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力對着周延儒一拱手,淡淡地道:“周大人,前來參加郊迎大典的路上本官收到消息,通州兵卒譁變——現在本官,唔,本督師要回通州處理兵變去了,免得大頭兵們殺進北京城要錢要糧,那可就大大地不妙了……”
周延儒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哪知張力竟然自顧自地重又鑽進了馬車,一邊走,一邊說道:“周大人,團山軍缺餉缺糧,您也看見了,還望向陛下轉呈呀!”
在一衆官員瞠目結舌之中,團山軍竟然在張力的一聲令下,呼啦啦的走了……
周延儒的臉上青一陣紅一陣,這張力怎麼不按套路來?現在不應該是進宮面聖,叩謝天恩麼?
官員們回過神來以後,頓時議論紛紛,大夥兒一臉氣憤之色,甚至還有幾個官兒咬牙切齒地吐出了兩個字:“跋扈!”
……
就在張力跑去京城亮了個相,回師通州的第三天,通州城來了兩個老熟人,以及他們帶來的數十車軍餉糧草。↖頂↖點↖小↖說,.
這二人乃是張力這一世在大明朝爲數不多的朋友——戶部倉儲司郎中陳正操和吏部主事顧有風。所以,張力親自出城迎接。
張力將兩人迎接到了通州城裡,安排在驛站住下,當晚就擺宴給他們接風洗塵。
原本張力想讓盧象升作陪,但是盧象升一時半會還不太願意見任何朝廷的官員,即使張力再三說明陳正操和顧有風與自己關係很好,但盧象升依然拒絕了。
看來大明朝廷對他傷害太深。一時半會有些事情他也放不下。張力轉念一想,其實這樣也好。盧象升對朝廷越反感,那自然對自己越忠心。所以也就不勉強他了。
通州城的宴會廳中,張力和陳正操、顧有風三人菜過五味,酒過三巡,氣氛漸漸熱烈了起來。
陳正操敬了張力一杯之後,神色黯淡了下來:“下官與張兄同科進士及第,張兄現在已經是正二品的封疆大吏,下官卻還是個小小的正六品芝麻官兒,心中實在慚愧。”
張力微微一笑,意味深長地看了陳正操一眼。淡淡地道:“明日我就上一封奏摺,細細述說陳兄懷才不遇的事兒,朝廷必然給陳兄升官……”
陳正操“啪——”地一聲,將筷子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有些激動地道:“張兄何苦捉弄於我?張兄知道我並不是在乎那些功名利祿!只是在下空有一腔熱血,卻報國無門……”
說到“報國無門”四字的時候,陳正操頓了一頓,腦袋耷拉了下來,似乎已經對朝廷失望透頂——於此同時。顧有風也重重地嘆了口氣,放下了筷子。
張力心知肚明,內閣輔臣肯定也知道自己與這二位關係不錯,故而讓他們來送糧餉。希望他們能夠說動自己前往順義去解薊遼軍之圍。
張力微微皺了皺眉頭之後,眼睛看着陳正操,一字一句地道:“陳兄認爲。我團山軍前往順義,便能解薊遼軍的圍嗎?”
這下陳正操和顧有風齊齊搖頭。異口同聲地道:“恐怕不能……”
張力眼睛深邃了起來,自顧自地夾了一片熟牛肉。淡淡地道:“我先前與二位說過,朱子與陽明先生理論的異同,二位忘記了嗎?”
先前張力給陳正操和顧有風灌輸“知行合一”理論的時候,曾經重點解釋了王陽明心學與朱熹那一套的區別,此刻陳、顧二人立刻低頭沉思了起來。
半晌過後,陳正操眼中漸漸清明瞭起來,忽然開口道:“張兄是說另闢蹊徑?”
“然也!”張力微微一笑,接着道:“朱子理論是說前面有一堵牆,然後咱們就去拆牆吧——然則,陽明先生卻說,前面有一堵牆,咱們繞過去吧!”
頓了一頓,張力接着道:“陳兄、顧兄,你二人可願意在我遼東任職,助我一臂之力?”
張力現在是遼東督師,正二品的高官,調動個把六七品的小官兒來自己這邊那是輕而易舉之事。由於與陳、顧二人交好,並且伏筆也埋了一年多了,加之他們對朝廷已經失望至極,所以張力感覺他們應該不會拒絕。
張力手下,文官奇缺呀!
陳正操和顧有風猛地一驚,旋即臉上露出了驚喜的神色,二人對視了一眼,起身對着張力躬身一揖:“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張力立刻許了陳正操寧遠兵備道和金州兵備道的官兒,雖說是整飭兵備的職位,不過主要還是管理民事。因爲張力任命高級軍事官員很好辦,若是任命高級民事官員,那麼很容易引起一些無謂的猜測,過早地暴露一些張力現在不想暴露的東西。
……
深夜,一片漆黑。
一連數日天上都有的繁星點點,今日卻不見了蹤跡。
曉月山莊靜悄悄的,自從張力移師通州之後,這裡就冷清了下來,只有一些僕役下人和守門的門子還在,不過現在他們也都睡熟了。
曉月山莊後院張力先前靜修的那座獨門獨院,現在也是一片漆黑。忽然,一道黑影一閃而過,在一聲極輕微的開門聲之後,院門被打開了。那黑影閃身入院,重又輕輕地關上了院門。
院子裡面只有一間房子,而那房間里正是有着一處地下密室。
黑影直奔院子中的房間而去,他也不知用了什麼物什,輕輕一弄,房門便打開了——
就在此時,房間內忽然燈火齊明,張力坐在一張太師椅上,冷冷地看着來人。
那人一身黑色夜行衣,臉上蒙着一塊黑色的面巾,正不可思議地看着張力,渾身竟然發起抖來。
張力冷冷地與他對視了半晌,一字一句地道:“不帶面具了嗎?”
那黑衣人猛地一驚,用一個張力非常熟悉的聲音開口道:“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張力一動不動,瞥了黑衣人一眼,嘆氣道:“你若是懸壺濟世,必定可以救人無數——師叔,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放下那些心中的執念吧……”
黑衣人渾身巨震,一把扯下了面巾,露出廬山真面目來——正是太虛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