剷除了東太后,從此開始了葉赫那拉氏的一宮垂簾的政治格局,載湉尚不能親政,西太后實現了真正的獨攬朝政,轉眼間到了光緒十年。
這幾年來,內憂外患仍不斷,先是日本侵佔了琉球國,後又法國侵略越南,這些都給大清朝造成了巨大的威脅。而國內更是連年災害,這兒賑了水災,那兒又有旱災,本來國庫早已空虛,災害頻繁發生,戶部再也撥不出銀子去賑災。可是,貪官污吏屢禁不止,這些煩心事兒樁樁叫西太后頭疼。
可是,更讓她頭疼的是有一股強大的勢力隨時可能突起與她政權,那便是恭親王奕爲首的軍機處。此時的軍機處,可以說是奕的“私人辦公室”,軍機處裡的幾位大臣雖然也有矛盾,當年總的來說奕的勢力佔絕對優勢。
對於足智多謀的“鬼子六”奕,西太后始終不能放心。看起來,奕恭恭敬敬聽命與西太后,但她比誰都明白:奕的野心很大。他從來就沒真正的臣服過葉赫那拉氏,一旦奕的羽翼豐滿,他極有可能反叛那拉氏。同治初年,西太后狠狠地打擊過奕,奕從此也好像老實了許多,但他內心深處的積憤一天比一天強烈。這種仇恨一旦爆發將成爲“活口山”,岩漿迸射會把大清宮燒爲灰燼。
政治經驗已相當豐富的西太后不能不提防着這股強大的敵對勢力,她要搶先一步挫敗奕,使自己的政治經驗低位更加穩固。可是,她不能重演十幾年前那幕劇,她必須變幻着花樣,以求朝臣的支持。
這些年來,西太后逐漸發現自有一股勢力正迎合她的需要,那便是光緒年間興起的“情流黨”。清流黨中的一部分成員反對恭親王有些看法,西太后決定來個借刀殺人,剪除奕的勢力!
提起清流黨,這還得從光緒六年的“庚辰午門案”說起。
當然,清流黨的成員也並非個個剛正不阿,其中不乏借打擊別人、太高自己的無恥小人,這些人西太后更需要他們。西太后要的是輿論工具,借他們的手鏟除自己的敵對勢力。在西太后的慫恿下,清流黨發張了起來。
可笑的是,與西太后暗中爭鬥幾十年的奕也看中了清流黨。他認爲清流黨中的張之洞、寶廷、陳寶琛、張佩綸等人向來與自己交好,而西太后又不扼制他們,讓他們的勢力發張起來,他們可以牽制西太后,因爲他們敢說敢講,一旦西太后違背祖制、奕可以利用這些講官和言官來指責西太后。
更可笑的是,同治皇帝的師傅李鴻章成了清流黨的領袖。李鴻章仗着東太后的信任,在軍機處與恭親王形成了分庭抗禮的局面,而他的學生張之洞卻是恭親王的密友。
爲了各自的利益,西太后、奕、李鴻章都“鍾情”於清流黨,以至於到了光緒十年清流黨成了朝廷的政治喉舌,他們有着舉足輕重的低位。政治嫺熟的西太后抓準了時機利用了清流黨這一政治工具,狠狠地打擊了恭親王奕,再次把奕趕出了軍機處,這是許多朝臣所始料不及的。
起因還在中法戰爭。說的清楚了,就是中法戰爭的失利,是因爲張佩綸、李鴻章薦人不當,恭親王、寶鋆監督不利引起的,而與西太后沒有任何關係。
這正合西太后的心意!
本來,中法戰爭以清廷的失敗而告終,西太后覺得臉上無光,正在這時,盛昱一份摺子把她洗的乾乾淨淨,她怎能不高興!再者,自從東太后死後,她最大的敵人就是恭親王奕了,如今有了彈劾奕,順帶捎着軍紀大臣李鴻藻、寶鋆等人,正可以借刀殺人。
西太后將盛煜的摺子轉給衆臣閱讀,大家早已知曉西太后的政治手腕,一些趨炎附勢的人抓住了這個機會討好西太后,對恭親王,寶鋆等人大肆污衊,一時間,紫禁城上空的烏雲又壓了下了。
西太后察言觀色,她發現丹墀下的衆大臣並不是個個擁戴她,奕的對立人卻是有,但是很少。爲了實現再見的計劃,西太后來了個先發制人。她清了清嗓子,說:“恭親王二十多年來盡忠朝廷,功不可沒,可是,近年來,他居功自傲,多有失誤,特殊是中法交戰,他用人不但,辱了朝廷,盛愛卿所奏句句屬實。”
軍機大臣章京素來嫉恨恭親王,他搶先一步發言:“太后英明!太后所言極是,正是臣等所不敢言的。恭親王依政攬權,早有私謀,還請太后查辦處置。”
恭親王奕豈能任人誣陷,他大吼:“你血口噴人!”
西太后拍案而起:“放肆!大殿之上,豈能大吵大鬧。”
其實,西太后這一聲尖叫比誰的聲音都啊,可是,沒有一個人敢出面斥她“放肆”。這就叫“權大一級壓死人”,她竟然在大殿上痛苦不已:先帝呀,你走的太早,如今有人欺負額娘,你在天之靈能瞑目嗎!”
衆臣見狀,驚慌失措,他們一個個“撲通”跪下來了,弄得十四歲的光緒皇帝不知所措,他連連喊:“親爸爸,消消氣,你消消氣。”
寶鋆上前一步,又跪了下來,說:“太后,臣知過錯,願受罰。可是,恭親王二十年來輔佐朝政,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太后應念在他輔政鞠躬盡瘁的份上,網開一面。再者,中法大戰我國失利也不應該把責任推到他一個人身上,乞求太后三思!”
西太后抹了一把淚,反問道:“依你之言,應該歸咎皇上和哀家了。”
寶鋆忙罷手:“不,不,是大清實力較弱所致,誰都不應該承擔全部責任。”
“一派胡言,寶大人,你糊塗了吧!”
西太后的語調陰沉的嚇人。
“其他大臣還有敢出面說話的嗎?”西太后生怕還有人再替奕說情,她不耐煩的說:“退朝。”
“嗻”
在這裡,只會磕頭說“嗻”的朝臣佔多數,西太后才得以一手遮天。
退朝後,西太后單獨召見了章京,她認爲此人可以利用。
“太后,恭親王早有異心,不知太后爲何這般的寬容他”
章京有意的刺激西太后,以引起西太后對奕的更加反感。奕與她暗中爭鬥無人不知,可奕有異心,她未曾料到。西太后警覺的欠了欠身子,問:“不可亂講,你有憑據嗎?”
“太后,恭親王表面上主站,而暗中使奸,致使法軍追至山西,他正想借此機會架空太后,以使自己掌握實權。”
一番話說得西太后心中直冒涼氣,她不會忘記二十多年前八國聯軍進北京的情景。當時,咸豐皇帝倉惶“巡幸木蘭”,留他“鬼子六”在皇城與洋人周旋,那時就有人說奕有野心,他想趁亂奪皇權。
“難道,難道他這次還耍這一招。”
西太后怕了,她真的怕了!她垂簾聽政二十多年,可不能一朝失去這個權利,葉赫那拉氏當機立斷,說:“章大人,哀家諭令你御前擬旨,罷斥恭親王。”
西太后的語氣很堅定,章京意識到:這個女人很厲害,誰也別想改變她的決定。軍機處人馬幾乎全部罷斥,留下自己也是受罪,他戰戰兢兢的說:“太后,臣實無才,請求太后開恩,恩准臣回鄉養病。”
西太后心想:“算你知趣,連奕、寶鋆、李鴻藻都趕出了軍機處,你還好呆在哪兒嗎?”
於是,她開口道:“若軍機處太勞煩的話,恩准你離開軍機處,哀家認爲回鄉養病就沒有必要了吧。”
“謝太后”
章京有苦難言。西太后暗自高興。她沒有費多大的勁兒就撤換了軍機處全班人馬。新組的軍機處當然要按照她的懿旨辦事兒。諭令頒發後,朝廷上下無一人不震驚,一些人爲自己慶幸,這場朝變未殃及自己,他們明哲保身,誰願意爲奕等人鳴不平;一些人暗自高興,終於除掉了奕,他們可以更放心大膽的爲虎作倀;一些人心驚肉跳,這次朝邊差一點觸及他們。總之,該滾出軍機處的滾了,該進的也進來了。
三天後,西太后又頒佈一道諭旨:“禮親王世擇着在軍機大臣行走,毋庸學習御前大臣,並毋庸帶領豹尾搶。戶部尚書額勒和布、閻敬銘、刑部尚書張之方均在軍機處大臣上行走。工部侍郎孫毓汶着在軍機大臣上學習行走。”
諭令頒發,令朝臣啼笑皆非,帝師翁同龢感慨萬分:“一羣庸人怎擔此任。”
西太后何嘗不知道幾位新任軍機大臣是庸人。她就是要用庸人!這樣,她才能牢牢的掌握真正的皇權。甲申朝邊標誌着西太后再政治上已完全成熟,她竟玩弄皇親貴族、王公大臣於鼓掌之間。這是她的又一次勝利,許多男人在這次朝變中改變了終生命運。
清流黨的盛煜驚愕不已,他萬萬想不到自己竟爲西太后所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