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顧允知來過之後,薛世綸就陷入了不安之中,他知道顧允知是個從不說大話的人,安德恆的落網,張揚的被害,這一系列的事情早已超出了他能夠掌控的範圍,而剛剛傳來一個消息,海外媒體正在報道他和喬夢媛的事情。說他纔是喬夢媛的親生父親。
薛世綸決定離開,他意識到自己必須要離開,這雙幕後的黑手終於開始向他伸了過來,他已經猜測到了對方是誰,但是他沒有想到對方的動作會如此之快,快得讓他不及反應。一場暴風驟雨突如其來地向他瘋狂襲來,面對這場風雨,即使他曾經有過心理準備,也無法做到淡定如昨。
離開並不意味着放棄,只是暫避鋒芒,薛世綸收拾好行李箱,拉開房門準備離開的時候,卻看到女兒薛偉童站在外面,雙眸含淚道:“你去哪裡?”
薛世綸笑道:“美國那邊的業務出了點問題,所以我得趕緊過去處理一下。”
薛偉童道:“外面的那些傳言都是真的嗎?”
薛世綸道:“什麼傳言?”
薛偉童道:“現在很多人都在說,喬夢媛她……她是我同父異母的姐姐!”說到這裡她忍不住落下淚來,薛偉童向來都是個堅強的女孩兒,可現在她也感覺到無法承受這麼多流言蜚語的壓力。
薛世綸笑道:“傻丫頭,這些不靠譜的流言你信他做什麼?我只有你一個女兒,哪來的那麼多的女兒?別人在詆譭我們薛家和喬家,政治鬥爭是最爲殘酷的,你還小,不懂這些事。”
“可是海外的很多媒體都報道了這件事,有朋友專門打電話過來問我。”
薛世綸道:“有什麼好問,這種毫無證據的新聞爲什麼只敢刊登在海外,爲什麼國內的媒體沒有一家提起過,就是因爲海外的很多東西三觀不正,他們最喜歡的就是這種小道消息花邊新聞,我這輩子行得正坐得直,又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
薛偉童含淚道:“你真的沒有騙我?”
薛世綸笑道:“我爲什麼要騙你?傻丫頭,快,我再不走就趕不及飛機了。”
薛偉童道:“我送你!”
薛世綸這纔想起女兒本來要去東江的事情:“你不是要去東江探望張揚嗎?”
薛偉童道:“這就走,跟你一起去機場!”
父女兩人駕車剛剛離開薛家大門,就被三輛黑色轎車擋住了去路,車上下來了幾名身深色西裝的男子,爲首一人正是國安耿志超,他和薛世綸也已經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他快步來到車前,輕輕敲了敲車窗,等車窗落下時,微笑道:“薛先生,走這麼急,哪兒去啊?”
薛世綸道:“趕飛機,我就快來不及了。”
“沒事,這一班趕不及,還有下一班,下一班趕不及還有明天,薛先生請下車,我們有事找你調查。”
薛世綸道:“什麼事情?”
耿志超道:“關於您在大沽縣擔任縣委書記的一樁經濟案,我們只是協助中紀委工作,薛先生不必想得太多。”
薛世綸呵呵笑了起來:“幾十年前的那件小事,我幾乎都忘了。”他轉向女兒道:“既然出來混,早晚都要還的!”他忽然明白這次恐怕不僅僅是顧允知向自己出手了,自己現在的處境可以用衆矢之的來形容。
他下車之前,向女兒道:“童童,幫我給你蕭伯伯打個電話,告訴他,謝謝這些年他對我的幫助!”
薛偉童已經泣不成聲。
蕭國成接到這個電話的時候,正坐在自己的私人遊艇之上,目的地日本,坐在寬敞的船艙內,端着紅酒,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聽薛偉童說完,他輕聲道:“童童,不用擔心,清者自清,你爸不會有事。”他說完就掛上了電話。
坐在對面的嚴國昭表情顯得有些不解:“明先生,都到了這種地步,爲什麼不跟她道出實情?”
蕭國成微笑道:“真相總是極其殘忍的,很多時候,人明明已經知道了真相,可仍然要裝出一無所知的樣子,這就是自欺欺人,因爲他害怕自己的心理上承受不起。”
嚴國昭點了點頭,其實他並不完全明白蕭國成的這番話。
蕭國成道:“我讓你準備的資料怎麼樣了?”
嚴國昭道:“已經全部準備好了,關於薛世綸和項誠勾結的罪證明天就會送到國安的手上。”
蕭國成點了點頭:“很好。”
嚴國昭道:“國安因爲張揚被殺的事情抓了不少人,山野雅美、井上靖、中島川太這些人全都在他們的控制之中。”
“證據呢?沒有證據他們早晚都會被無罪釋放。”
嚴國昭道:“這次他們應該是動真格的了。”
蕭國成道:“大不了讓中島出來頂咯!”他的表情充滿了無所謂。
嚴國昭道:“蕭先生,我總覺得薛世綸不會甘心就範。”
“由不得他!”蕭國成點燃了一支雪茄,用力抽吸了一口,在繚繞的煙霧中眯起了雙目:“他居心叵測,背後搞出了那麼多的事情,就算我放過他,其他人也不會答應。”他起身向外面走去,來到二層,正遇到侄女蕭玫紅,蕭玫紅道:“叔叔,她還是不願吃飯。”
蕭國成點了點頭,示意自己來處理這件事,走到第三間艙房,門外的兩名黑衣人馬上向他鞠躬行禮。
蕭國成推門走了進去。
柳丹晨靜靜坐在牀邊,背朝艙門,目光望着圓圓的舷窗,外面是一望無際的大海,天空晴朗,海面一片蔚藍,可是她的心中卻陰雲密佈。
蕭國成走入艙房之前將雪茄熄滅,來到柳丹晨的背後,輕聲道:“丹晨,爲什麼不吃飯?”
柳丹晨沒有理會他。
蕭國成道:“就算你不吃飯,你肚子裡的孩子也要營養的,你這樣下去究竟是和誰在過不去?”
柳丹晨沒有回頭:“你爲什麼要害死張揚?”
蕭國成道:“張揚的死和我無關,我和他無怨無仇,我爲什麼要害他?”
柳丹晨道:“你敢說你沒有害他?想盡一切方法,對張揚用蠱,試圖控制他,你對他究竟做了多少壞事,現在你跟我說你和他無怨無仇?”
蕭國成嘆了口氣道:“丹晨,我當初之所以要對付他,是因爲他處處跟我作對,始終在破壞我的大計,可我讓你對他下蠱,並不代表我非得要殺死他,這件事真的和我無關,我也在調查這件事究竟是誰做的,師父答應你,只要讓我查到真兇,就算你不出手,我也一定爲你報仇。”
柳丹晨道:“你不用再騙我了,我已經長大了,我已經可以分辨善惡真僞,既然張揚已經死了,爲什麼你不乾脆連我也一起殺了?”
蕭國成道:“丹晨,你這樣說讓我很痛心,我將你從小撫養長大,在我眼中,你和我的親生女兒沒有任何的分別,我怎麼可能去傷害你,我承認,我這輩子做過最錯的一件事就是讓你去對付張揚,是我害了你。”
柳丹晨此時卻轉過俏臉,輕聲道:“謝謝你!”
蕭國成反倒有些愣了。
柳丹晨道:“如果不是因爲你要害他,我怎麼可能和他相識,如果我不認識他,我又怎能懂得何謂真愛,我又怎能認清自己?”
蕭國成臉上的表情複雜至極。
柳丹晨道:“如果沒有你,我可能沒有今天,你是我的師父,你撫養我長大,教我做人,你的大恩大德我今生今世無法報答得清,但是這並不能改變我對你的仇恨。你如果不殺我,終有一天我會找你復仇。”
蕭國成點了點頭:“真想復仇,那就需要更好地活下去,把你們的兒子養大,讓他來找我報仇。”
柳丹晨道:“你不害怕?”
蕭國成淡然笑道:“爲什麼要害怕?你將來就會明白,這個世界上真正恐怖的東西就是仇恨,就算是害怕,害怕的人絕不會是我!”
柳丹晨顯然無法理解蕭國成這句話真正的含義,但是她想通了一件事,無論怎樣,她都必須要活下去,只有自己活着,才能保住她和張揚的骨肉,只有自己好好活着,纔有爲他復仇的機會。
蕭國成獨自走上船頭的甲板,望着海天一色的前方,心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仇恨的滋味只有自己才能體會,復仇固然會大快人心,可是復仇之前呢?又有誰知道這些年他承受了多少的痛苦和煎熬呢?
趙國強並沒有直接前往東江,而是前往了荊山市西山縣盧家樑鄉小石窪村,在那裡他和先期抵達的周山虎會合,趙國強此行的目的是爲了調查蕭國成當年在小石窪村當知青的事情。
周山虎因爲張揚腦死亡的事兒把眼睛都哭腫了,在他心中一直將張揚當成自己生命中的貴人,他認爲張揚是無所不能的,至今都不願相信他腦死亡的事實。
趙國強見到周山虎之後,跟他握了握手,馬上道:“我沒有太多的時間,現在就帶我去見陳校長,我要了解關於當年的一切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