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是心裡越發氣苦起來,
來到南京城以後,少爺還沒帶自己出去逛過呢!
先前那個香囊,自己其實也是有些誇大其詞,並不是少爺買給自己的——少爺當初在即墨縣只是陪自己逛街而已……
就在柳如是在房中患得患失的時候,若晨一個人來到張力的房中。
若晨這些天還是第一次來到張力的房中,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只見房中陳設非常簡單,只有一排書架,上面擺放着一些圖書,一部木牀,兩把椅子,書桌上除了筆墨紙硯之外,並無任何珍奇古玩之類的擺設。
張力正站在書架前,眼見若晨進了房間,手中嗖地一聲將剛剛取出的書放回了書架。
這書左邊放着一部《太平惠民和劑局方》,右邊放着一部《本草綱目》,中間剛剛放進去這書,乃是用牛皮紙包了書皮,上面赫然寫着三個字《金瓶梅》……
張力快步走出了書架,一臉微笑道:‘若晨小姐找我何事?我正在看醫書呢——唔,下次你敲下門嘛……‘
若晨低着頭,神情有些忸怩。
張力頗有些驚訝,現在天已經黑了,若晨妹子來我這……
可惜若晨一開口,張力便知道[無][錯]小說 自己果然想多了。
若晨擡起頭,小聲道:‘你教我婦科醫術,我要當你說的那個婦科主治醫師!‘
張力‘咦‘了一聲,妹子這是幹嘛?
當醫生?
堂堂國公府大小姐。跑我這醫館來當婦科醫生?
若晨見張力面露疑惑之色,一臉嚴肅地道:‘如是妹妹不是在你醫館當護士隊長了麼,我就不能當醫生?‘
頓了一頓。若晨紅着臉道:‘我想了很久,男女授受不親,我終究也不能給男人治病,只有這婦科,卻是最適合的。再說了,我看你醫館兩位……兩位婦科助理,恐怕醫術也不高。不如由我來!‘
張力見若晨說得誠懇,不由得琢磨起來。
這婦科主治醫師之職,女性來擔任是再合適沒有的了。
最重要的是可以消除病人的戒備心理。其次作爲醫生本身,很多病人的病情描述可以感同身受,第一時間確診。
至於自己這個大男人去當婦科主治醫師,也就說說而已。只是因爲自己醫館實在沒人可用罷了。
若晨妹子若果能過走婦科醫生這條路。無論對她對自己對醫院,都是一件大好事呢!
哈哈,自己要教妹子婦科知識,這個好……
想到此處,張力點點頭,道:‘若晨小姐若是執掌本醫館婦科的話,自然是最好的了。先前我知道若晨小姐略通醫術,不知道對這婦科有沒有了解呢?‘
若晨蹙眉道:‘我對婦科瞭解不深。‘
張力來到南京以後。這邊書坊衆多,故而也買了不少醫書放在屋中。以備不時之需。
畢竟多讀書,是有好處的,即使自己以前看過,溫習一下也是好的。
張力走到書架旁邊,取了幾本醫書,交到若晨手中:‘這幾本書你去看看,專挑婦科相關的看,有不懂的隨時來問我。我每日晚飯過後,也會專門抽一個時辰時間,教你婦科醫術。‘
若晨一臉喜色,道:‘如此便好。你先休息吧,我現在回去就看書。‘
張力點點頭,目送若晨走出了房間。
一連過了十餘日,若晨每天都有很多問題來請教張力,而且晚飯過後的一個時辰,張力親自講解了很多婦科知識以及疾病的辨別治療方法給若晨。
若晨本是聰明絕頂之人,學習吸收很快,加上本身就有一定的醫術基礎,張力相信要不了多久,若晨至少便可以勝任婦科助理醫生的職位。
這天一大早,張力帶着若晨來到醫館之中。
頭一天晚上,張力正式通知若晨,從今天開始,若晨便可以去婦科診室實習,先從婦科實習醫生做起。
安子老遠看見張力和若晨小姐走進醫館,連忙過來打了個招呼。
張力擺擺手,讓安子先去忙。這小子現在乃是醫館的大總管,除了看病之外的所有事,都是他管,每天那是忙得屁股都挨不了凳子的。
諸如藥房缺藥材啦,醫生考勤啦,報銷結賬啦……
日常瑣事,何其煩也?
張力想想就頭痛,好在有安子這麼一個‘常務副館長‘……
張力和若晨剛走到婦科診室前,就聽見了裡面的爭吵聲傳來!
‘不治了!你這狗屁郎中,居然還想看什麼……什麼病竈,真真是有辱斯文!娘子,走,我們換家醫館!‘
張力正聽見這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一名儒士打扮的中年人,便拉着自家娘子走出了婦科診室。
張力和若晨剛好在門口堵住了那二人的出路,那儒士看着張力,開口道:‘煩請讓一讓!‘
張力瞥了一眼婦科診室內的方郎中,只見方郎中微微搖頭,面露尷尬之色!
張力估摸着這位儒士的娘子恐怕是得了什麼婦科疾病,方郎中乃一個年逾古稀的老頭,看一看病竈的話,一般小老百姓原本也沒什麼說的。
可是這讀書人就不太好辦,他們堅持‘男女授受不親‘,摸個手都不可以,更別說看診那些隱秘部位了!
看來必須讓若晨小姐上了!
想到這裡,張力面帶微笑地道:‘這位相公,敢問是你娘子有什麼疾病麼?‘
那儒士一愣,問道:‘是啊!你是——‘
方郎中此刻已經走了過來,朗聲道:‘這位張舉人乃是我們醫館的館長,醫術如神!‘
儒士看了張力半晌,皺眉道:‘先前我也是聽說張舉人的醫館療效很好,這才帶着娘子前來診病。可是若要看我娘子那地方,即便閣下是舉人老爺,那也是萬萬不可的!‘
張力點點頭,道:‘這位相公所慮之事,在下一清二楚!我這醫館現在有女性郎中專門看診婦科疾病——‘張力順手一指若晨,‘就是這位!她專門看診,想必這位相公沒有異議罷?‘
那儒士看了若晨一眼,思忖片刻,道:‘若是這位女郎中看診,在下自然沒有異議!‘
張力點頭道:‘既然如此,咱們會診室吧。這位娘子描述病情之時,我們幾位男郎中在場會診,等看診之時,就由女郎中看診,最後我們再合議,當可萬無一失。‘
那儒士點點頭,拉着娘子走回了診室。
若晨緊張兮兮地看了張力一眼,神情中有些躊躇。
張力微笑着點點頭,輕聲道:‘沒事,等會按我說的去做。‘
衆人回到診室以後,張力便開口詢問了:‘不知這位娘子何處不適?‘
那小娘子約摸二十七八,看上去比他相公小了幾歲,一身打扮倒也還得體。
小娘子蹙眉道:‘我胸口脹痛難忍,觸摸之時,有好幾個硬塊……‘
這話一落地,張力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臥槽!
這病太常見了,不過切不可小視!
最常見的三種病便是乳腺增生、乳腺纖維腺瘤和乳腺癌!
前兩種疾病若是不治療的話,很容易變成最後一種——乳腺癌!
後世最好的檢測方法乃是b超或者核磁共振,莫不如本少爺施展一下天眼之術?
臥槽,有點邪惡啊!
也罷,這病常規檢查也能確診個七七八八,便讓若晨來試試!
想到此處,張力正要開口,方郎中發言了:‘少爺,這婦人胸口脹痛,也算是常見之證。‘
張力一聽方郎中此言,微微點頭。
這方郎中擅長婦科,不如聽他說說?
張力開口道:‘方郎中,你說說看。‘
方郎中沉吟片刻,道:‘女子以肝爲先天,肝藏血、主疏泄、體陰而用陽,易於怫鬱。‘
頓了一頓,方郎中接着道:‘我並沒有……沒有看診,也無法……觸摸,不敢確診。只能按治療肝腑的法子去嘗試一下。‘
說罷,方郎中搖了搖頭:‘唉,婦人之證難治啊!很多時候便如現在這樣,只能猜測性的治療,等到時候看看有沒有療效……‘
說完這話,方郎中看了那儒士一眼,隱隱有些不滿。
那儒士倒也不以爲意,哼了一聲,道:‘不管你如何說,這男女授受不親在下是必須謹守的!‘
張力微微一笑,心知這些道學先生如此這般忌諱,也不奇怪,畢竟是古代嘛!
張力思索片刻,揣摩了一下用詞之後,朗聲道:‘婦人憂思惱怒,抑鬱寡歡,必致肝氣不暢,氣機阻滯。久則由氣及內,使血行不暢,經隧不利,下不能充胞宮,上不能溢……婦人胸部。乳絡閉阻,氣滯血瘀,凝結成塊,是爲不通!先賢有言,不通則痛——這便是此症的辯證之義。‘
張力這話一落地,衆人皆是一臉鄭重之色,小神醫果真醫術高超,辯證精闢呀!
方郎中正在細細體會張力所說之話,一旁的戴郎中嗖地一聲,摸出一個小本子,從桌子上拿起毛筆,蘸了蘸墨汁便奮筆疾書起來……
張力一陣嘚瑟,意味深長地道:‘方郎中,你年齡比戴郎中大,醫術也是高超一些。不過好記心不如爛筆頭,戴郎中這勤奮學習的態度,值得你學習呀!‘
方郎中一愣,旋即反應過來,也快步從自己桌上摸出張紙,開始記錄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