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唐川來到前廳時,入眼所見的,便是林老先生興致勃勃的對着廳中掛着的一副名畫津津有味的欣賞着,嘴上說着名畫的來歷等等,解釋給站在林老先生旁邊作爲招待的陳星河聽。
而華素微,則是安安靜靜的坐在客位上,身穿一身素雅的長裙,長髮仍是用一根木簪挽成半髻,淡然自若的品着泡好的茶,眼觀鼻鼻觀口,淡然得像一副古畫一般,寧靜致遠。
華素微的容貌並不如周小諾穆雨晴那般傾國傾城,卻一身氣質出塵,引人入迷。
縱使是見過不少美女的唐川,也不由得有些看得入迷,不忍打擾那一片清淨。
“喲!小唐來了!”
一聲健氣十足的聲音出自林老先生的口中,爽朗的性格,精神抖擻,愉悅的心情,林老先生雖一把年紀,但是因心態很好的原因,外貌完全比真實年紀年輕了十幾歲,讓人完全不敢相信林老先生和華老爺子其實是同年。
“許久不見了,林老先生。”唐川斂了斂心神,收回自己的心思,笑臉相迎道,“還有素微,是第一次來我唐家呢!”
“哈哈哈~”林老先生爽朗的笑聲很容易感染別人愉悅的心情。
“沒有提前告知我和素微丫頭就直接不請自來,不知道小唐歡迎不歡迎呀?”
林老先生一點都沒有身爲長輩的自覺,背對着華素微,朝着唐川擠眉弄眼,壞笑着道。
林老先生嘴上說着正經,眼神中卻傳遞着“小子,對我這老頭子突然的驚喜,開不開心呀!”的訊息,唐川想無視都難。
“歡迎歡迎!”唐川連忙迴應說道,“都是貴客,請都還怕請不來呢,怎麼會有不歡迎的道理!”
唐川嘴上客氣的回着,背地裡暗暗的朝着林老先生眨了眨眼睛,無聲的回覆着“多謝林老先生的好意,唐川一定會多加‘努力’,不辜負林老先生的厚待!”的信息。
“恩!”林老先生對於唐川的上道很是滿意,一語雙關的說道,“那就交給你咯!”
對於唐川這個少年,林老先生無疑是滿意的。他不討厭野心大的人,但是他討厭沒有冷血的人。
在他的觀察下,他可以看得出來,唐川此人絕對不簡單。但是,好在他並沒有特別大的野心,而且爲人也還不錯。
雖然還不知底細,但是就他對中醫的熱忱度,可以看得出來,此人絕不是什麼大惡之人。
林老先生活了大半輩子了,自認爲看人還是有準頭的。所以對於唐川此人,他放心把素微丫頭交給他。
即便素微丫頭不想別人插手她的事,但是畢竟素微丫頭的心病多多少少林老先生都有些拖不了關係。
所以,林老先生無論如何也沒辦法一直看着素微丫頭就一直這樣封閉着自己,壓抑的活下去。
幾年前,是林老先生錯手把素微丫頭推進了深淵。那麼現在,林老先生自認也有責任把素微丫頭推向光明。
而在一旁一直安安靜靜的坐着喝茶的華素微,淡然的聽着林老先生和唐川的交談,雖並不知道林老先生和唐川之間的小動作,卻也是多多少少能知道林老爺子的意圖和傾向的。
華素微淡淡的放下手,把茶杯放在桌子上,卻仍是用手輕輕握着,無奈的嘆了口氣。
明明她都已經很那麼明確的表示過了自己真的不想別人的介入,也說過了時間會撫平一切傷口。
更何況,她是真的從來沒有怨過林爺爺,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選擇,與他人無關。
華素微不禁有了和林爺爺重新好好的兩個人再談一次,讓他打消他的擔心。但是轉念一想,以林爺爺的性格,除非自己真的放下了過去,不然,自己的話便不會起任何作用!
難道,自己看起來就真的那麼容易讓人擔心麼……?
華素微面上雖是不動聲色,然而內心卻有些動搖。她並不想讓爺爺和林爺爺他們擔心,但是在他們看來,卻完全是自己在催眠自己,是另一種逃避!
或許……她真的該嘗試改變一下……沒準……會有奇蹟的發生也不一定呢……
即便,微乎其微……
“年輕,正是熱血拼搏的時刻!老頭子我就喜歡你這種不怕失敗勇敢向前衝的勇氣,果然年輕就是該這樣啊!”
本是思緒有些飄忽的華素微,驀然聽到這句話,心下一顫,擡眼看向說話的方向,入眼所見,是林老先生擡手拍了拍唐川的肩膀,說着鼓勵的話語。
不怕失敗麼……
華素微心裡有些亂,思緒也理不起來。
“唐川,我想問一下。”想了想,華素微還是準備開口,擡眼,看向唐川,問道。
“你爲什麼想辦中醫學堂呢?”清淺的聲音緩緩的從華素微的口中說出,像一股清泉般,讓人聽着很是舒服。
“唐川並沒有多大的本事,只是想着,既然有能力,那就不想就這樣看着中醫沒落下去!”
唐川雖然不知道華素微爲什麼會有此一問,但是,他聽出了華素微聲音中的迷茫。
那麼,他所能做的,便是力所能及的,表明自己的決心。
“我並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打個比方,如果——”華素微想了想言辭,問道,“如果,這個計劃,最終的結果是失敗呢?”
唐川一頓,聽着這問題,想了想華素微的經歷,多多少少察覺到了不對勁,“唐川相信,成事在人謀事在天,事在人爲!”
事在人爲……
華素微身子一僵,不自覺的握緊了杯子,“如果,如果一定會失敗呢……”
聽聞華素微的此言,若換成一般人,早就有些惱怒了。哪有人會這樣說話,即便是不認同自己的計劃,也不該這麼說着完全否決的話。
然而唐川卻是不鬧不怒,而且輕輕一笑,毫不介懷,“即便一定會失敗也沒關係,比起畏縮着懼怕失敗而不前進,我寧願努力的盡了我的人事,若還是失敗,那我也無話可說。”
頓了頓,唐川直視着華素微,斬釘截鐵的一字一句說道,“我寧願在做盡了自己該做的事但是結果卻是失敗而失望,也不想因爲什麼都不做而後悔。”
似乎是因爲唐川的話對華素微的內心影響有些大,華素微低着頭,看不清神色,似乎是在做着什麼決定。
“素微丫頭……”看着華素微這幅樣子,林老爺子心裡很不好受,也很是擔心。
而唐川也有些不知所措,他知道,要爲華素微解惑,自己剛纔的那些話是絕對必要的。
但是,似乎有些沉重了……
氣氛有些凝重,林老先生想向前諮詢華素微的狀況,但是自己的立場又不好說什麼,唐川也亦如是。
若是忽然轉移話題,也太過生硬,而且,不知道華素微會不會迴應。
“華小姐,您的茶已見底,需要續杯麼?”陳星河忽然提着茶壺站在華素微旁邊,溫文有禮的問道。
聲音淡然,雖然很明顯得有種強行鎮定的感覺,但是還是有絲忐忑不安顯露出來。
陳星河雖然不知道忽然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跟在唐管家身邊多日,早已學會看氣氛做事。因爲林老先生和唐川都不方便,所以陳星河便大膽的出面,試圖調和一下氣氛。
唐川有些驚訝的看向陳星河,這個傢伙,跟在唐管家身邊,看來也有學到不少東西!
“謝謝,不用了。”有些壓抑的聲音緩緩飄出,華素微擡起頭,眼角有些溼潤,眼眶有些紅,由此不難猜出她低着頭的原因。
“不過或許茶喝得有些多了,可否麻煩帶我去衛生間方便一下?”華素微淺笑着對着陳星河說着,有些不好意思。
看着華素微這幅樣子,林老先生多少安了些心,沒事就好……
“星河,給素微小姐帶路。”看着華素微的面色,心裡明白華素微並不是真的茶喝多了內急,而是想要去整理下儀容。
畢竟,紅着眼眶的樣子被別人看見了,誰都能看的出來那是什麼意思。唐川也不想讓別人以爲自己欺負了華素微。
即便,按事實來說,華素微確實是因爲他的話纔會紅了眼眶。
“好的,小姐,這邊請。”陳星河雖然還是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他知道,現在已經沒事了。
“恩,謝謝。”
華素微起身,點頭應可,有禮的輕聲道了謝,便跟着陳星河的帶路,向門外走去。
路過林老先生身邊時,華素微素微頓了下,用着只有兩人之間才能聽得到的聲音輕聲說了句——“對不起,一直以來讓你擔心了”。
華素微沒有回視去看林老先生會是怎麼樣的表情,而是淡笑着擡頭,朝着唐川做出了“我也不想後悔”的口語,然後淡然的跟着陳星河的帶領走出房間。。
一直以來,她一直躲在自己的龜殼中,因爲一次的失敗而不敢再付出勇氣。
但是,一味的逃避只會讓她身邊的人擔心。
爲了自己,她該勇敢起來了!
畢竟,她也不想,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