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請問高聘君這位名醫現在何處?”金泌昌激動的問道。
“就是這位陳燁小友。”高啓笑着說道。
陳燁急忙躬身施禮:“晚輩陳燁拜見金老先生。至於名醫二字,晚輩萬萬不敢當。”陳燁鬱悶的看了高啓一眼。
金泌昌眼中的激動消失了,淡淡的瞧着陳燁,半晌,自失的一笑:“英雄出少年啊,小小年紀就蒙高聘君稱爲名醫,醫術想必一定不凡,嘿嘿,看來老夫該準備後事了,恭如代老夫送高聘君和陳名醫,咱們也該啓程回去了。”
“慢,看起來金老先生是信不過晚輩。”陳燁微笑道:“晚輩蒙高聘君相邀,來爲金老先生瞧病,金老先生僅瞧了瞧晚輩,就拒絕了晚輩爲您瞧病,你這樣做是否有些不近人情了。”
房間內立時靜的鴉雀無聲,金泌昌冷冷的看着陳燁,片刻,笑了一下:“是老夫失禮了,那就請陳名醫爲老夫診脈吧。”名醫兩字金泌昌咬得很重,透出嘲諷之意。
陳燁微微一笑。一副泰然受之的神情。
站在一旁的林掌櫃暗暗鬆了一口氣,異樣的瞧了一眼陳燁,急忙快步走到紅木軟牀前,拿起精緻的象牙脈枕走了過來。
高啓暗衝陳燁伸了下大拇指,陳燁不滿的看了他一眼,高啓嘿嘿一笑,殷勤上前從林掌櫃手裡接過象牙脈枕放在金泌昌手腕下。
金泌昌眼露異色瞧了一眼高啓又望向陳燁,沉聲道:“恭如扶老夫起來。”
“不必了,晚輩就這樣給您診脈吧。”陳燁微笑着走上前,林掌櫃急忙搬了一把紅木凳子,陳燁含笑示意,坐下,伸手搭在金泌昌左腕寸關尺上,閉上雙眼,專心診起脈來。
房間內靜悄悄的,林掌櫃緊張的瞧着陳燁那隻按在金泌昌寸關尺上的手,三名俏婢更是瞪大雙眼既緊張又好奇的瞧着陳燁。站在林掌櫃身旁的高啓眼中也露出幾分緊張之色。
躺在躺椅上的金泌昌不時微睜雙眼異樣的打量着陳燁,陳燁如禪坐高僧不爲周遭所擾,閉目專心診脈。
片刻,陳燁睜開雙眼,搭在寸關尺上的手收了回來,站起身來,搬着凳子來到金泌昌右側坐下,手又搭在金泌昌右手腕的寸關尺上。
金泌昌睜開眼瞧着又如老僧禪定的陳燁,眼中的異色越發濃了,突然嘴角微撇,心中冷笑道。裝模作樣,看你一會兒怎麼下臺!
又過了片刻,陳燁睜開雙眼,搭在寸關尺上的手收了回來,怪異的瞧着金泌昌。
“小友,金老先生脈象如何?”高啓迫不及待的問道。
“是滑脈,恭喜金老先生有喜了。”陳燁站起身來,滿面笑容的說道。
撲哧,三名俏婢忍不住笑出了聲,又急忙強忍住了,精緻的小臉全都漲得通紅。原本一臉緊張的林掌櫃也差點笑出聲,暗暗使勁擰着大腿,快速低下了頭。
金泌昌枯槁的臉色瞬間漲的通紅,忍了片刻,實在忍不住了,放聲狂笑起來:“哈哈哈哈,老夫有喜了?哈哈哈哈哈。”
高啓的臉色都白了,急忙走到陳燁身旁,哭笑不得的低聲道:“小友你這是搞什麼鬼?”陳燁微微搖搖頭,雙眼靜靜的瞧着放聲大笑的金泌昌。
金泌昌一放聲大笑,房間內的三名婢女和林掌櫃也實在忍不住了。也都放聲笑了起來,整個房間全是笑聲。
金泌昌大笑着瞧見陳燁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心裡越想越覺得可樂,笑的是前仰後合,眼淚都笑了出來:“這就是神醫?哈哈哈哈哈,老夫有喜了?哈哈哈哈,笑死老夫了,哈哈哈哈哈……”
高啓身子一顫,有些明白過來,剛要張嘴,陳燁急忙扥了高啓的袍袖,微微搖搖頭,臉上依舊傻乎乎的表情。
足足十幾分鍾過去,笑聲才小了下來。三名婢女癱坐在一起,笑的釵搖發散,臉上的粉都讓眼淚弄花了。
金泌昌更是笑得躺在躺椅上光剩喘大氣了,面前擡手擦去臉上的淚水,瞧向陳燁,依舊忍不住撲哧道:“庸醫,典型的庸醫,連公母都不分,實在可笑至極,恭如將他轟出去!”
“不用了,真真豈有此理!”陳燁一臉憤怒,拂袖走了出去。
“金老先生這,陳燁小友慢走。”高啓一跺腳,急忙追了出去。
“他、他竟然還發火,天下竟有這樣的蠢人,笑死老夫了!”金泌昌手指着房門。又大笑了起來。
陳燁快步回到二堂前廳,負手而立,面帶笑容瞧着追過來的高啓。葉仁宣和王有堂等名醫都聚了過來,莫名其妙的瞧着他倆。
“剛纔裡面都是笑聲,發生了什麼事?”王友堂疑惑的問道。
高啓撲哧一笑,低聲將剛纔陳燁診病的經過說了一遍。王有堂等人也撲哧笑出了聲,越想越可樂,一個個全都失態的捂着肚子笑起沒完。
陳燁微笑瞧着他們。片刻,王友堂第一個反應過來,猛地收住笑聲,大叫道:“妙!”陳燁急忙輕噓了一聲。
柳中棠等人也停住笑聲,臉上雖然還依舊掛着笑容,但眼中已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只有葉仁宣強忍着笑意茫然的瞧着他們。
“妙!實在是妙!”柳中棠等名醫也都反應過來,齊聲說道。
高啓低聲笑道:“金老先生病根是因晚年無子,偌大家業無人繼承,以致憂思過度,氣機鬱結於胸,又因思慮傷脾,使脾失健運,因鬱而生痰,痰氣又鬱結,日久化火,上擾了心神。使心神不寧,這才病倒不起。陳燁小友故意將脈象說成是喜脈,引金老先生髮笑,大笑傷心,金老先生正是心氣鬱結,因他大笑反而能使體內鬱結的氣機舒達,從而達到不藥而癒。”
王友堂等人頻頻點頭,讚賞的瞧着陳燁。葉仁宣也是恍然大悟,望着陳燁的眼神越發炙熱了。
陳燁微笑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我剛纔之所以沒讓高聘君前輩點破。就是想讓他想起此事就發笑,這樣不消三兩個月,他心中的鬱結就會化解開。只要鬱結化解開,以金老先生的心智,對他的家業必會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高啓苦笑着點點頭:“只是要讓小友揹負數月庸醫的罵名。”
陳燁拱手笑道:“治病救人,但求心安理得,所謂名醫的虛名,陳燁並沒太放在心上。這次貿然闖進杏林堂,欣喜得遇諸位醫家前輩的風采,真是三生有幸。鹿野鎮,晚輩真是沒白來一趟。晚輩心願已足,就此與諸位前輩拜別。”
高啓等人都是一愣,高啓深深地瞧着陳燁,半晌,綻顏笑道:“小友真是奇人也,老夫這大半生除了這幾個老傢伙外,從不與人相交,今日卻與小友一見如故,小友不僅醫術出衆,你的醫德人品也讓老夫欽佩。小友將來若是到了京城,可要到老夫的寒舍一聚,老夫與你把酒言歡他三天三夜。”
“還有我等。”王有堂等人抱拳齊聲道。
陳燁抱拳笑道:“多蒙諸位前輩擡愛,晚輩一定會去向諸位前輩討教醫道再借機騙上幾頓酒喝。”高啓等人全都笑了。
高啓笑道:“那老夫就在京城打掃廳堂,恭候小友了。”
陳燁深施了一禮:“晚輩一定會去叨擾的,各位前輩,陳燁告辭了。”轉身推開堂門,走了出去,院落內所有的目光瞬間都聚焦到陳燁身上,這些目光中有嫉妒有羨慕也有敬服。
陳燁瞧了一眼過道上正在診病的醫家和病人,微微一笑,邁步走下臺階,沿着過道走向外堂。
高啓等名醫站在門口望着陳燁的背影,“視虛名於浮雲,來去瀟灑,陳燁小友真是奇人也。”高啓嘆道。
王友堂點頭道:“此子絕不是池中之物,將來必會讓我等大開眼界的。”
絕不能讓這等人才從自己手中流走!葉仁宣拱手道:“各位仁兄,葉某剛想起。小號還有些雜事需要葉某處理,葉某告辭了。”
話音還未落下,葉仁宣已經邁步出了二堂,近乎小跑般追趕陳燁去了。
高啓等人都吃驚的望着葉仁宣的背影,都有些摸不着頭腦葉仁宣怎麼突然如此失態。
陳燁從擁簇的人羣內擠了出來,站在街道上,長舒了一口氣,悄悄回頭望了一眼,不會吧?!竟然沒追出來,我費了這麼多心機又狠心拒絕留在杏林堂與這麼多名醫交流切磋醫道可都是爲了你葉掌櫃啊,你怎麼就這麼不瞭解我這顆無比熱誠的心。
陳燁有些摸不着頭腦,難道這葉仁宣對我不感興趣?低着頭慢慢拐上橫街,心裡琢磨着下一步該怎麼辦?身後傳來葉仁宣氣喘吁吁的喊聲:“陳燁賢弟,怎麼走的這麼急,讓我好找。”
陳燁臉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意,轉過身來,一臉驚詫的抱拳拱手道:“葉掌櫃找陳燁有事?”
葉仁宣氣喘吁吁來到陳燁身前,抱拳道:“賢弟爲何如此行色匆匆,難道有什麼急事嗎?”
陳燁苦笑道:“急事倒是沒有,只是這想快點離開鹿野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