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全寶誠惶誠恐,正要推遲。孫立笑道:“這世上除了金虎,我最信任的就是兄弟你了,兄弟若是再推辭,難不成讓我孫立跪下求你。”
劉全寶翻身跪倒,雙手抱拳,一臉激動和感激道:“全寶願爲東家肝腦塗地!”
孫立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拍拍劉全寶的肩頭,轉身獰笑道:“金虎這一次爺要親自出馬,我要親手凌剮了那小子。”
“爺您這是?”金虎吃驚的問道。
“去招呼兄弟們,天黑就出發,路上爺會告訴你的。”孫立笑道。
“是,爺!”金虎轉身出了議事廳。
“全寶兄弟,這個家你就先替我撐兩天,拜託了。”孫立抱拳說道。
“東家放心,全寶會像狗一般替東家看着藥行。”
孫立哈哈大笑着邁步出了議事廳。議事廳內靜了下來,馮義和何玉才神情複雜的望着劉全寶。
劉全寶揹負雙手,淡淡的說道:“玉才兄,就先不要回去了,一切等東家回來再作安排吧。”
“玉才知道了。”何玉才眼神望向馮義,兩個人嘴角同時露出詭異的笑容。
子時,鎮西,昏黑沒有月色的夜幕下,劉全寶的兩進宅院仿若一隻蹲伏正在捕食的嗜血的兇獸,透射出濃濃的殺氣。嗚咽的狼嚎不時從院內響起,劃破漆黑的夜空。
前廳內,嬋玉坐在書案後,絕美的小臉全是激動複雜,美目內溢動着淚光望着書案上蟬翼燈罩內跳動的燭光。
突然廳門傳來輕微的敲門聲,劉全寶猛地站起,一個箭步衝到門口,拉開廳門,狗子大汗淋漓的站在門口,喘着粗氣正要回話。
劉全寶一把拉住狗子的胳膊,低沉的說道:“進來說。”
狗子進入廳內,愣了一下,馮義和何玉才以及永寧縣外莊掌櫃劉仁全都赫然在座。
“狗子見過大小姐。”狗子翻身跪倒,叩了個頭。
劉全寶攙扶起狗子,溫聲道:“李泰兄弟辛苦了。”
狗子驚得一哆嗦,受寵若驚的躬身道:“劉爺還是叫我狗子吧,這樣小的心裡不發慌。”
劉全寶望向嬋玉,嬋玉輕啓朱脣:“從今天起,李泰兄弟就是咱們自己人了。”狗子身子一顫,望向嬋玉。
劉全寶笑着拍着狗子的肩膀:“還不趕快謝過大小姐。”“謝、謝大小姐。”狗子慌忙又跪倒叩頭。
劉全寶笑着攙扶起狗子:“二藥櫃,快快請起。”狗子懵了,震驚不敢置信的望着劉全寶。
“好兄弟,從今天起,你就是花記藥行的二藥櫃了。”劉全寶笑着大力拍着狗子的雙肩。
狗子激動地渾身直哆嗦,我、我是二藥櫃了?!
劉全寶笑道:“兄弟,事辦得怎麼樣?”
狗子從突如其來的巨大幸福中瞬間醒過神來,忙正色道:“我見到了陳燁,並將劉爺的口信帶給了他。”
“他有什麼話要你帶回嗎?”嬋玉問道。
“回大小姐,他只說了感謝的話,並沒有什麼話帶回。”嬋玉臉上閃過失落之色。
劉全寶笑道:“這不奇怪,畢竟他和咱們如今還算是敵對雙方,他也不清楚咱們和孫立之間的恩怨。”
嬋玉點點頭,嘆了口氣道:“這可是扳倒孫立的絕佳機會,希望他不要心疑生暗鬼,反害了自己的性命。”
劉全寶沉默了片刻,笑道:“陳燁信也罷不信也罷,他都會小心警惕,不會讓孫立得逞的。孫立的覆滅已成定局,將來咱們藥行要想做生意只有和鉅鹿藥行搞好關係,咱們主動通風報信,與他已經結上了交情,而且不是一般的交情,是救命之恩,他陳燁也不會拒藥行於千里之外。劉某雖然僅和他打過一次交道,對他這種有野心的人卻不陌生。他在很多方面和孫立很相似,他不會僅僅滿足在鉅鹿山開個藥行,他的野心或許比孫立還大,只要他想走出這彈丸之地放眼天下,就不會不對咱們藥行深厚的商脈感興趣,大小姐,以全寶看,咱們現在就要未雨綢繆。”
“不錯,絕不能讓這小子野心膨脹吞了咱們,咱們一定想想方設法壓制住他,讓他成爲咱們永遠的下家。就像當年孫立控制藥農一樣,控制住陳燁的鉅鹿藥行。”馮義陰冷的說道。
嬋玉眼睛一亮:“咱們如何做才能控制住鉅鹿藥行?”
劉全寶微笑道:“鉅鹿藥行雖然控制了整個鉅鹿山的藥材,但是陳燁現在也面臨着一個他在短時間內無法逾越的屏障。那就是本錢。以全寶判斷,等鉅鹿藥行開始有野心時,陳燁至少要蟄伏三到五年,才能積累到足夠的銀兩來支撐他的野心。這三五年的蟄伏期,縱觀鎮上的這幾家藥行誰都沒有這個實力可以不間斷的爲陳燁輸送銀子,他只能和花記藥行合作。鉅鹿山的藥材的價格在這三五年會牢牢掌握在咱們手裡,當然孫立那套壓低藥材收購價格的蠢辦法,咱們萬萬是不能做的,否則陳燁會寧願延長蟄伏期來將咱們一腳踢開。”嬋玉和馮義以及兩位外莊掌櫃都贊同的點點頭。
“孫立的這套蠢辦法不能用在陳燁身上,但是可以用在其他藥行身上。”劉全寶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
嬋玉和馮義以及兩位外莊掌櫃全都一愣,又同時露出驚喜之色。
馮義興奮的站起身來:“妙!大掌櫃好高明的計策,這樣其他藥行就只能等死了,哈哈哈哈哈。”
劉全寶陰冷的笑道:“藥材和價格都控制在咱們手裡,咱們可以不斷降價,可是他們卻做不到,哼!無論他們多磨不甘,擺在他們面前的只有關門。他們倒閉一家,咱們收購一家,等拿下一個縣所有的藥行,我們再將價格漲上去,再用這些銀子再去吞併下一個縣的藥行。最多三年,全省的藥行都會換上花記藥行的牌匾,再利用兩年時間,將藥材的價格一日三漲,等到陳燁自認爲羽翼豐滿了,想走出鹿野鎮開分行,他會發現外面已無他立錐之地。無論他在哪裡開分行,當地的藥材價格都會降到和土一樣的價格。他陳燁是想發財不是想破財,用不了多久,他就會關業大吉,老老實實龜縮回鉅鹿山。”廳內響起了大笑聲。
嬋玉開心的說道:“好!如此一來,鉅鹿藥行就永遠是花記藥行的藥材供應商,永無能力與花記藥行一爭高下。”
“大掌櫃神機妙算,玉才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何玉才諂媚的笑道。永寧縣分行掌櫃也急忙站起身來附和。
嬋玉欣賞的望着劉全寶,劉全寶心裡一顫,躲開了嬋玉清澈的美眸。嬋玉站起身來:“忍辱偷生了十多年,上蒼有眼,孫立終於要完蛋了。三位叔叔爲了給我爹報仇,忍辱負重,委身事賊多年,嬋玉感激涕零,請受嬋玉一禮。”
嬋玉蹲身下拜。馮義等三人急忙肅然還禮。
“大小姐不需如此,花爺待我們恩重如山,給花爺報仇就是舍了這條性命也絕無二話。”馮義眼含熱淚說道。
嬋玉淚流滿面,哽咽着點點頭。
廳門外傳來了嗚嗚的狗叫聲。劉全寶精神一振,激動的說道:“有消息了。”快步來到廳門前,拉開廳門,門口蹲着一隻通體漆黑,身上的毛全被汗水浸成了細細的一綹綹結着冰碴,伸着血紅的舌頭,使勁喘着粗氣的狼狗。
劉全寶從狗頸上掛着的小錦囊內拿出一張紙條,匆匆看了幾眼,轉身快步走了回來,笑道:“王有德果然倒向了孫立。”
廳內沉默了片刻,響起了一片歡呼聲。
時間倒退回兩個時辰,亥時初,王莊村外,一道黑影如鬼魅一般從村裡射出,“爺猜得沒錯,王有德果然沒在家裡,他這段日子都在村東一個寡婦家裡過夜。”
孫立望着漆黑寂靜的村子,咧嘴冷笑道:“不奇怪,這雜碎就喜歡這個調調,走。”
金虎壓了一下手,兩百餘名黑衣打手快速散開,如急速奔跑的兔子開始將王莊圍了起來。金虎則緊緊跟在孫立身旁帶着數十名心腹打手悄無聲息的進了村。
一行人沿着崎嶇潮溼不斷分出岔路的土路快速向村東奔去。
“爺就是這家。”那名進村打探的打手低聲道。
孫立停住腳步,打量了一眼用樹枝荊條紮起的低矮院牆和隔着院牆的縫隙就能看到的土屋,嘿嘿低笑道:“俗話說籬笆扎得牢,野狗進不來,你們瞧瞧這麼低的籬笆牆,無怪王有德這條騷狗,拱進去就不想出來了。”身前左右簇擁的打手都發出低沉的笑聲。
金虎微皺了一下眉頭,打了個手勢,幾十名打手又悄無聲息的大半退出了院子。孫立湊到漆黑的窗戶前,凝神聽着,裡面隱約傳出喘着粗氣的吭哧聲和破木牀咯咯吱吱的晃動聲。
金虎輕輕一跺腳,縱身越過低矮的院牆,將院門打開,孫立一行進入院中,巴掌大到處堆着雜物的院子隨着數十人的進入,幾乎已沒了下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