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君子報仇晚

一年後,太平三年夏。

許鬧發現身邊總有一個氣息尾隨,不甚熟悉,但能確定是在守護她,便不做他想。

而另一邊,南還當許鬧不曾發覺,只管聽從主公的安排保護好夫人,於是在不知道夫人到底要幹什麼的時候,跟着夫人去了一趟嶺南謝門。

“來者何人?”看門的弟子攔住夫人,“有無拜帖?”

南一身白色勁裝(白天白衣晚上夜行衣,都蒙了面),在猶豫到底要不要上去當幫手?

只見其中一人徑直探手,想拉扯許鬧的衣衫——

時間有一剎那的凝固,隨後只聽“嘭”的一聲,高個子的弟子被扔向大門,並且撞開門。

許鬧一臉冷漠地邁開腿繼續往裡走去,話語輕飄飄落下:“你再裝殘廢,我就真的廢了你!”

門邊癱軟在地的弟子“騰”的一下站了起來,瑟縮在一旁,他身側矮個子的弟子都不敢追去主院彙報情況。

不遠處,南突然覺得,夫人似乎在主公退出江湖以後,實力猛漲,性格彪悍……難不成,主公在夫人身邊,妨礙了夫人發展嗎?呸呸呸,太平元年夏到現在兩年的時間,都是主公在陪練,主公在教夫人武功,他們這叫互相進步,對的,就是夫人說的相互進步!

許鬧站在謝文卿的書房門口,內力外放,大門碎成幾段。

謝文卿破口大罵道:“誰啊?找死嗎?!”

許鬧微微一笑:“凌風谷許鬧,欲切磋武藝,請謝門主賜教。”

謝玉涼原想上前,卻被一個眼神過去,當場愣住。

許鬧彎眉一凜,冷目一掃,內功威壓四放:“說了上門討教,旁的人就不必過來,省得丟人現眼事小,丟了性命是真!”

暗地裡,南聽的目瞪口呆,喲嚯,夫人好厲害~看着謝文卿獨子謝玉涼都快招架不住了,滿腦門子汗,這才收了內力衝擊。她現在是越來越佩服夫人,這武功真的是突飛猛進,果然有一個好的丈夫,不對,好的師傅,也不對,丈師傅???咳咳,她怎麼總是思想不集中呢!

許鬧歪了歪腦袋,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謝門主,我們是在這裡,還是換個清靜地?”

謝文卿氣的眉毛鬍子都一齊豎了起來,扭頭帶她去了謝門練武場,沒好氣道:“開始吧!”

許鬧悠然自得地解下發髻上的兩根飄帶,分別將兩隻廣袖紮在左右手腕,垂下眼皮低聲問道:“謝門主可做好了準備麼?別說我欺負老年人。”

謝文卿更生氣:“好了好了,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就是想爲梅仙羽出氣!”

許鬧低垂的眼眸中劃過一絲狠厲,脣角勾起一抹笑意,邪氣十足,而擡眉的瞬間,就換作無辜的樣子,閃爍着疑惑:“謝門主莫冤枉人!玉雪爲骨冰爲魂,羅浮山下梅花村。許某來嶺南羅浮山賞梅,順道領教一下謝門主的功夫而已,這莫須有的罪名,我可不能擔着啊~”

謝文卿險些氣的吐血,都已經夏天了,你來看春天的梅花,簡直就是顛倒黑白,指着她說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你這分明是心口不一,巧言令色!”

許鬧眼神戲謔,脣角微揚,那表情分明是在說,沒錯,我就是信口雌黃,怎麼地吧?而後猛然湊近謝文卿身邊,聲音壓的極低:“謝文卿,你們當年說梅君鶴奪妻之恨不共戴天,弒親之仇天誅地滅時,不也打着替天行道的名號行口是心非之事嘛?眼見着棹隱煙波離開秦樓,你們又無法收服棹隱煙波,就擰成一股繩討伐誅殺?風水輪流轉,如今這有苦說不出的滋味,如何啊,是不是……特別的刺激吶?"

君念卿臉色微變,夜燈是用了最低的聲音,若非自己功力深厚,也是聽不到的。

傻夜燈,如此高調的來謝門竟然只是爲我討個公道!傻夜燈,我根本不在乎!於我而言,惡名多一個少一個並無任何區別,爲何在你心裡就不允許別人說我一點不好,你本是那樣對世事都漫不經心的人,爲了我卻嘔心瀝血。

我的傻夜燈,我最在乎的只有你啊……

難怪,你常言,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果然蟄伏多年,忍辱偷生,一飛沖天,一鳴驚人。

南看到化名君念卿的主公面色微冷便懂了,夫人此刻說的話定然與主公有關,如果沒猜錯一定是當年斷腸崖對決之事。夫人對外人的評價從來一笑置之,甚至因手段狠毒被人叫做魔女都渾不在意,卻從不容許有人污衊主公,當真是待主公情真意切吶!

她都有些羨慕和嫉妒了怎麼辦呢?她怎麼就沒遇到一個待自己這般好,或者值得自己這般待對方好的人呢?

謝文卿陡然間惱羞成怒,一出手就是謝門絕殺之招——羅浮若夢,羅浮劍含劈天蓋地之勢襲來,頃刻之間便至耳旁。

“叮”的一聲,宵練如夢似幻的劍身在地面印下虛無的光影,無形般的一道光芒擋住羅浮劍,令劍鋒不再逼近分毫!

這一招制敵,她練了整整三年,快了三分,就等這一刻!

許鬧神色清冷,一個劍花將左手的梅花刃連刀帶鞘飛過人羣,徑直沒入長廊的柱子:“爲了避免再扯上梅君鶴,梅花刃我收起來,用宵練劍對付你。”

謝文卿嘴角一抽,這是說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於是,羅浮劍順勢刺過去——

宵練劍從斜下方一個迴旋,挑開三尺青鋒,直逼面門!

謝文卿顯然大意了,慌亂之中竟以血肉之軀握住宵練劍,看似虛無的劍身只有一道影子,卻割裂他的手鮮血直流。

許鬧借勢打落羅浮劍,扔掉宵練,直接赤手空拳地對打。

出氣這種事情,必須得親手解決纔算過癮!

謝文卿回過神氣的要罵娘,反應倒是靈敏不少,每一招每一式都可以從容應對,直至許鬧脣角微微勾起,由悠哉悠哉變爲迅雷不及掩耳之勢——

許鬧左手扼住謝文卿腕骨,右掌劈到其身前,謝文卿一弓腰避開要害。許鬧薄脣微抿,左手狠狠一拽,右掌化拳,較之方纔更爲凌厲,直直砸入謝文卿的臟腑,眼看一口老血將要噴出來,左手立刻抵在下頜,強迫對方合住嘴巴。

謝文卿瞪大眼睛怒視,卻說不出話,唯有眼神交流——許鬧,你豈有此理?你想利用“一時失手”四個字來殺了我?!太囂張了!

許鬧仰起頭望着他,不由得笑着點點頭,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很聰明,但是,殺了你未免有點髒手,廢了你,才比較符合我的行事作風~

謝文卿慌了,但撐着一口惡氣在胸——你怎麼敢?!

許鬧輕蔑笑道:“有何不敢!”

眨眼之間,許鬧飛起一腳,謝文卿被踹倒在地上不得動彈,她衝上去,劈掌而下,內力渾厚到令所有人驚恐——

謝玉涼只覺得心口一緊,隻手想抓住許鬧的衣襟阻止:“許谷主,手下留情啊!”

許鬧恍若未聞,掌風不曾有一刻遲疑——

“谷主,不可。”君念卿握住她的手,急切地望着她的雙眼,眸子像是在說——夜燈,不要!夜燈,不可以,不要爲了我做傻事!

南也驚呆了,她始終未料到夫人跋山涉水只是想爲主公出口惡氣,可一旦廢了謝文卿的武功,夫人便會由點到爲止變成惡意傷人,名譽掃地。即便夫人不怕,如今的凌風谷也不怕,可謝門終歸還是名門正派,行事作風可圈可點,就這樣重傷門主會被世人詬病,凌風谷也會多個敵人。

夫人,不能啊!

她該怎麼辦,以何種方式何等地位去勸解啊?主公啊,你可一定要勸住夫人吶!

許鬧的手掌漸漸變成拳頭,還在繼續堅持。

收手?不可以,君鶴,你當初的委屈,都是他們造成的,我不滅門不殺人已然給足了面子!

君念卿雙手包裹住她的右拳,脣角略微揚起,那是被愛人在乎的感動,聲音低沉而溫柔:“谷主,他不會怪你,只想你無恙。”

他心裡忐忑不安,如今他不再是梅君鶴,不再是她的夫君,只是凌風谷的屬下,只是四季堂主,他沒有把握勸得住她。他的夜燈,這樣傻,怎麼辦呢?

許鬧自然聽懂了,遲疑地質問他:“只願我安好?你確定?”

她望穿那雙眼底的懇求,那般認真與疼惜,一如既往。

這個傻子,還是一心爲她着想!

許鬧雙目微紅,指甲幾乎戳破掌心,雙手微微顫抖,怔了片刻才收手,調整好心態,漠然假笑道:“謝門主,不好意思,許某最近功力大增,一晃神兒就沒收斂住,抱歉~”

謝文卿霎時氣的將淤血給嚥了回去,狠狠咳了幾下:“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許鬧雙手抱胸看着他搖頭,無奈地發出“嘖嘖”聲,然後滿是惋惜地說:“我是女子,謝門主這意思是說自己是小人?唉~謝門主不必因一次意外的失利便如此妄自菲薄,畢竟‘小人’這詞寓意不太好,這不知道的還以爲謝門主跟二門主,哦,不,是您的二弟謝閣主,與他一樣是個勇於承認錯誤敢於擔當責任的真小人呢~”

謝文卿不但將嚥下去的一口淤血吐了出來,氣的老血三升,吐了滿襟,整個人進氣少出氣多,幾乎奄奄一息。

謝玉涼忙命門中醫者爲謝文卿診脈查看,急得滿頭大汗……

六十多歲的老頭給謝文卿服了藥才走到夫人跟前,雙膝跪地說道:“多謝許谷主救命之恩,雖惡語相向,卻逼出肺腑中的淤血無數,方容老朽施救。”

許鬧側身避開,沒有受老人家的大禮,冷言冷語:“我本無殺人之心,自是不覺多此一舉!”

老人家一臉尷尬,只好又自己起來:“還是多謝許谷主善舉,老朽謝重之,字單,擅長內傷療法。若有需要,許谷主可隨時通知老朽。”

許鬧抱拳回禮:“屆時便勞駕謝單前輩!”

謝重之笑着擺擺手,白髮蒼蒼卻顯得精神矍鑠,直道:“不敢當,不敢當,一聲‘前輩’,承蒙許谷主看得起老朽了!”

謝玉涼滿是汗水地走過來,深深鞠了一躬:“今日多謝許谷主不計較當年之事,高擡貴手。”

許鬧拍了拍他的肩,目光清澈如水:“玉涼,你要謝的人不是我,是我夫君梅君鶴,是他告訴我,得饒人處且饒人。待你父親醒過來,記得告訴他,我們之間的恩怨就此一筆勾銷,我不動謝門不動你,已是仁至義盡,叫他好自爲之。否則終有一日,不再是丟臉丟人這麼簡單,我會讓嶺南謝門步令氏一族的後塵!至於令氏一族會如何,靜觀其變。”

謝玉涼明明看到的是透亮得發光的眸子,卻讀到了明目張膽的要挾和震懾;明明語氣平淡冷靜到極致,卻聽出了肆無忌憚的張狂和狠絕。

話音未落,許鬧身形已飄遠,留給整個謝門的,只有一抹綠衣飄飄。

謝玉涼深深地看了一眼,感觸良多:“傳令下去,謝門弟子不得與凌風谷有衝突,倘若有誤解,不得擅作主張自行處理,由我親自帶人入谷請罪解釋。”

他有一種直覺,許鬧將會成爲名動天下的女俠,凌風谷躍進江湖門派第一指日可待。

是以,謝門最好不要跟凌風谷作對,否則得不償失……

……

南也在暗中跟着出去……

……

出了謝門,君念卿單膝下跪,低着頭:“屬下自作主張,當着衆人的面違抗谷主的意願,請谷主予以責罰。”

許鬧怔怔地看着君念卿許久未開口,而後將他扶起來:“是我沒想後果,有礙凌風谷。”

南很納悶地撓了撓頭,方纔很奇怪,夫人的感覺像是看着主公,而不是君念卿這個身份?難不成是她的錯覺?

君念卿心中也是有一刻猶疑,但更多的是害怕,他害怕她會看穿,害怕目的暴露。

當對方不做任何表態,只提了凌風谷,他才安下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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