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不禁笑了起來:“經歷了這麼多事,我多少得到了一些教訓,我這次來南錫就是爲了休養調整,多呼吸點新鮮空氣,壓根沒想過其他的事情。”至少現在張大官人的心態很好。
秦清道:“無論你想怎樣,來南錫都是一件好事,至少我們見面的機會要多一些了。”
秋雨打在身邊的芭蕉葉上,雨霧隨着秋風飄拂過來,秦清禁不住打了個冷顫,一雙美腿下意識的纏緊了張揚的大腿,小聲道:“今秋的雨水不少。”
張揚道:“我來南錫的第一天就開始下雨,不知是不是一個好兆頭?”
秦清溫婉笑道:“怎麼開始迷信了,我記得過去你可不是這個樣子。”
張揚將杯中酒飲盡,起身結了帳,和秦清一起沿着河邊緩步向前方走去,秦清在飯店旁的商店中買了一把花折傘,交給張揚,撐開後遮住他們頭頂的天空,在這有限的空間下,秦清依偎在張揚的懷中,感受着他胸膛的溫暖,兩人沿着曲曲折折的河堤,徜徉在雨中的錦灣。
張揚說起了他和秦鴻江一家的恩怨,說起了新機場,說起了許嘉勇,無論誰都需要一個傾訴的對象。
秦清挽着他的手臂,她對張揚的瞭解越來越深,可是秦清始終都搞不清一件事,她輕聲道:“直到現在我都不明白,你爲什麼要選擇仕途?”
張揚望着雨中朦朧的燈火,低聲道:“與人鬥其樂無窮,我享受這種過程。”他轉過臉,在秦清的櫻脣之上輕吻了一記:“如果不是選擇了這條路,我怎能遇到這麼好的你?”
第二天清晨,張揚和秦清分手之後,直接去了南錫市委組織部報到,南錫市委組織部長何英培五十二歲,有些敗頂,一側的頭髮很長,用梳子整整齊齊的梳理後覆蓋在英年早謝的頭頂,看起來彷彿頭上蓋了一個鍋盔,人又生得有些矮胖,看起來官威不足,倒是顯得有些滑稽,聽說張揚來了,他習慣性的託了託老花鏡,望着眼前的這個年輕人,雖然他早就聽說過張揚的大名,可見面卻是第一次。
張揚笑得很友善很謙虛,拿捏出標準的下屬拜見領導的表情:“何部長好,我是張揚,今天特地過來向您報到的。”
何英培點了點頭,臉上也露出笑容道:“張揚,呵呵,都說你年輕,想不到比我想象中還要年輕。”
張揚也跟着笑了笑,何英培站起身跟他握了握手,指了指沙發道:“坐!”
張揚還是先把自己的一些手續放在辦公桌上,何英培笑道:“不急,人來了就好,其他的手續慢慢辦理!”他讓秘書小劉把張揚的那些手續拿去辦理,向張揚道:“小張啊,我以爲你還要過幾天才會過來呢,怎麼不趁機多休息幾天呢?”
張揚道:“我這人閒不住,還是想早點過來,體委的工作我過去都沒做過,缺少經驗,想早點來適應一下,也好儘快上手工作。”
何英培笑着點了點頭:“年輕人很有幹勁啊!”
秘書小劉端過來兩杯茶水,何英培道:“你去看看楊穎在不在?讓她陪小張去體委一趟。”
小劉道:“楊副部長去靜海開會了,下午才能回來。”
何英培哦了一聲道:“這樣啊,我待會兒還有個會,你看……”
張揚笑道:“沒事兒,我自己過去也行!”
何英培道:“這樣吧,還是我陪你去一趟,你先在這裡等我,我十一點鐘回來,和你一起去體委。”
張揚道:“謝謝何部長!”他本來想婉言謝絕的,可想想自己剛到南錫來,如果沒有一個組織部的官員陪同,可能會被體委的那幫人看低,他倒不是想場面如何隆重,至少得讓別人感覺到他是受重視的,如果組織部長何英培能夠親自陪同當然最好不過。
可現在剛剛上班,距離十一點還有兩個多小時,他也不可能老在組織部裡坐着,他笑道:“何部長,您先忙着,我出去辦點事兒,等十一點鐘我再過來。”
何英培點了點頭:“那樣也好,你十一點鐘一定要準時過來啊!”
張揚離開了組織部,他想起這次是夏伯達把他請到這裡來的,於情於理都要先跟夏伯達打個招呼,於是跟夏伯達先打了一個電話。可巧夏伯達正在辦公室,聽說張揚已經到了市委市政府聯合辦公大樓,讓他這就過去見見面。
張揚來到夏伯達的辦公室前,夏伯達的秘書範成泰已經在門外等着了,看到張揚,範成泰笑着迎了上來:“張主任吧,夏市長正在裡面等你呢。”
張揚心中感到一些暖意,夏伯達還是很夠意思的,不但在自己最低潮的時候施以援手,從他讓秘書在門外等自己的表現來看,還是充滿了誠意。
其實夏伯達最擅長的就是揣摩別人的心理,他是個注重細節的人,知道人越是在失意的時候,一些不經意的細節往往越容易感動他。
張揚走入辦公室,夏伯達笑着迎了上來,主動伸出雙手,熱情洋溢道:“張揚,哈哈,我總算把你給盼來了!”夏伯達表現出的熱情,讓張大官人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他伸出手和夏伯達用力握了握,微笑道:“夏市長,這次的事情麻煩你了。”
夏伯達笑道:“什麼話,你這麼年輕有爲的幹部正是我們南錫所需要的,快坐!”
秘書範成泰端上兩杯茶,當秘書的這種眼色都是有的,看到夏伯達對張揚如此熱情,秘書自然也高看了這位新來的體委主任一眼,把茶杯放下之後,範成泰向夏伯達笑了笑,悄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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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伯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什麼時候到的?”
張揚道:“昨天,因爲太晚了就沒有去拜會您,隨便找了家酒店住下,今天一早就過來報到了。”
夏伯達點了點頭道:“好,工作熱情值得肯定,張揚啊,這次我們南錫市領導層對你過來抱有很大的期望,希望你能夠把體委工作切實的抓起來,能夠領導監督體育系統搞好工作,帶領各級體育工作者,在明年的省運會上取得優異的成績,作爲東道主,我們南錫的目標就是獎牌數進入前三。”說到這裡他笑了一聲道:“我們南錫經濟雖然在平海排名前列,可是體育卻始終墊底,希望你的到來會改善南錫的體育面貌。”
張揚很謙虛的表示:“夏市長,我會盡力而爲!”
夏伯達道:“我相信你的能力!”
張揚來見夏伯達一是爲了表達謝意,還有一件事,就是他心裡始終存在着迷惑,夏伯達爲什麼要幫助自己?這背後是不是顧允知的作用?他故意道:“夏市長最近有沒有見過顧書記?”
夏伯達搖了搖頭道:“自從顧書記從京城回來,我還沒有見過他呢,前兩天去東江,又太過匆忙,沒顧得上去拜會他。”
張揚心中一怔,夏伯達的這番話是不是意味着,他把自己調來南錫並不是顧允知的緣故?
夏伯達何許人也,他馬上就意識到張揚對自己調他前來南錫這件事十分的好奇,想從他嘴裡探聽到什麼,夏伯達主觀上是不想摻和這件事的,可是省委秘書長閻國濤開了口,他當然不方便拒絕。夏伯達已經從南錫領導層的變動中嗅到了一些信息,常務副市長常凌空的離去對他而言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如果把握適當,他就可以填補常凌空離去之後的權力空間,可是夏伯達對南錫市委書記徐光然也是十分了解的,徐光然未必肯將權力交給他。夏伯達的頭腦很靈活,很善於分析問題,對已經發生的狀況,他也知道怎樣去正確應對,比如眼前的張揚,既然調來南錫已經成爲事實,夏伯達就要他承認自己的這份人情,夏伯達道:“小張,我也不瞞你,這次把你調來南錫是我自己的主意,你的事情還是遭到了不少的反對和質疑,我對你有信心,所以力排衆議,堅持促成了這件事。”
張揚道:“讓夏市長爲難了!”
夏伯達道:“小張,我這麼說不是想表功,也不是想你感激我,我只是想你知道,我對你有信心,你來到南錫一定要好好的幹出一番成績,讓那些質疑你的人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有本事,我有沒有看錯人?”夏伯達說到這裡居然有幾分激動,當然真僞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
張揚道:“夏市長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也不會讓所有人失望!”
夏伯達道:“可能你以爲體委工作並不重要,遠不如抓經濟抓建設抓教育之類的來得實在,小張,省運會明年十月就要召開,我們剩下的時間已經不足一年,到時候就是檢驗成績的時候。任務很重,形勢很緊迫啊!”
張揚笑道:“我過去對管理體育系統沒什麼經驗,可能要有段時間才能適應,不過,夏市長請放心,我會盡力去做。”
夏伯達道:“原來的體委主任周大年同志病了,肺癌晚期,這和工作的壓力也不無關係。”
張揚道:“有機會我去拜會一下他,向他取取經。”
夏伯達似乎想說什麼,可話到嘴邊還是欲言又止。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舒了口氣道:“南錫今年面臨的形勢還是很嚴峻的,深水港工程資金出了問題,兩大投資商的資金都不能及時到位,市裡最近也很犯愁。”
張揚並沒有接話,他來南錫之前已經下定決心,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這次無論如何也不輕易越界了,剛剛來到南錫一切以低調爲主,其實深水港的兩大投資商都和他有些淵源,一個是何長安,一個是範思琪,前者是秦萌萌的親生父親,自己救了秦萌萌,單單是這份人情何長安就難以償還,後者是範思琪,正是自己幫助她逃脫了許嘉勇的魔爪。可張揚並不適合過問深水港的事情,新機場帶給他的傷痛還沒有過去,傷疤還沒好,又怎能忘記疼痛。
夏伯達道:“你在江城的時候招商引資就是一把好手,如果有辦法,一定要幫助南錫出出力。”
張揚點了點頭道:“一定,不過我的那點兒能量全都折騰到江城新機場項目中去了,誰也沒這麼多錢同時投入兩個大項目。”他的話的確很有道理。
夏伯達也沒有繼續說下去,他又道:“你的正處已經報上去了,不久就會批下來,恭喜啊,這麼年輕的正處級幹部,在咱們平海你還是頭一個。”
張揚道:“謝謝組織的信任,謝謝夏市長的栽培。”
夏伯達明顯感覺到這次見到張揚,他乖了許多,鋒芒似乎收藏了起來,看來這次江城新機場的事情對他的打擊不輕,吃一塹長一智,他從中應該學到了不少的東西。夏伯達道:“只要你好好工作,以後機會多得是!”這句話充滿了暗示。張揚開始意識到,夏伯達認爲自己欠了他一份很大的人情,也許用不了太久,他就會讓自己償還,官場上本來就是這麼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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