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妃嘴角的那抹鄙夷笑容如水波一般盪漾開來,鄙夷的笑意洋溢在整張俏臉上。儘管笑意充滿了鄙夷和輕蔑,陳燁的心還是狂跳了一下,恍惚間一股荒謬的念頭涌上心頭,面前這個被自己握住雙臂的美人不會是九尾狐的再次幻化吧?
陳燁微微探頭,眼神下意識的瞧向李妃身後,望之氣血賁張的翹挺之處並沒有毛茸茸的尾巴在搖擺,心虛的輕吁了一口氣。
溼熱之氣噴在了李妃臉上,李妃俏臉微變,露出驚慌的怒意,但稍顯即逝,靜默了片刻,閉着眼感受到陳燁依舊只是抓着自己的雙臂,並沒其他不軌的舉動,暗暗鬆了口氣,冷笑道:“對臣妾來說,那次的初次見面真是驚心動魄,臣妾有生以來第一次親眼見到了這世上還有如此無恥堪比禽獸的人存在。”
陳燁自嘲的一笑:“若是我沒自作多情,嫂子罵的那個堪比禽獸的人就是在下吧?”
李妃冷笑道:“衆目睽睽之下,公然在道教聖地丘祖聖誕之日強暴女子,行禽獸之事,我這麼說你,難不成還冤枉了你?!當日你對我的羞辱,我至今歷歷在目,要不是李芳護住了臣妾,我,哼!我直到今日依舊清楚的記得,你離去時囂張的吼聲,你說早晚有一天,你會讓我跪在地上,主動寬衣解帶,求歡於你。兩年多過去,你果然做到了,臣妾真不知道這一切是上天對你的垂幸還是對臣妾懲罰。你還等什麼,我已是魚肉,爲何還假惺惺站着?”
陳燁苦笑着搖搖頭,鬆開李妃的雙臂:“抱歉,你說的這些事我都不記得了,嫂子想必已知曉了,我的腦子如今有些問題,很多事都想不起來了。不過,聽了嫂子這番痛斥,本王爲自己昔日的所爲真誠的向你道歉。”
李妃猛地睜開雙目,震驚不敢置信的看着陳燁,半晌,小嘴微撇,冷笑道:“王爺又何必虛情假意戲弄臣妾,道歉?!哼!王爺不覺得可笑嗎?!臣妾剛說了,臣妾願如你的願,只求你放過裕王。”
陳燁靜靜地瞧着李妃,臉上慢慢浮起詭異玩味的笑意,李妃看着陳燁臉上的笑意,心裡沒來由的有些慌亂起來,美眸有些發虛的閃躲開陳燁那雙黑瞋瞋發亮的雙眼,但瞬間又迎視了上去,挑釁中透出幾分引誘的曖昧。心裡發急道,這是怎麼回事?這個好色如命的傢伙竟然對我不爲所動?難不成短短兩年,我、我已容顏黯淡,對他已沒了誘惑?
一直心高氣傲傲視天下羣芳的李妃的信心第一次動搖了,美眸內的挑釁隨着心亂越來越弱,引誘陳燁犯罪的意味則越來越強烈。
陳燁的目光緊緊的聚焦在李妃的臉上,片刻,讚賞的嘆了口氣:“嫂子的美奪人魂魄,沒瞧到嫂子前,我真的沒想到人世間還有如此美的人,想必仙女也不過如此吧。”
李妃的心一跳,俏臉浮起兩抹淡淡的粉紅,美眸深處閃過如釋重負的得意,心裡冷笑道,我還以爲你失憶,變作了不辨美醜的傻子,不過是腦子反應慢了點,心性和從前依舊一個齷齪德行,讓我瞧了想吐!
陳燁歪頭慢慢探了過去,湊近到了李妃近乎晶瑩透明的玉耳旁,微微熱氣吹拂進了耳朵裡。李妃的嬌軀瞬間一麻,一雙小手不由自主的握緊了,心開始怦怦跳了起來,忍耐,忍耐,這一次一定要做到讓這禽獸永不翻身!
“嫂子用心良苦啊!”陳燁輕聲微笑道。
李妃嬌軀又是一顫,再次失驚睜開雙目。陳燁慢慢直起身子,臉上的微笑已露出冷意:“嫂子降節屈尊不惜以身誘我,嫂子的這一計才真稱得上美人計!”
“你、你胡說什麼?”李妃俏臉微變,有些慌亂的說道。
陳燁冷笑道:“我若當真意亂情迷難以自制,與嫂子赤誠相見於榻上,嘿嘿,若是本王沒猜錯,沒等本王和玉體橫陳綿軟無骨的嫂子在牙牀上真發生什麼,守在廳門外的裕王府太監總管李芳只待嫂子大聲驚呼的信號,就會衝進來,緊接着裕王我的三哥也會一臉驚怒的衝進來,那場面想想都覺着震撼,本王就這樣尷尬心驚的被捉姦在牀。”
陳燁吧嗒了一下嘴,瞧着面露驚慌,目光閃爍的李妃,臉上浮起玩味的笑意:“這計使得秒,妙就妙在正廳內還有高鬍子這麼個證人爲你們作證,本王身心飽受摧殘也許從此無能不說,還對你們設下的毒計百口莫辯,因爲無論本王如何辯解,以本王以往的劣跡,這事十成十本王能幹出來。本王的罪證被你們捏住,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想必高鬍子會發動六科廊言官以及朝中能上本參奏的大臣們聯名告我個強行侮辱兄嫂,行跡禽獸不如的大罪吧。到那時本王縱算沒被你們整死,恐怕父皇震怒也要將本王貶爲庶人!高!實在是高!”
李妃嬌軀顫抖,不由自主的後退一步,美目全是慌亂心虛的躲開陳燁咄咄逼人的眼神。
陳燁冷冷道:“我這個人雖然心性與從前比大變,但有一點本王不知是新添的毛病還是從前就有,那就是本王對漂亮的女人都會保留一分憐愛,輕易不會辣手摧花的。”
陳燁一甩大袖,邁步走向廳門,在廳門前停住腳步:“細想想嫂子應該感激我沒怎麼樣你纔是,因爲我若真的中了你的美人計,就算我被貶爲庶人,可嫂子你不會天真的以爲,鬧得滿城風雨,我那三哥還會甘當綠毛烏龜,再寵愛你吧?!你的將來恐怕也會黯淡淒涼伴隨一生的。我昔日曾對你的一切羞辱,這次我全還清了,從此各不相欠。你帶個話給我三哥,大路朝天各走半邊,今後井水不犯河水!若再敢陰謀圖我,我可就不會這麼客氣了!哼!”伸手猛地拉開廳門,站在廳外的李芳臉色一變,忙慌亂尷尬的躬身施禮。
陳燁走過去,拍拍李芳的肩頭,似笑非笑道:“李芳,看來本王要讓你失望了!”李芳身子哆嗦了一下,驚恐的瞧着陳燁。陳燁微微冷笑着走向正廳。
偏廳內,李妃羞怒的瞪着大開的廳門,兩行屈辱的眼淚滾落下來,嬌軀顫抖着,咬牙低聲道:“兩清?!妄想!你對我的羞辱永遠都不會完,不死不休!”
瞧到陳燁突然獨自從偏廳走出,裕王和高拱的臉色都是一變,裕王驚疑的強笑着剛要開口,陳燁揚手揮了一下大袖,陰笑道:“讓三哥失望了,你的鎮府之寶不過如此,沒入了臣弟的眼。”
裕王臉色大變,驚恐不安的瞧着陳燁:“四、四弟你……”
陳燁掃了一眼同樣臉色大變的高拱,冷笑了一聲:“算了,鎮府之寶臣弟無福消受,還是留着三哥獨自受用吧。我看這麼着吧,我呢也不爲難你,乾脆點,五十萬兩銀子,咱們這回就扯平了。”
裕王呆了一下,苦笑道:“你、你讓我到哪弄五十萬兩銀子去。”“那是你的事,我管不着!”
陳燁微笑道:“不要在弟弟面前哭窮,偌大個裕王府區區五十萬兩銀子還不是小菜一碟。”
裕王欲哭無淚,連連作揖:“弟弟你應該清楚,三哥這個親王比不得封藩在外的那些王爺,他們既有藩地祖業,又經營着商鋪買賣,三哥我除了父皇賜給的那幾處莊園,別無其他進項。五十萬兩銀子我、我是委實拿不出,求四弟高擡貴手。”
“好吧,我就退讓一步,一次拿不出,分期付吧,不過月息八釐。”陳燁微挑眉梢道。
“月息八釐?據我所知京城的錢莊才年息八釐。”裕王失驚的大喊道。
陳燁冷哼道:“一句話,你拿是不拿?你要說沒有,我轉身就走,明日那就請三哥到父皇那去說吧,順便臣弟也對父皇說說在你這偏廳欣賞鎮府之寶的經過如何?”
裕王和高拱的臉色都是青一塊紫一塊,彷彿瞬間讓誰痛毆了一頓。裕王苦笑着作揖道:“愚兄就依四弟所議。”
“告辭了,三哥免送!”陳燁一甩大袖,邁步走出正廳,邊走邊說:“明日請三哥打發奴才將借據送到小弟府上,三哥是誠信君子,弟弟信得及三哥不會做自誤之事!”陳燁仰天打了個哈哈,陰笑着離去了。
正廳內,裕王失魂落魄的瞧着陳燁的背影登上大坪對面的臺階走進修身殿內,淒涼的苦笑道:“你、你不是說此計萬無一失嗎?怎麼會被他識破?這真是一步錯步步錯!唉!”
裕王腳下有些踉蹌,走向偏廳,喊道:“愛妃,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話音剛落,偏廳內傳出李妃的屈辱委屈的哭泣聲。
高拱直挺挺跪在了地上,眼角劇烈顫抖着,青紅的臉上全是羞恨之色。
黑漆的夜色中,一道昏紅的光從靜寂空曠的街道遠處緩緩飄來,半晌,四名頭戴平巾,身穿青色曳衫的聽事擡着一乘綠呢轎子,轎杆上懸掛着一盞紅色宮燈,腳下無聲的快步走了過來。
頭前兩名聽事中的一位輕咳了一聲,隨即綠呢轎子在景王府大門對面,整塊從河北曲陽運抵進京精工雕刻的漢白玉四龍照壁前停住了,四名聽事小心謹慎的放下轎子。
一名眉眼間流露出濃濃的嫵媚氣,相貌俊秀如女子的聽事快步來到轎前,挑起轎簾,諂媚的笑道:“乾爹,咱到家了。”殷勤的探手進去攙扶着轎中人走出轎子。
頭戴大紅竹骨剛義帽,身穿簇新飛魚補子大紅曳衫的張祿擡眼望着硃紅大門緊閉,門廊懸掛四盞如鼓大紅宮燈,檐下泥金大匾,龍飛鳳舞寫着景王府三個大字的王府府門,眼中泛着淚光,感慨萬千的說道:“咱家數月如風浪內的浮萍,狂濤駭浪中九死一生,終於有驚無險,這一回終於回家了。”
那名聽事乖巧的笑道:“乾爹雖然吃了些苦受了些磨難,可在兒子看來,這都是因爲乾爹是有大造化的人。兒子常聽人說,只有那些大富大貴有大造化的人,上天才會降下些不輕不重的磨難,爲的是讓這個人經過磨鍊後,站得更高,走的更遠。這不,短短數月,乾爹不就苦盡甘來了嗎?!”
張祿咧嘴,別有一番滋味的笑了:“猴崽子會說話,不枉咱家疼你一場,咱家在上駟院那段日子,你還算乖巧孝順,這回就別回上駟院了,跟着乾爹在王府當差吧。”
“多謝乾爹栽培,兒子此生不忘乾爹的大恩。”聽事大喜過望,急忙跪伏在地,大聲說道。
張祿伸出右手將聽事扶了起來,手並沒收回,而是隔着曳衫輕輕捏了捏渾似女子的屁股,眼中閃動着異樣的神色,嘿嘿輕笑了起來。聽事臉色一紅,羞澀的低垂下頭。
“可惜啊!”嘆了口氣,張祿戀戀不捨的抽回手,正要邁步走向大門緊閉的景王府,來的方向又有一道紅光閃爍,一個洪亮的聲音順着靜寂的街道急射過來:“張公公,慢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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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祿扭頭眯着眼瞧去,驚疑道:“難不成主子萬歲爺又有什麼旨意?”
張祿急忙整理衣冠,那名聽事急忙上前服侍,然後四名擡轎的聽事都快速跪伏在地。
張祿剛整理完衣袍冠帶,那道微微搖晃的昏紅燈光已近在咫尺,張祿微躬身瞧去,四名錦衣衛擡着綠呢轎檐鑲銀的轎子到了身旁,轎子剛落下,不待錦衣衛挑簾,轎簾掀起,李準從轎內走出。
張祿微微一愣,皮笑肉不笑的微拱拱手:“咱家還當是誰呢,原來是李公公啊,李公公急匆匆趕來,莫非有何要事不成?”
李準抱拳拱手,陰笑道:“短短數日不見,張公公的規矩長了不少啊!”
張祿嘴角抽動,一抹怨毒從眼中閃過,冷笑道:“豈敢,豈敢,咱家還沒感謝這次回京送密信,李公公對咱家的照顧,讓咱家又聞到了馬糞的清香。”
李準微笑道:“好說,好說。”
張祿恍若驚醒,擡手拍着額頭,怪笑道:“咱家聞多了馬糞,竟忘了李公公好像曾是咱家的乾爹,真是,這話怎麼說的。”
李準微微一笑:“張公公今非昔比,眼瞧着將來前程似錦,李準豈敢放肆,李準是特來爲張公公送行的。昔日若有慢待張公公之處,還請張公公海涵。”
張祿臉露得意,微哼了一聲:“好說,李公公對咱家的照顧,咱家此生不忘,感銘終身。”一甩袍袖,正要再次走向王府府門。
李準微笑道:“張公公哪去啊?”
張祿沒好氣的斜睨了一眼李準,冷冷道:“咱家要回府張羅府內的奴才,準備迎接王爺回府,怠慢之處,還請李公公見諒。”
李準目露驚異:“這麼說張公公又官復原職了?不對吧,咱家記得旨意上好像不是這麼寫的?”
張祿一愣,驚怒的瞧着李準:“李公公慎言,羞辱咱家,咱家可以不計較,可這是聖諭,你怎敢質疑。”
李準微微一笑,從懷裡掏出一道明黃錦緞封面的摺子:“張公公,咱家這也有一道旨意,不知張公公可否一觀?”
張祿驚怒的伸手接過,打開,眯眼仔細觀瞧,可還沒等瞧清上面的蠅頭小楷寫的什麼,突然感覺肚腹鑽心刺骨的劇疼,身子一顫,慢慢挪開諭旨,肚腹處大紅曳衫上一隻白皙修長如女子的手握着刀柄,短刀的刀身竟然不見了。
張祿怔怔地瞧着頂在肚子上齊根的刀柄,半晌,才醒悟過來,刀身在自己的肚子內,立時驚怖的大叫起來:“救命!救命!”
李準清秀的臉上全是惡毒的笑意,輕聲道:“張公公,你怎麼忘了,咱家一見到你就說了,咱家是來爲你送行的!”
隨着輕笑聲,插進肚腹的短匕突然使勁向右側滑去,李準的身子向左快速挪了兩步,一道強勁的血箭噴射而出。
張祿尖厲的慘叫一聲,摔在地上,抽搐着斷了氣,一雙瞪大如牛眼望着星海閃爍蒼穹的雙目全是憤怒驚疑,到死他也不明白這是爲什麼?李準怎麼敢殺自己?
李準小心的瞧着身上的曳衫,一名錦衣衛急忙挑燈過來,藉着燈光,李準又摸又看了半天,這才滿意的輕吁了一口氣,從袖內掏出雪白的絲帕,擦着手,笑道:“這要是濺上哪怕一滴豬血,雜家這身剛換上的宮服不能穿了不說,恐怕十天半月都會吃不下飯的。說心裡話,咱家最討厭殺人這種又髒又粗的活了。”
挑燈的錦衣衛聽着李準微帶沙啞的笑聲,心裡暗打了個冷戰,臉上堆笑道:“公公身子嬌貴,以後這等粗活,還是交由屬下這等粗人,保證不讓公公瞧着噁心。”
李準微笑瞧向那四名嚇癱了的聽事,眼中寒光乍現即逝:“還跪着幹什麼,還不快將張公公擡到化人場去。”
“是、是。”四名聽事急忙連滾帶爬站起身來,手忙腳亂的將屍首塞進轎內,剛擡起轎子,李準道:“你們兩個跟着他們,可別讓這幫子猴崽子膽小扔到半路上,嚇着人!”
那名錦衣衛心領神會的躬身笑道:“公公放心,屬下一定仔細盯着。”兩名錦衣衛押着四名擡轎的聽事急匆匆向京郊的化人場行去。
李準瞧着轎影消失在靜寂黑漆的夜幕內,嘴角綻動着陰森的笑意,沉聲道:“砸門!讓他們接旨!”
兩名錦衣衛幾個箭步已飛奔上巨石臺階,握拳使勁砸着硃紅府門,大聲吼道:“有旨意,快開門接旨!”
厚重的硃紅府門傳出的聲響如戰鼓一般傳遍整座王府,王府內靜了片刻,瞬間人聲鼎沸,嘈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