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醫令陰陰一笑,神秘地道:“陳醫令只管寬心,料想張力那賊小子背靠英國公府,恐怕是咽不下這口惡氣的!咱們只需要坐山觀虎鬥就是了!”
陳醫令琢磨了一下,點點頭道:“確實如此!等他們鬥得不可開交之時,咱們再來個雷霆一擊!”
曾醫令微微頷首,又道:“不過咱們要多派些人來盯梢,兩邊都要盯得死死的,這樣他們的一舉一動,就暴露在我們面前了。我這邊信得過的人就宋醫士等區區數人,恐怕還要藉助下成國公府的力量!”
陳醫令傲然道:“小公爺現在不在蓬萊縣,成國公府的人我還是能指使得動的!我立刻安排人手,緊緊盯着張力和葉問天兩人!”
曾醫令頷首道:“如此最好……”
兩人又密謀了一會,陳醫令才告辭而去……
張力並不知道自己遇襲這件事,竟然牽動了這麼多人的心!
此刻張力正躺在牀上,柳如是在牀邊給他擦藥。
張力先前開了個方子,讓柳如是將其中的藥材搗碎了塗抹在自己傷處,畢竟這種外傷的話,外用藥效果更好一些。
柳如是一邊抹藥,一邊偷偷拭淚,嘴裡喃喃道:“那個歹人怎麼這麼狠心?下這麼重的手!”
張力心裡感覺甜滋滋的,笑道:“怎麼?心疼啦?”
柳如是一蹙眉,惱道:“小娘我就心疼你了,怎麼的吧!”
張力哈哈一笑,道:“相公我只是些皮外傷而已,過兩天就好了。”
柳如是沒有聽出“相公”二字來,人還在發愣,只嘆了口氣,幽幽地道:“希望如此吧!”
張力心裡一陣溫暖,決定不再打趣她了。
張力沉思片刻,對柳如是道:“你拿紙筆來,我給你說一個方子。”
柳如是點點頭,站了起來:“好!你開了方子我馬上去給你抓藥!”
張力笑笑也不說話,目視着柳如是到隔壁去找紙筆。
片刻之後,柳如是回到了廂房,手上拿着紙筆,開口問道:“你說吧,什麼方子?”
張力沉吟片刻,朗聲道:“生大黃,豬苓,芒硝,枳實,桃仁,丹皮,赤芍,車前子……”
張力將藥方說完,又詳細地說了分量。
柳如是仔細地將藥方寫了下來,最後用櫻桃小嘴吹乾了墨跡,問道:“這是治療外傷的方子麼?你等着,我馬上去抓藥!”
“等等!”張力阻止了柳如是的離開。
柳如是一愣,奇道:“怎麼?還有要加什麼藥麼?你說,我給你加上。”
張力的眼睛如湖水一般清澄,癡癡地看了半晌,直看得柳如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嗔道:“怎麼啦?你這樣看我?”
張力回過神來,微微一笑,道:“這是瘟疫重症病人的藥方,濟世醫卿葉問天開價五百兩黃金,就是想要這個。”
柳如是失聲道:“什麼!這就是瘟疫藥方?!”
張力鄭重其事地點點頭:“我接下來要做的事,相當兇險,生死未可知也。我若是……若是遭遇不測,你便將這個藥方交給英國公府……”
柳如是一臉驚愕之色,拿着藥方的柔荑小手也開始發起抖來,嘴中喃喃地道:“這……這麼重要的藥方……你給我保管?”
張力點點頭,不再說話。
柳如是覺得手中這藥方有如千斤一般,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放哪裡好。
半晌之後,柳如是小聲道:“張力,這裡壞人太多了!不如你跟我去南京,咱們……”
張力哈哈一笑,朗聲道:“這裡無非都是一些無膽鼠輩而已!少爺我還不將他們放在眼裡!”
柳如是緊蹙眉頭,思索片刻,道:“現在配藥的事安子一個人可以完成,元良就跟隨你左右吧,他武功很好呢!”
張力微微頷首,道:“嗯,聽你的。以前沒覺得,現在看來本少爺的安全確實要多加註意。”
“哎呀呀,小神醫可在麼?大小姐和我來看望你啦——”那銀鈴般的聲音從屋子外面飄了進來,張力不看便知,靈兒姑娘來了。
當然不止靈兒姑娘一個人,還有若晨小姐也一起來看望受傷的張力。
此前柳如是和若晨還沒碰過面呢,這是第一次二女見個正着!
“張力,聽說你受傷——”若晨的腳步剛剛跨進屋子,正開口說話間,忽然看見了張力牀邊坐着的柳如是。
柳如是知道“大小姐”這三個字意味着什麼,頓時覺得臉上火辣辣的,不由得低下了頭。
這也不奇怪,柳如是本是秦淮河上的歌姬,而張若晨,則是堂堂國公府的大小姐,兩者身份地位差了十萬八千里!
若晨和靈兒先前並不知道張力身邊還有柳如是的存在,故而一時間竟然呆住了。
柳如是低着頭,餘光掃了一眼若晨:但見這大小姐比自己年紀大一點點,貌若天仙,一身雍容華貴的氣質,讓人不敢直視……
若晨還沒出聲,靈兒姑娘不樂意了,死死瞪着張力,開口道:“喲,小神醫不是受傷了嗎?我怎麼看你小日子過得挺滋潤,還有美女相陪!”
柳如是臉更紅了,身子微微有些發抖。這小妮子何曾見識過這等顯赫勳貴家的女人,一時間不由得有些自慚形穢。
“我……我先出去吧!”柳如是想要站起身出屋,逃出這個讓自己尷尬無比的地方。
忽然,柳如是感覺自己小手被一隻溫暖的大手緊緊握住!
柳如是回頭一看,只見張力微笑着看着自己,用右手緊緊抓住了自己的手。
柳如是心裡一陣感動,眼淚不爭氣地在眼眶中打着轉兒。
靈兒一看見這場景,心中哪裡還不明白,白了張力一眼,氣呼呼地也不說話。
若晨彷彿視而不見一般,微微蹙眉,對張力道:“聽說你受了傷,我來看看……既然你沒事的話,我就不打擾你了……”
張力恭敬地道:“多謝大小姐關心!我這小命硬着呢!”
若晨說是要走,可是腳步卻挪不動半分,也不知爲什麼,就想和張力說說話兒……
沉默片刻,若晨問道:“我問你個事情。”
張力點點頭:“若晨小姐請問。”
若晨開口問道:“你上次在蓬萊縣衙大堂裡施展的懸絲診脈之術……”
還不等若晨說完,張力便笑着打斷了若晨的話:“故弄虛玄罷了!當日我若不這麼做的話,那成國公世子和濟世醫卿葉問天,又怎麼可能讓我細細問詢伯母的病?”
若晨微微一笑,道:“果然如此!我說我自己測試,絲線就放在母親手腕旁邊,我也感覺不到什麼震動呢!”
頓了一頓之後,若晨面露疑惑之色:“可是,你那天準確地說出了母親的脈象,這……”
張力哈哈一笑,道:“若晨小姐你仔細想想,先前小公爺朱永安可是一字不漏地說過脈象了!只是大家都沒留意罷了!”
若晨細細思索一番,果然想起來了,笑道:“你果然心細如髮!佩服……”
眼見若晨這會心情還不錯,注意力沒有放在柳如是身上,張力心中一動,嘆了口氣,道:“昨日我被歹人襲擊,差一點就要命喪黃泉。這位如是姑娘挺身而出,竟然說願意獻身給那惡人,只求饒了我性命!我張力堂堂七尺男兒,怎麼受得了這個!我立即小宇宙爆發,將那歹人一劍刺死!”
若晨聽得眉頭深鎖,靈兒則是一臉不解之色,道:“什麼小宇宙爆發?”
張力面帶尷尬之色,道:“呃,就是須發皆張的意思,突然之間我爆發出了身體所有的潛力!”
柳如是一聽張力說得怎麼和昨天的事情有些不一樣,微微有些詫異,不過手被張力緊緊握住,心裡正美着呢,一時也就沒有說話。
若晨點點頭,對張力道:“看不出你還是個重情重義之人——”若晨又看了柳如是一眼,開口問道:“這位——這位妹妹,如何稱呼?”
柳如是滿臉通紅,小聲道:“我叫柳如是。”
若晨微微頷首,不再說話。
靈兒有些奇怪,暗自忖道:大小姐今天是怎麼了?那柳葉眉小娘子擺明就是敵人啊!大小姐怎麼還這麼好言好語的說話?!
不過若晨既然沒有表露出什麼意思,靈兒也不敢太過分,只得皺着眉頭,盯着張力。
張力眼瞅着這場面有些尷尬,於是開口道:“大丈夫有所爲,有所不爲。柳姑娘捨身救我,我也豈可負她?若晨小姐當初在回春堂中,救了我一命,我也是銘感五內的!只是還沒找到機會報答大小姐一二。”
若晨微微一笑,道:“你本來就先治好了我的咳嗽病,回春堂中雖說有我的些許幫助,歸根到底還是你自己解決的……再說這次你救了我母親——應該是我感謝你纔對。”
張力搖了搖頭,朗聲道:“正所謂受人滴水之恩,當以涌泉相報!若晨小姐言重了。”
若晨一時之間,心思有些飄遠了:王公貴族,朝廷大臣自己見多了,個個都是忘恩負義,追逐名利之輩。這張力一身正氣,敢作敢當,真真是世間少有的偉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