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暄緊緊抓着帝無顏的手,輕輕顫抖着,不肯鬆開絲毫,原本妖冶的眼眸,此時卻如剛纔那個漂亮孩子一般,露出哀求的神色。
雖然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可是真正讓慕容暄在意的,渴求的,卻一無所有。
他不能失去帝無顏,就如孩提時候,不能離開最好的朋友一樣。
“呵呵——”帝無顏輕笑起來,清脆的聲音在冰寒、寂寞的大殿裡迴響,清冽的雙眸抹過一絲悲絕。
“對你而言,無論是那隻剛出生的小貓,抑或是我,都是你排遣寂寞的玩具,對吧?”
“不,不是的。”慕容暄搖頭否認,俊秀的臉露出堅定之色,“我很清楚我自己在做什麼事情。帝無顏,我是愛你的,我能爲你做任何事!”
“那能爲我殺了自己?”帝無顏冷冷嘲諷。
空口大話誰都會說,況且在帝無顏眼中,慕容暄對皇位的渴求,遠遠大於對愛情的追逐。
以慕容暄之心,絕不僅僅侷限於大庸朝,他的心在逐鹿天下!
那麼他追求自己的緣由,必定有圖謀她的戰爭女神之名,還有她掌握的火藥配方。
縱然慕容暄是真正愛自己的,但如此多的算計,讓帝無顏非常疲憊。
她要離開這裡,這個冰冷、空曠的皇宮,猶如一條沉重的枷鎖,牢牢地鎖住自己。帝無顏,從未有如此強烈的感覺——離開這裡!
慕容暄緊緊盯着帝無顏,抓着帝無顏的手並未鬆開,而是擡起另一隻手,手中擒着帝無顏常用的一把貼身匕首。
昏暗的光下下,那張俊美無儔的臉,猶如雕像一般棱角分明,卻又閃爍着冰冷的光輝。
“如果你願意,那就殺了我。”他伸出手,將匕首塞入帝無顏的手中。
帝無顏握着匕首,靜靜地望着慕容暄,有幾次,她真的動了殺機。
這個男人,從一開始就算計她,欺騙她!這些都沒真正觸犯她,哪怕他在日耀國軍營大開殺戒,帝無顏都不會惱他。
只是他殺了紅袖!
這讓帝無顏不能原諒他。
爲人一己之私可以,但不能傷害無辜,特別是帝無顏已視親人般的紅袖!
“當——”匕首掉落在冰涼的地磚上,碎裂的聲音,如同帝無顏的琉璃心。
原本以爲愛情,是情比金堅,至死不渝的,沒曾想,卻這麼脆弱。
“你知道我下不了手的,慕容暄,你贏了。我答應和你結婚。”帝無顏慘然笑道,離開皇宮,離開大庸朝的心卻更加堅定了。
慕容暄深邃的眼眸似捉摸到了帝無顏的不安,他緊緊摟着帝無顏,如往常般貼在帝無顏的身邊,渾厚的聲音輕輕響在帝無顏的耳邊。
可是這種姿態,對帝無顏而言,卻是那麼陌生。
往昔的感覺,已一去不復返。
“顏兒,我的好顏兒。”他呢喃道,眸中滿是憐惜,手指輕輕攏着帝無顏的青絲,“我知道你的心不在皇宮,但我答應你。只要四海平定,我便隨你一起,遊歷天下。做一對逍遙自在的快活鴛鴦,好嗎?”
帝無顏倚在慕容暄的懷裡,清冷的面容沒有一絲表情,慕容暄對她的承諾是否真心,並不重要。
因爲,她已經對慕容暄死心,她想的,只是如何在大婚那天,逃離皇宮。
……
回到棲鳳殿的時候,已經是夜晚時分,慕容暄因要處理國事,戀戀不捨地與帝無顏分開,但爲防止帝無顏逃跑,殿外依舊設置了連叮噹都解不開的禁忌。
那個男人,終究沒有對自己放下戒備。
對此,帝無顏冷冷一笑,她瞭解慕容暄的爲人,她唯一逃生的機會,恐怕只有在大婚的那天了。
空曠的棲鳳殿,一如往昔,只是紅袖已不在,侍女也換了一批。
月色如水,一層淡淡的紅色包裹着棲鳳殿,那是慕容暄用巫術佈下的陣法。屋檐上,一直烏黑的小貓焦躁地來回踱步。
妖冶的九尾,在空中不停地搖曳。
“喵——”它衝殿內輕輕鳴叫一聲,落在帝無顏耳中,卻是清晰的話語。
“顏兒,這幾天就委屈你了。我總有辦法找出慕容暄王八蛋的破綻,爲你報仇!”說罷,叮噹的身影化爲一道流光,消失在夜幕中。
帝無顏輕輕一嘆,望着窗外皎潔的月色,沒有半點睡意。
“帝無顏,帝無顏……”約莫子夜十分,一個斷斷續續的聲音,從棲鳳殿外傳來。
是誰?
沒有半點睡意的帝無顏擡起頭清眸,眸中閃過一絲精光。
竟是他!
守在殿外的侍衛,不知道因何原因,橫七豎八地昏倒一地,連殿內的侍女也昏迷不醒。
帝無顏走至棲鳳殿門口,一道淡淡的紅色光罩阻擋着她。
棲鳳宮便是她的牢籠,她踏不出一步。
一個清瘦的身影悄然出現在棲鳳殿外,他站在光罩前方,衣衫破舊,神色狼狽,不過望向帝無顏的眸光,卻是悲傷和憤怒的。
若有人侍衛或者宮女在這裡,一定會發現這個長相平凡,神色狼狽的年輕男子,竟是權傾朝野的當朝丞相——秦雲正!
只是不知因何原因,弄得如此狼狽。
“你來這裡做什麼?”對於同樣身具野心的秦雲正,帝無顏並沒有太多好感。
秦雲正沒有回答帝無顏的話,雙眸在帝無顏身上不停打量,看到她並沒有異樣的時候,神色才稍稍緩和了一下,不過隨即臉上又蒙上一層冷冷的恚怒。
“他竟這樣對你!”他惱怒道。
秦雲正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慕容暄。
“他如何對我,與你無關。念在昔日的情分上,我勸你一句。秦雲正,莫存太大的野心,慕容暄此人,遠比你想的可怕。離開政權,離開京城,做一個平凡的人,或許還能保住你的性命。”望着一身狼狽的秦雲正,帝無顏輕輕一嘆。
慕容暄此人,的確可怕。
彈指之間,便傾覆了日耀國,清剿了保皇黨和秦雲正一派的勢力。大庸朝的驚變,看似在一夕之間鉅變,何嘗又不是慕容暄苦心孤詣,精心佈局?
這樣的人心思如海,難以謀算,的確可怕。
秦雲正擡起頭,慘淡地笑了笑,眉宇間早已不復昔日的狂傲和抱負:“不錯,在政權上,我輸的一塌糊塗。但是在感情上,我未必就是輸家。”
聽到他這樣說,帝無顏皺了皺眉,有些猜不透秦雲正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