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風夜燈既然能開口,就一定有主意。可是,他怎麼敢,怎麼敢讓她去殺那個魔鬼一樣的人?那一去便是一個死字!
要知道,這世上除了秦楓,梅冷再無敵手了!
風夜燈沒有再回話,因爲在那雙狐狸眼中,有從未見過的後怕和堅決。
她明白梅君鶴心中所想,不需要自己再多言,她緊緊抱住身側人:“我會陪着你。”
他心頭涌滿酸酸的感動,深情相擁,下頜抵在她的肩頭:“夜燈,謝謝你……”
風夜燈揚起笑臉:“咱們去屋裡睡覺唄?”
梅君鶴抱起她進了屋,輕手輕腳地放下來,掖好了被子:“我去隔壁,你先睡。”
風夜燈真是困成狗,很快便入眠。
梅君鶴坐在榻邊看了許久許久,在她額頭吻了吻,才吹了燈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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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某隻已在榻上滾了N個來回,就是不願意起來,反正不像之前在家,老爸總會催人早起,簡直不要太煩躁!
她一個人翻滾了些時候,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騰地躥起來,衝到梅君鶴的屋前,敲了敲門,沒反應,再敲了敲,還是沒反應。
她猛地推開門,空無一人。
在前院捉到了賀江東,賀江東忙捂住臉,神神叨叨地說着:“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風夜燈一臉懵逼:“啥玩意兒?”
穀雨忙拉過她去了東廚,伸手準備整理衣衫和髮髻:“我的姑娘,咱們院裡有外男,您也太不講究了!”
風夜燈低下頭看了一眼,額……不是昨晚睡覺的時候還穿着衣服,怎麼今天早晨起來就剩下中衣?剛纔她在屋裡翻來覆去半天,心大的她也沒發覺衣服鬆了。白色中衣的領子微微敞開,白嫩的脖子全部顯露出來,很是誘 人。
她尷尬地扯過衣領整理,準備重新系上帶子,卻不想直接扯壞了。瑪德,老孃真不該學武功,否則力氣不至於大到這個地步!
穀雨更蒙了,忙道:“姑娘,我到你屋裡取衣裳,你在這裡等我回來。”
風夜燈看竈臺燒着火,又見一旁的大銅盆裡泡着大約五六十斤糯米,像是已經泡了不少時候,看來沒有白跟她們幾個丫頭交代。
古代的衣服也太寬大了,爲了避免袖子打溼,直接脫下來掛在竹架上。
她認真地洗了一把手,撈起一小撮糯米,輕輕捻碎了一粒米,又在嘴裡嚼了嚼,瞬間喜笑顏開。又抽出籠屜擱上乾淨的屜布,這纔將籠屜擱在了大鐵鍋上面,又撈出所有泡好的糯米放在籠屜上蓋了鍋蓋。
風夜燈在碗櫃裡翻出一塊酒麴,樂滋滋地取來擀麪杖,所有東西清洗乾淨後,又擦乾。這才把酒麴擱在案板處鋪好的綢布上,鬆鬆地包好酒麴塊,這才放下擀麪杖狠狠滾動。練了功夫就是不一樣,這手勁兒,比那會兒做苦力的時候還要大!
十個來回左右,完整的酒麴被碾成了粉末,拿來一個搪瓷碗,將綢布罩在上面抖了幾下子,一丁點都不浪費。忙完這些,她在菜籃子裡蒐羅到二刀肉,和着幾個小菜。
幾個平常的農家小炒分分鐘搞定,本想蒸米飯,但是又怕賀江東跟白露她們是北方人,吃不慣白米飯。
她思來想去,決定孔乾飯!
用涼水兌了熱水淘米,這個天還是不要找刺激比較好,畢竟古代可比現代冷的多。
用四川話說,二十八月,又不是三伏天!
淘好了稻米,撿出秕穀扔在一旁,準備送給隔壁軒轅朗逸家餵雞吃。又拾掇好豇豆,掰成幾段扔在鍋裡,倒上一點點熟油,避免粘鍋嚴重。
最後將淘好的稻米倒在豇豆上面,蓋上沉重的鍋蓋。
這樣一來,兩個竈頭都被佔用,只能傻眼看着,縷縷白煙在空中飄啊飄……
她一屁股坐在乾草垛子上,不時挑挑柴火。
汗水滑過眉睫,要掉下來的時候,眼前突然出現一抹陰影,一張白色帕子輕輕擦拭她的臉頰與脖子。那雙手將她滿頭胡亂挽起的長髮披散開來,細細地梳順,再辮成她最喜歡的蠍辮,從腦後繞到胸前的長辮子多了一個蝴蝶結。
她欣喜地往那人懷裡一靠,結實的胸膛,熟稔的梅香:“你一直在旁邊那麼看着,都不知道幫我的?”
他順勢將小人兒放倒在臂彎,一手撥弄着竈火,一手在她臉上輕輕撫摸着:“你做飯,何曾允許他人幫忙了?”
風夜燈努了努嘴:“你又不是別人!”
他瞬間覺得風靈策說的對——跟誰吵架都不能跟自己的女人吵架,尤其不能跟風夜燈吵架,絕對讓你啞口無言!
儘管如此,他心裡還是美滋滋的:“你做的什麼?似乎之前沒見過你做過?”
風夜燈上來就是一口四川話:“嘞是我們老家的飯,我們辣兒叫孔乾飯,就是北方人說的蒸米飯勞。”
她說完便嗅到一股淡淡的糊味兒,忙翻身起來,墊着兩塊溼抹布,把大鐵鍋挪了挪,一邊給人解釋着:“要把鍋底都轉遍,才能保證各個踏踏兒(地方)都熟勞!”
然後,又舀了一勺水,打開鍋蓋繞着鍋壁澆了一圈,呲溜呲溜的聲響在耳邊此起彼伏。處理好米飯纔想起來梅君鶴不是四川人,尷尬地解釋:“額,我說四川話,不,巴郡話你能聽懂不?”
梅君鶴亦站起身,隨意地撣掉枯草:“你忘了,雪域挨着蜀地,何況我在江湖飄了這麼多年,什麼地方沒去過?雖然有出入,但聯繫前後語句,尚可懂得。”
他疑惑地望着風夜燈:“你怎麼這個模樣跑來做飯的?沒穿衣服,不冷麼?”
風夜燈還沒來得及尷尬,想起有事:“對了,我有事找你呢!我要把那天抓我的山賊閹了當太監呢!”
梅君鶴挑挑眉:“真是最毒婦人心啊!”
風夜燈拍了一巴掌:“你妹啊!我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斬草除根!瑪德,勞資又不是聖母瑪利亞!”
梅君鶴皺了皺眉:“小夜燈啊,你的嘴未免有些野蠻了吧?”
風夜燈跟吞了一隻蒼蠅般,呵呵一笑:“呵呵呵呵……我改行麼?”
梅君鶴溫柔地拍了拍她的腦袋:“乖~”
風夜燈一把拍掉那隻豬蹄:“滾你丫的!”
梅君鶴無奈地搖搖頭,心裡的溫柔女子養成計劃再次泡湯了!他無語地抱着風夜燈淺笑道:“不用你操心,我已經廢了他們。”
風夜燈很滿意地點了個贊,順帶擠眉弄眼道:“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啊!”
梅君鶴不想跟她討論這個問題,指着另一個竈臺問道:“那個竈臺在幹什麼?”
風夜燈嘿嘿一笑:“還記得那天你問我,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梅君鶴秒懂:“米酒?米酒是蒸的?”
風夜燈被雷到了:“你真是我大爺啊喂!不蒸熟怎麼放酒麴發酵撒?!”
梅君鶴環住她的腰,下巴抵在肩上:“我又沒有釀過,讓我看着你釀好不好?”
風夜燈真是拿他沒辦法:“哎呀,蒸好了再看嘛!”
梅君鶴像極了討好的孩子,歡喜地在她臉上偷襲一口:“你總是調戲我,今天換我當家做主了!”
風夜燈給了他一掌:“你以爲你是農奴呢?還農奴翻身把歌唱呢!去你的!不就是老摸你胸肌麼?不服啊?不服你也……”正說着,聲音戛然而止,她立刻換了一個說法,順便從他的臉摸到了胸肌和腹肌,“不服的話~我就換個地方摸唄~”
梅君鶴真是長了見識了,捏着她的小臉輕輕扯了扯:“沒看出來,某些人淨說別人臉皮厚,自己貌似更甚一籌嘛?”
風夜燈眉一橫眼一豎:“哼哼!跟我鬥~”
梅君鶴鬆了手,起身準備揭開鍋蓋。
“啪!”地一聲,他修長美好的手印了幾個指印。他終於爆發了,一把掰過風夜燈的身體:“真是越來越過分了哈!”
風夜燈脖子一縮,眼睛一閉。完了,忘了老虎不發威,也不能當病貓!不等她在胡思亂想什麼,嘴巴上便傳來-酥-麻-而疼痛的感覺。馬丹,你屬狗啊你!!!
梅君鶴胸口猛地甩來一掌,瞬間後悔給她教武功了有木有?他拉過風夜燈的手,箍住她的小腰,加深了這個吻:“再打,我就真的不客氣了!”
風夜燈倔勁兒又犯了,還真就不信邪了!她直接將巴掌改成了結實的拳頭,一下下錘在他後背、肩頭:“有本事……唔……有本事不客氣試試!”
梅君鶴挑脣一笑,點住她的穴道,不住地點頭:“嗯~還是這樣比較乖一點嘛~”
他悠閒地翻着鍋子,重複着風夜燈的活計,一點點將飯燒熟,角豆香味兒撲鼻而來,惹得那人肚子咕咕亂叫也不管不顧。那人自己卻猶似無人之境,安逸地將溫在竈上的幾個小菜端去飯堂,留給她一個瀟灑而決絕的背影。
風夜燈真是醉了,最怕餓好麼?梅君鶴你個死娘炮、臭無賴!我媽最捨不得餓我,你丫的居然餓着我!嗚嗚……真是嘴硬惹人!
沒想到她真的沒出息地哭了,眼淚不要錢似的嘩嘩往下直流啊有木有!
正哭得帶勁兒,身上忽然多出了一樣柔軟的東西,暖烘烘的地裹住了她。腰被人輕輕環住,那雙手擱在她的小腹,溫暖的胸膛貼着她的後背,久違的溫情充滿了寵溺:“真是傻姑娘呢~不哭了,好不好?”
風夜燈不說話,明顯還憋着氣,小嘴抿着,淚光點點地望着竈頭。老子被你點穴了,能回你的是鬼好不好?
梅君鶴繞到她面前,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擡手撫着她的臉:“傻姑娘,既然我知道你最怕餓,又怎麼可能捨得餓着你呢?”
說着,爲風夜燈繫好了中衣和外衣,又給她披上了自己長長的硃色外袍:“許久了,定然是冷了,莫要着涼了。”
風夜燈眼淚吧嗒吧嗒地掉下來,薄脣輕顫。卻見那人埋下頭吻住她的脣,從未有過的溫柔,像是在呵護最珍惜的花骨朵。
“不哭了,好麼?”梅君鶴那樣情深似海地望着她,聲音如涓涓細流匯入心底,“小夜燈,莫要再哭了。嗯?”
風夜燈看到了他眼中的自己,驀地想起那句詩——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她“哇”地哭出聲來,拍着他的胸口:“幹嘛丟下我一個人,自己跑了!嗚嗚……”
梅君鶴愣了愣,敢情自己的關注點不對,他忙緊緊地抱住風夜燈:“以後不會了,再也不會丟下你了。”
他這句話看似簡單,卻是用了一生來完成——
直至多年後,風夜燈才明白,對於有的人來說,有些諾言,是會用盡一生來實踐的!
風夜燈淚汪汪地瞪着他:“不許騙人!”
梅君鶴微笑:“不騙人的。”
風夜燈這時才發覺穴道已經解了,邁開步子準備離開,腿早已僵了,一個閃身差點摔個狗吃屎。
梅君鶴將她打橫抱起來:“小夜燈,以後不準再亂摸了,我……”
他的聲音頓了頓,喉嚨嚥了嚥唾沫,“我怕我受不住……”
風夜燈後知後覺地低下頭:“知道了……”
梅君鶴知道可以忍,可不能總是這樣任由發展吧?省得哪天這丫頭還仗着跟誰熟悉,亂摸別的男人怎麼辦?這丫頭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而且又好色又調皮,這種事絕對不是沒有可能!這是個問題!
嗯,是很嚴重的問題……
某隻就這樣暗搓搓地想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