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黑漆漆的過道里,方十三遇人便殺。
這座黑烏巴的堂口,建築風格很陰暗,整個就是一條直線,一條主通道,連接前堂,中堂,後堂,還有應急出口。
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在那名大平頭按下兜裡的按鈕後,整個堂口忽然斷電,不過這對方十三來說並不算什麼麻煩。
每個超能者,都有夜視能力。
一路走過來,方十三一眼掃過,死在刀下的人,沒有一人是無辜的。
那些被斬殺的馬仔也好,“大哥”也好,他們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兩條冤魂纏繞。
不是無惡不作,也是作惡多端。
殺到最後,方十三全身都是血。
作爲一名靈能者,只要外放靈能,血液就不會濺到身上,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方十三並沒有這麼做,他好像很喜歡熱血噴灑在身上的感覺。
隨着他殺掉的人越來越多,他的腦中,一道宏大聲音不斷迴響,聲音不停私語。
“毀滅,屠戮,殺,殺,殺!”
“消滅這些骯髒的人類,讓整個下位世界破滅吧!”
“人類是毒瘤,幹掉他們。”
“幹掉全部人類,將上位世界的光輝,播撒到這片大地上!”
方十三受到聲音的影響,他左眸子裡的金色,逐漸被黑霧所替代,黑霧將金色壓縮在眸子最中心。
看上去,就變成了金色內瞳與黑色外瞳的奇異交織。
方十三好像與那道聲音融爲一體,黑色唐刀不斷出手,中刀者,全是鮮血狂噴,他嘴裡還不斷喃語,“毀滅,屠戮,消滅全部…”
“嗡,嗡,嗡——”
兜裡的手機不停震動,一下子就將他從瘋魔狀態拉了回來。
甩了甩頭,方十三微微皺眉,掏出手機按下接聽。
“喂。”
“可以。”
“隨便。”
掛斷電話,他顯得有些恍惚,望着身上淋漓的的鮮血,眉頭緊鎖,體內靈能涌動,血液全部分離出去,衣服看上去纖塵不染。
手中黑色唐刀,重新化爲斬骨刀,踏着一指深的血水,方十三走出了黑烏巴堂口。
數名黑烏巴的成員,躲在後堂雜物間裡瑟瑟發抖。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們沒有等到那名殺神的到來,有人謹慎地打開門。
看着滿地的屍體,驚得目瞪口呆,不斷念着滿天神佛,跪倒在地。
“祖宗顯靈,真是祖宗顯靈。”
其他人全都衝了出來,感慨自己的好運,有人拿起手機,想要報警,結果被旁邊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白癡,這種事情警丶察來了有什麼用,該怎麼算?黑吃黑?還是交給上頭處理去。”
……
……
走在馬路上,方十三看着日頭髮紅,喃喃說道:“已經是傍晚了嗎。”
出乎意料,那個電話是江左打來的,他告訴方十三,他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今天是出院的日子,爲了慶祝一下,約方十三吃晚飯,順便拿回電動車。
這種事情也沒法推脫,更何況,有人請吃晚飯呢。
拐了個彎,就到了海邊大道。
現在正是漲潮的時候,海水洶涌澎湃,浪濤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不知疲倦地拍打堤岸。
本想直接走到聚餐地點,不過看着夕陽下的海水,方十三改變了主意。
他靠在海堤護欄上,望着大海發呆,剛纔的事情,不斷在腦海裡回放,有些事情,他把握不準。
海浪聲嘩嘩,海鷗在碧波上展示驕人的身影,恍惚間,方十三陷入一個黑色空間。
“滴答。”
水滴下落的聲音,拉開了黑色空間面紗,有點恍然,又有些迷幻。
金袍方十三出現在水面上,臉上帶着一貫的慵懶笑容,身上的光芒,依然是那麼璀璨。
只不過,現在整個空間裡,金光所佔據的地方,又一次縮小了。
黑袍方十三正站在他對面,臉上一副冷漠的表情,身上絲絲縷縷的黑霧翻滾,他就像最深邃的黑洞,站在那裡,就能吞噬一切。
“使命終將達成,不用多久,我們就會合一。”
黑袍方十三的聲音有點冷,話語穿透黑與金的邊界,傳入金袍方十三耳中。
看上去,金袍方十三對這句話毫不在意,他仰着頭,雙手抱着後腦勺,一副你說啥就是啥的模樣。
“不要反抗既定的命運,錯誤的歷史,終究要被修正。”黑袍方十三就像在發表宣言,他的右手擱在唐刀刀柄上。
金袍方十三哼哼唧唧了兩聲,目光毫不在意地瞄了他一眼,“存在即合理,我都能存在這麼久,所以我的出現並不是錯誤嘛!”
一邊說着,金袍方十三一邊站直了身子,將雙手放下,右手握住刀柄,目光直視黑袍方十三。
“歷史不存在錯誤,當然也不存在修正效果,雖然…”他環視一週,看着金色所佔據的空間,搖了搖頭,“光輝還在,羈絆已經種下,誓約與制約未除,我並不認爲——”
“我會輸。”
他的目光炯炯,胸有成竹地看着黑袍方十三,接着說道。
“一粒種子,即使深埋黑色的泥土裡,那也只是暫時的。終有一天,它會衝破屏障,長成一道翠綠的風景!”
黑袍方十三面無表情,擡腿,向前邁步,一步之後,金色空間又少一分。
“是嗎?那我等着。”黑袍方十三冷聲答道。
眼前的世界開始崩塌,無盡的黑霧張揚,衝向金色空間。
金光一閃,方十三眨了眨眼,眼前還是海岸的大堤上。
正前方,一輪紅日徐徐墜入海中。
它火紅的光芒,映染着生生不息地碧濤,海潮全被染上一層紅霞,看上去嬌豔無比。
甩了甩手,方十三搖搖腦袋,用手揉着額頭,精神還是有些恍惚。
“金袍?黑袍?”
方十三也不知道怎麼去描述那種感覺,就像一個人在做夢,夢裡發生的一切全在心裡。
他能感受到金袍的內心,也能深入黑袍的靈魂,不過要回憶起來,他們到底在想些什麼,卻又隔了無數層薄紗,霧裡看花一般。
拿出手機,看了下時間,方十三不再糾結剛纔的迷夢。
現在時間也差不多了,該去飯店“蹭”晚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