻不夠歡快。
唐川啞然，這怪他嗎？答案是肯定的。
“好了，我想看看張道長他們宗門是什麼樣子。”周小諾喜怒無常，此刻佯裝高興也是家常便飯，跟真的一樣。
戰艦一路向西北移動。
蓬萊域的西北方圓何止萬里，其中山川河流遍佈其中，是一片片森林的命脈。
沒有燈火輝煌，也沒有華麗的大房間。只有青磚綠瓦在叢叢竹柏中遮遮掩掩，小橋是有的，流水也從小橋之下蜿蜒而去。
幾棵已經成熟的桃樹就在溪邊，游魚泛着紅色的鱗甲，歡快自得。
這些都是世俗可見的場景，對唐川和周小諾而言只是熟稔，而非新奇。
近了，進了。
周小諾抱着一個拳頭大的不知名桃子，沁人心脾的香味讓唐川食指大動，不由得將目光放在了自己手中的桃子上。
“唐先生，小小靈桃，還望喜歡。”張老道不顧傷病，親自當起了導遊。
這裡面除了自己師傅，也就自己有資格迎接唐川、徐寒山一行。
“很好”
唐川實話實說，一口下去，汁水甘甜而不外漏，每一滴都帶着些許靈力，不愧是所謂的靈桃。
修真界裡面什麼都缺，卻是不缺帶着“靈”字的東西。靈藥還算稀缺，每一株都可能是絕品；靈果每年都有不少產出，或許功效大不如前，卻也不會差。
“如何？”唐川微微一笑，將目光放在了小公舉周小諾身上。
“很好吃。”周小諾甜甜笑道，眼睛都眯成了月牙。
如果說昨天晚上吃的海鮮大餐不錯，比之清淡的靈果，她卻是喜歡後者。她不是肉食動物。
“張道長……”唐川終究是沒有問出口，轉而道：“不知這裡哪裡最美？”
和唐川等人的悠閒不同，鶴無道長臉色不變，心卻是有些下沉。
因爲準備的不充足，現在湊出來的食材有些不足，他害怕怠慢了唐川。
那可是兩位兩位玄空境修士，還有一個久負盛名的常虎，單獨一個，現在的食材也就夠了。
一來三個，尤其是出身天山的唐川。他不可能隨意對待，而是將每一個細節都考慮的仔仔細細，只爲給唐川留下一個好印象。
修真者好面子，他若是能夠給唐川足夠的面子，獲得他的好感自然是皆大歡喜。
他主持正義，這不假。但他不笨，不是不知道變通的人。
“不如……”門派的大廚聲音很低，想要太上長老知道，又不想讓他知道。
“說！”鶴無道長轉身淡淡道，看着身子微胖的大廚，臉色不變。
大廚挺着大肚子顫顫巍巍，“長老，修真界與世俗不同，蓬萊域也和其他大域風格不太一樣……”
“繼續”鶴無道長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卻給了大廚足夠的信心。
他說：“不如就弄一下蓬萊域獨有的東西，比拼華麗，宗門卻是比不過有些門派。”
鶴無道長神色一淡，這是實情，誰也無法反駁。
“這樣來說，你想要用特色？”鶴無道長直直盯着他，看的他汗如雨下，卻不得不點頭。
“這樣呀……”他似乎在考慮，“那就這樣。”
上一秒還在考慮，下一秒他就考慮的一清二楚，拍板。
因爲唐川傳音說：“鶴無道長，我想求一棵桃樹，用一株靈藥來換。”
飯菜只能說是考慮的一部分，更重要的是交流。
不說換，就是送鶴無道長也願意。只是唐川用一株靈藥來換，他無法拒絕，也沒辦送。
他不需要經驗，他徒弟——張老道卻是需要靈藥爲他突破做着準備。
哪怕失敗，有一株靈藥，他就多一分活下來的希望。
深吸一口氣，他目光更加堅定，一字一頓道：“用盡全力，做到最好，不然……”
大廚驚喜交加，飛快的回到廚房，望着西斜的太陽，不斷的吩咐着手下人，打起十萬分的精神，只爲了做出一桌精緻又不失典雅的飯菜。
終於，在張老道的帶領下，七拐八拐的終於來到了飛鶴門之前。
諾大的飛鶴門三個字就在茅草之下，龍飛鳳舞的三個字也沒有多麼英豪，只有江南水鄉的柔情。
這一切都給唐川一種別樣的認知，尤其是他對飛鶴門。
相傳飛鶴門本是江南的一個門派，因爲機緣際會方來到此處，落地深根。即便已經數百年過去，這種江南水鄉的柔情依舊讓人無比癡迷，恨不得永世呆在這裡。
尤其是周小諾，雖然桃花未曾盛開，他卻已經是兩眼迷離，臉上是說不出的渴望。
她還隱約記得桃花源中的描述，和這裡是多麼相似。
這是不是傳說中的桃花源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喜歡這裡。
並且唐川也未曾隱瞞向鶴無道長換取靈桃之事，這隻要是一個正常人都不會拒絕的交易。最重要的是，小諾喜歡桃子。
“唐川，以後給我修一座比這裡還要典雅的房子，我喜歡這種感覺。”周小諾一臉認真地看着唐川，她知道他不會拒絕自己，就像自己不會拒絕他一樣。
嘴角微翹，唐川點點頭，想到了一個地方，那裡或許會給她一樣的感受。
“好了”唐川拉着周小諾仿若無骨的小手，打量着院中的景物。
在外面看着不大的院落其實別有洞天，小巧的亭臺樓閣冠以一些唐川說不上名字的雕刻。這些精美的東西的原物大抵是死了，化作了灰飛，再也看不到了。
出乎意料的是，院落的亭臺旁邊有一片蓮池，小小的蓮葉上面蓮花尚未開放，一隻只蜻蜓點水而過，歡快的樣子和水中游魚貪婪的樣子是很強烈的對比。
“那是什麼魚？”唐川對於南方的東西，準確說是並不怎麼厲害的東西都相當的無知，哪怕他在俗世呆了不短時間。
大域裡面有些東西也不是俗世裡面可以有的，比如這荷塘中的魚。
“這東西叫做哲羅鮭，算不上珍惜，據說俗世也有。只是這裡魚的性情兇猛，喜歡食肉。值得一提的是肉質很好。”後者纔是張老道着重提到的，尤其是很好二字被他故意拉長了那麼一拍。
“那得嚐嚐。”唐川自然是不會客氣，尤其是張老道一路上都介紹着各種吃的，種類之多，花樣之繁雜，引得唐川不得不側目。
他本身就喜歡吃，加上身邊有一個周小諾同樣喜歡吃，爲自己謀福利的事再好不過了。
唐川微微一笑，嘴角上翹何止四十五度，走進了茶室一般的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