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裡的病患還是站成幾排,不過神情拘謹了幾分,旁邊站着許多抱着槍的公安幹警,凌威剛進入大廳,大門口迎面走來兩個人,一位身穿警服,看軍銜是個警官,旁邊一個人一身便裝,身材高大,面容俊朗,是京都四少的皮亞鵬。
凌威暗暗皺眉,這個皮亞鵬他打過交道,看起來大度,心眼卻極小。尤其在黃思羽的事情上對自己很有成見,今天的情況似乎和他也有點關係,不知道他要幹什麼。
“哪位是保和堂的經理?”警官站在大廳中間,目光很威嚴地掃視着。讓凌威想起了在建寧的好朋友西門利劍,西門利劍的眼神和這位警官很像似,不過西門利劍眼裡有很多真誠和熱情,這位警官的眼神有點傲,漠視一切。
“我是這裡的經理尚心怡。”尚心怡站起來,臉色很平靜,放在桌面上的手指指節卻繃得很緊。雖然只是個小姑娘,她是保和堂的負責人。必須面對一切麻煩,她學着陳雨軒那樣沉着,但畢竟沒有和警察直接打過交道,如此大動作還是令她心中蹦蹦直跳。
“接到舉報,你們這裡今天發生了打架鬥毆,致使一個人重傷,我們是來調查的。”警官聲音很嚴厲。讓人感覺自己罪孽深重。
“那些人是無理取鬧,敲詐勒索,打死活該。”病患中有人忍不住叫起來,一個人開始說話,其他人膽子也大了很多,紛紛插言:“是啊,那些都是混混,早就應該收拾他們。”
“他們是什麼人我們會調查,至於敲詐勒索你們完全可以報警。”警官的話總是理直氣壯:“我現在想知道的是誰打傷了人。”
“不知道。”病患們面面相覷,他們真的不認識那兩個人。
“尚經理,你知道那兩個人嗎?”警官直視着尚心怡。尚心怡柳眉微蹙:“對不起,我也不認識。”
“不可能吧,那兩個人揚言要保護你們保和堂,你會不認識?”皮亞鵬在一旁插言,事情顯然他知道很清楚。凌威可以斷定他和那個韓生是有關聯的。
“我真的不知道。”面對身穿便裝的皮亞鵬,尚心怡的語氣變得強硬了一些:“我剛到京都兩天,怎麼知道他們是誰。”
“別狡辯,跟我們回去調查。”警官擡手打斷尚心怡的話。
“我安排一下這裡的工作。”尚心怡很鎮定,反正在這裡的人除了凌威沒有人認識小泉明智和朱珠,自己不承認就行。
“不用安排,所有人都帶走調查。”皮亞鵬忽然提高聲音。大廳裡沉寂了一下,緊接着沸騰起來,所有人都相顧茫然。
凌威暗暗搖頭,皮亞鵬是衝着保和堂的,他和保和堂不應該有什麼仇怨,只有一個可能,他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份,對付保和堂就是對付自己。不過以皮亞鵬的能力,不知道凌威的底細纔是奇怪的事。
凌威近前一步,直視着皮亞鵬:“這件事和保和堂沒什麼關係,那兩個人完全是巧合。”
“你終於出面了。”皮亞鵬笑了起來,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上次宴會上輸給了凌威,這次一定要讓凌威輸得更慘。
“你是衝着我來的。”凌威微笑着,聲音很平靜,腦袋中卻快速想着解決的方法。
“是。”皮亞鵬很自信,也不用否認:“我們懷疑你勾結東南亞殺手組織故意傷人。”
“皮公子,你是京都四少的老大,說話可要證據。”凌威忽然撇了撇嘴,針鋒相對地回敬了一句。
四周又是一陣騷動,京都四少的名頭幾乎家喻戶曉,但普通人見過他們的不多,也沒想到會在這裡出現。更讓他們震驚的是凌威,短短几句對話表明這個年輕人隱隱代表着保和堂,而尚心怡一直老老實實在一旁聽着,神情很淡定也很恭敬。
“你憑什麼?”皮亞鵬聲音低沉,話裡的意思也許只有凌威清楚,皮亞鵬在責問,憑什麼和他爭黃思羽,憑什麼這樣和他講話,憑什麼能在京都四少的手下保護住保和堂。
“憑的是事實,沒有證據你們不能誣陷保和堂。”凌威掃視一眼:“我們這裡要正常營業,要問話麻煩你們快一點,上午發生的事,許多病患和病患家屬可以作證,我們也是受害者。”
“事關重大,我們要把人帶回去仔細詢問。”皮亞鵬揮手示意抓人,似乎他就是現場指揮。
“帶人可以,有相關手續嗎?”凌威伸手做了個阻攔的手勢,一次性帶走很多人,尤其是保和堂這樣在京都很有名氣的中藥堂,影響會很大,後果不是一般警官能承擔的。“皮公子,我看還是在這裡詢問吧,有問題再一起帶走。”旁邊那位警官低聲提議。他是見過世面的人,凌威既然敢和皮亞鵬爭鋒相對一定有實力,是自己這種人惹不起的。
“不行,後果我承擔。”皮亞鵬一口回絕,同時也解除了那位警官的疑慮。冷冷看着凌威,只要把保和堂的人關起來幾天,保和堂的聲譽和生意就會一落千丈,當然,要是調查出凌威和殺手組織有關係最好,出什麼意外黃思羽也就怪不得自己了。
現場氣氛有點緊張,那位警官猶豫了一下,緩緩舉起手準備下達抓人的命令。凌威皺了皺眉:“我可以打個電話嗎?”
警官停止動作,側臉看着皮亞鵬,皮亞鵬揮了揮手,很大方地說都啊:“可以,你就算把黃思羽請來也沒有用。”
“是嗎。”凌威笑了一下,轉身走進後面的小辦公室,很快有走了回來,又向着皮亞鵬笑了笑。
皮亞鵬的濃眉皺了一下,覺得凌威的笑很奇怪,略加思索,順手關掉了自己的手機,他嘴上說不怕黃思羽打電話,可是黃思羽真要是翻臉也不好辦,關機,來個耳不聽心不煩,事後也好推卸責任。
大廳裡沉寂了幾分鐘,大家都在等待一種未知的結果,顯得有點沉悶,皮亞鵬看着臉色平靜的凌威,感到微微壓抑,不甘心這樣被對方掌握主動,沉聲說道:“差不多了吧,拖延時間也是徒勞。”
“再等兩分鐘。”凌威聲音還是很平靜,眼睛瞄着牆上的電子鐘。
電子鐘上的紅色指針在緩緩移動,兩分鐘不到,櫃檯上的電話驟然響起,所有目光都集中過去。櫃檯內抓藥的一位員工謹慎地抓起電話,聽了一會,拿着話筒擡起頭,眼看着皮亞鵬:“皮,皮公子,你的電話。”
“不接。”皮亞鵬毫不猶豫地揮手,今天吃定了保和堂,誰來說情也不管用。
那位員工拿着電話筒有點無所適從,皮亞鵬身邊的警官走過去,拿起話筒:“我來接。”
話筒裡的聲音不大,警官聽了一會,臉色很尷尬,連連點頭,然後轉臉看着皮亞鵬:“皮公子,還是你接吧,是老爺子的。”
皮亞鵬臉色一變,驚訝地看了凌威一眼,快步走到櫃檯前接過那位警官手裡的話筒:“是我,我是皮亞鵬。”
“你在幹什麼?立即給我滾回來。”電話裡的聲音忽然提高了很多,顯得很生氣,大廳裡的人都能聽得清楚。
“我什麼也沒幹,是齊警官在執行公務。”皮亞鵬陪着笑:“我只是恰好遇到。”
“你還說什麼也沒幹,當老子是白癡啊,回來再收拾你。”電話裡的聲音變得惱火起來,大聲叫嚷:“我馬上就去保和堂,倒要看看你們搞什麼鬼。”
電話裡啪的一聲,緊接着是嘟嘟的盲音,皮亞鵬僵立在當場,臉上神色不斷變化,尷尬,惱怒,氣氛,憂悶,最後化着不甘和無奈,向那位警官揮了揮手,從牙縫裡蹦出兩個字:“走。”
皮亞鵬領先走了出去,那位警官和手下緊跟着,轉眼間全部離開大廳,鑽進外面的警車,沒有拉響警笛,來得氣勢洶洶,去得偃旗息鼓。
大廳裡不知誰帶頭鼓掌,然後噼裡啪啦一陣脆響,緊接着變得熱烈起來,還夾雜着歡呼。這一天註定是京都保和堂歷史上精彩的一天,黑道的韓生被打得灰頭土臉,代表權勢和實力的皮亞鵬又沒有討到便宜,從此以後還有誰敢動一下保和堂。
作爲保和堂真正核心的凌威卻沒有什麼喜色。臉上反而有點擔憂,尚心怡靠近過去,輕聲說道:“師傅,還有什麼不妥嗎?”
“我感覺事情沒那麼簡單。”凌威看着保和堂的大門,憑直覺,今天還會有事。如果有人想對付保和堂,聰明的手段不是黑道白道這些簡單的手段,而是在醫術方面。
“難道還有比剛纔還麻煩的事?”尚心怡疑惑地搖了搖頭,不太明白凌威的意思。
“但願沒有。”凌威的眼睛繼續看着大門。似乎在期待什麼,又似乎在擔心什麼。他忽然想起了那個歷芊芊,這丫頭的出現往往並不是什麼好事,令人警覺。可又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在建寧保和堂是這樣,在崔溪鎮的瘟疫中也是這樣,現在來到了京都,凌威再次感到一種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