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祿正在一籌莫展之際,恭親王派來了三個黑衣人到了,他們仔細詢問了刺客行刺時的情況,榮祿只說,當時天黑人亂,看不清楚,後來覺得耳邊有一股涼風,他一閃而過,多過了一隻鏢,可有幾個侍衛中毒身亡。那三個黑衣人聽到這個情況,馬上警覺了起來:“鏢,能找到一隻嗎。”
榮祿從懷中掏出一隻交給他們,並說:“刺客就是用的這隻鏢自行了斷的。”
他們三個人仔細的看了看鏢,這鏢與尋常人用的並沒有什麼不同。他們看了半天,也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其中一個人說:“走,去看看屍體。”
四個人一起到了柴房,他們撕開了單飛的內衣一看i,只見他心口有一大塊肉變黑,壞死了。其中過一個人十分有把握的說:“他是用了毒針浸鏢,中毒身亡的。這種鏢毒即使不打在人的要害處,只要刺人的皮膚,毒汁便會在瞬間侵入人體內,使人即刻中毒身亡。”
榮祿連忙追問了一句:“兄弟可知道是誰慣用這種毒鏢呢?”
並沒有人很快的回答,榮祿隨不是江湖中人,但他也明白,對方在邀功,榮祿想了想,便開口道:“兄弟自當放心,榮某一定稟明皇太后,爲兄弟請功的。”
那個得意的笑了笑:“本人不敢肯定,可以用此毒鏢的人叫單飛,他是怡親王手下的一個高手,本人雖與他素未平生,但我與他同出一個師門,也可以說是師兄弟。他曾偷學武功,被師傅逐出了師門。所以,我是不會護着這位師兄的。”
榮祿點了點頭,他要把這一情況立刻報告給西太后。
小安子昨晚折騰累了,早上他才放心迷糊了一會兒,他一大早又侯在西太后的寢宮外,等着西太后起身。西太后梳洗完畢,小安子便湊上了前,他先給昨夜受驚的西太后請了個安:“太后吉祥!”
“恩,小安子,怎麼不多睡一會兒啊。”
“奴才不敢,奴才等着主子吩咐呢”
西太后打了個哈欠,小安子連忙說:“主子臉色欠佳,甚是有些疲倦之容,奴才這邊吩咐御膳房,做幾道可口的點心來,主子多吃一些,補補身子。”
西太后覺得這個小安子的確很孝順,昨夜折騰了一夜,連體貼的宮女小杏兒都沒有小安子細心,一個公公如此的心細,也真難爲他了。
“也好,不過,小安子,你一定要親自看着他們做。哀家想吃一碗雞湯豆腐花,再吃幾個蟹黃小籠包子,你要親自端來。千萬不能出了什麼事兒了。”
西太后的“出事兒”指的是王廚子的投毒事件,自從離開熱河行宮,這一路上沒有少出風險,她怕了,真的好害怕。生怕一不留心死在載恆與端華的手裡。她都都點兒草木皆兵了,她生怕遭人暗算,所以叮囑小安子一定要親自到御膳房去督查。她只放心兩個人——安德海與榮祿。小安子深知主人的擔心,他點了點頭說:“奴才一定辦好這件事兒,主子放心好了。”
小安子轉身離去,西太后一個人望着窗外連綿不斷的春雨,心裡想:“今天是絕對不能上路的,一則雨天路滑,而來昨夜榮祿等護駕,一夜未閤眼,今天也該讓他們好好的休息一下。強拖着疲倦的身體上路,對護駕有害無利。”
西太后雖凌晨時睡了一會兒,但此時她仍然是一個哈欠連着一個哈欠,她真想馬上吃點東西,再美美的睡上一覺,約莫半個時辰後,小安子及宮女便端上了西太后愛吃的早膳,她們站在一旁,一動也不動的注視着西太后津津有味的用膳。
宮中有個規矩叫“侍膳不勸膳”,即宮女、太監們站在皇上、皇后、皇太后及嬪妃們身旁侍膳時,只能默默地侍膳,而不能勸他們吃這吃那。宮女可根據用膳者的眼神來會意,主子要吃什麼,一會兒該夾哪道菜,哪塊點心了。她們把該吃的東西先夾到主子面前的一個小盤子裡,放在那兒,主子吃不吃那就不關他們的事兒了。主子吃東西時,宮女、太監不能說一句話。
此時,西太后折騰了一夜,現在化險爲夷,她真的覺得餓極了,她的眼只能盯着蟹黃包子,宮女們一個又一個的夾來小籠包子放在西太后面前的小盤子裡,第二個還沒夾來,第一個早就已經下肚了。宮女們暗暗吃驚:“一向斯文的西太后,今天怎麼這麼狼吞虎嚥的。”
小安子在一旁立着,這一“景觀”,他全看在了眼裡,他很膽子主子吃的太快噎着,他剛想勸一句,只見小杏兒給他偷偷打了個手勢,意思是說:“小安子,你還是不勸爲妙!”
小安子深知主子的脾氣,話到嘴邊,他又咽了回去。幾個小籠包子全進了西太后的腹中,她好像發覺自己有點兒失態,連忙讓宮女爲她擦了擦嘴邊的油,自嘲似的說:“餓了吃什麼都香。小安子,這包子是誰做的,嗯,很好吃。”
小安子連忙說:“回主子,這小籠包是張廚子做的,他蒸的小籠包不幹不膩,不大不小,早些年,先帝最愛吃這包子。”
話剛出口,小安子便發覺自己說走了嘴,此時提起先帝,不是又讓主子傷心嗎?自從咸豐皇帝駕崩後,在兩宮太后面前,人人都不敢說“先帝”二字,生怕又引起太后落淚。小安子一時失言,脫口而出,他又急忙“剎住車”,不禁引起了西太后的一陣感慨:“小安子,你真是個細心的人,生怕惹的哀家傷感,難得你一片的孝心。”
聽到西太后在表揚自己,小安子心裡當然會產生一種喜悅感。這些年來,安德海小心翼翼的奉承着這位有心計、有手腕的女人,不知他掌過自己多少次的嘴巴,也不知在這個女人面前跪下過多少次,更不知自己在深夜之時,流過多少的淚。
如今,小安子總算得到了西太后的稱讚,他幾乎是受寵若驚。他一心奉承這個女人、巴結這個女人,保護這個女人,一方面是對這個女人在情感上有些依賴,另一方面是爲了他自己,背靠大樹好乘涼,當上西太后的寵監,他便有揚眉吐氣,出人頭地的那一天。
西太后見小安子沉默不語,還以爲他太疲倦了,便說:“小安子,你馬上到那邊問一問,就說今天雨天路滑,休息一天成嗎?如果那邊說雨停了再走,哀家便再歇息一會兒,你們打點好一切,都可以跪安了。”
小安子應聲而去,宮女們忙碌着,她們也希望休息一天再走。剛纔西太后所說的“那邊”,指的是東太后。
人人都指的,東太后從來不拿什麼主意,只有西太后發了話,東太后是不會更改的。東太后永遠是那麼的謙和、平靜、與人無爭,處處讓着西太后。這一點,連端屎盆子的宮女都看的出來。讓小安子去問問走不走,不過是謙詞罷了,既然西太后不想走,東太后是絕對不會上路的。
小安子到了東太后那裡,只見東太后正幫着小皇子穿上龍袍,她也剛用過早膳。
昨天晚上,她在睡夢中朦朦朧朧聽見有人在抓刺客,當她清醒以後,又聽不到聲音了,所以今天小安子一進門,東太后便急忙問他:“小安子,哀家昨夜似乎聽見什麼動靜,可等哀家清醒後,一切又都安靜了,難道是哀家做夢不成?”
小安子剛纔忘了問主子一聲,可告訴東太后昨夜之事,他不敢亂講一氣,所以他只談談的回了一句:“太后昨夜歇的可好,奴才給太后請安了。”
東太后說:“歇的還好,不過這幾天,哀家總有點兒忐忑不安的。”
小安子不敢多說什麼,他只是把西太后想滯留一天,等雨停了再上路的想法說一遍。東太后略思索了一下,說:“由聖母皇太后絕對,哀家同意她的意見,按你主子的意思去辦吧。”
就這樣,這一行人在小鎮上又停留了一天。此時,西太后在驚嚇之後,更多的是疲乏,這一天,他用過早膳便入眠,睡到中午,小杏兒請她起來用些午膳,午膳後,她依然覺得睏乏,剛睡到牀上便睡着了。直到黃昏時分,她才覺得來了點兒精神,這一天,小安子與榮祿也大睡了一覺。雨下個不停,東太后連房門也沒有出,她一個人悶在屋子裡,望着窗外的雨水,暗自傷懷,眼看就要到京城了,她不禁又想起了丈夫咸豐皇帝,不知不覺間,淚水流到了腮邊。
但是的咸豐皇帝雖有些鬱鬱寡歡,但偶爾他也有笑臉。閒來無事時,他便把小載淳抱在膝頭,聽兒子背誦唐詩,那清脆的童音、那稚嫩可愛的小兒模樣,以及咸豐皇帝怡然自得的神態,無不令她回味、遐思。
東太后追憶過去,不禁又落淚心酸,小皇上看到皇額娘獨自落淚,乖巧的喊了一聲:“皇額娘。”
東太后看了看小載淳,心中稍有安慰。這個兒子雖然不是她親生的,卻和她心連心,勝過親生。雖然在熱河行宮時,葉赫那拉氏對載淳比以前溫柔多了,他也與親額孃親近了一些。但是,載淳還是更願意接近鈕鈷祿氏。他覺得在東太后的身邊,心情舒暢、無拘無束,有種安全感,而在親額娘西太后的身邊卻又一種拘束感,他尤其害怕親額娘沉下臉來訓斥他,他更恨每當親額娘訓斥他時,那個討厭的小安子在一旁狗仗人勢,左一句、右一句的幫腔。很多次,小皇上很想下一道聖旨,殺了小安子,但無奈他不會擬旨,不然的話,小安子的人頭早就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