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喪失長河天塹,對大庸朝來說,是一次重大的戰略失誤。
可是僅憑她幾千士兵,如何和對方數萬將領抗爭?
帝無顏回到帳中見慕容暄穿着月白的素袍子,頭髮隨意地束成小辮順在後面,灑脫中透出一絲妖豔。
奇怪,怎麼忽然會覺得他妖豔呢?帝無顏不由得用盡了目力看去。
卻見慕容暄擡起一雙黑得不見底的眸子看過來,卻瞬間透出喜悅和童真:“皇后,喵——”
叮噹不滿地叫了一聲,憤憤看着慕容暄握着它的一隻貓爪對着帝無顏做招手狀的樣子,叮噹生氣地輕輕咬了下慕容暄的手,趁着他本能鬆開的時候,迅速逃跑了。
帝無顏的煩悶因爲這一人一貓,終究是消減了不少,拿了披風給慕容暄披上,又端詳了陣讚歎道:“你不穿龍袍後,倒是真難看出是皇帝,想必除了崔將軍和元龐外,別人是斷斷認不出你了。”
“恩。”慕容暄喜滋滋地看着帝無顏,帝無顏忍不住伸手彈了他的鼻子一下,“本宮跟你說話呢,也不知道你聽進去沒有。”
“是出去玩麼?”慕容暄完全不跟着帝無顏的思路走,一雙清亮的眸子直往帳外瞅着。
“再等一會兒。”帝無顏拉着慕容暄進入內帳,柔聲道,“我見一個人,然後我們就出去玩。”
“恩,要快。”慕容暄皺眉細聲說道,臉上滿是期待的神情。
又忍不住摸了摸慕容暄的頭,帝無顏有那麼一刻很想親親他,她似乎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到了,忙穩穩心神走出去。
“叫傳令官進來吧。”帝無顏走出去後,卻似乎換了一個人。
帳外立刻響起通傳聲,不久一個身形矮小的傳令官走了進來,他有些忐忑,在長河這麼多年,他雖爲傳令官,卻一次都沒有執行過傳令的職責。
所以,他是第一次見大人物,而且還一下就見到了皇后,聽京城裡傳來的留言,說她便是戰爭女神,是那個傳說中的戰爭女神嗎?他一直覺得戰爭女神必定是生了三頭六臂一般。
“擡起投來。”冷冽而威嚴的聲音,但是,這還是個女人聲音啊。
他擡起頭,一瞬間他覺得很熟悉,對了跟畫書裡的女人一模一樣的,美麗而英武這兩種極其不搭調的東西卻在帝無顏的身上完美地糅合在了一起,以至於傳令官看得有些呆了,心底的興奮在慢慢成形。
“你一日能跑多少裡?”帝無顏打量着面前這個不起眼的傳令管,但是,這是十四歲就被破格升爲傳令官的男子,必定有他的過人之處。
傳令官被問道了他最爲自豪的事情:“屬下日行八千里,登山如履平地,並且永遠不會迷失方向。”
“喔?須知若是胡言必犯欺君之罪。”帝無顏冷冷逼視着那人。
傳令官有些緊張,但是,他第一次見到戰爭女神,他希望得到女神的青睞,任何伴隨戰爭女神長大的孩子都希望能成爲戰爭女神的士兵,他毫不猶豫地道:“若有半分欺瞞,願提人頭來見。”
“好,”帝無顏欣然一笑,“本宮有口諭傳崔將軍和元龐的三十萬大軍,只給你一日時間,你可能做到?”
傳令官估計了下距離,自信地道:“能。”
“傳令崔將軍與元龐,大軍若不能在兩日內到達,本宮就將賜他們每人各八軍棍,在營外執行。”
八軍棍並不能傷害人的身體,帝無顏要傷的是他們的臉面,在一路趕來長河的路上,就聽說崔將軍和元龐因爲不合而各種勾心鬥角,以至於,大軍在整整十天內都尚未到達長河,給了日曜國充分的準備時間,人家本是原來困頓,但因爲大軍的延誤。
現在日曜國的早已經恢復了體力,而且,據探子來報,今日早些時候,最新的一批糧草已經運抵他們的軍營,爲了顯示實力,日曜國的軍隊得意洋洋地將士兵拉到河岸上訓練,肥壯的戰馬遠看像看不到邊際的雲朵。
而,大庸朝這邊,糧草早就被貪官虧空得所剩無幾,那慕容松本是個貪生怕死之徒,原本就是仗着自己的叔父在朝爲官,指望着先在邊關鍛鍊幾年,其實就是鍍層金,然後好回去謀個一官半職的。
沒想到正碰到日曜國攻打這樣的硬仗,他估摸着這場仗純粹是送死,於是帶了自己的精兵就準備偷偷溜去哪裡,等風頭過了再拜託叔父再去謀個別的官職。
如今,日曜國志得意滿,恐怕這兩日就會渡河攻打長河了,帝無顏若是還不催,豈不是自尋死路?
傳令官興奮地領命而去,帝無顏嘆了口氣,走入內賬想帶着慕容暄出門,卻見他抱着裝了叮噹的籃子,早就興奮地等在門口。
“去玩?”慕容暄充滿期待地看着帝無顏,帝無顏點點頭,“是啊,我們去玩吧。”
要是真去玩就好了,這次出去,目的是看看我軍的水軍佈防情況。帝無顏聽說大庸朝的水軍一直不錯,掌管水軍的都統好像叫做慕容爲加,是個人人談而色變的狠角色,他操練的水軍曾經多次打敗日曜的進攻,不然,帝無顏根本不用來長河,而長河早在幾天前就該徹底失守了。
帝無顏走到河邊的時候,見許多工人正在休憩防禦工事,只是情況有些怪,與帝無顏看到一個士兵正在將一口百姓的鐵鍋丟到熔爐裡鍊鐵,不由得大爲奇怪。
“喂,士兵,你們爲什麼要搶老百姓的東西來冶煉?”帝無顏走過去細問。
那士兵看了看帝無顏的臉,猶豫了下,有些吃驚地問道:“戰,戰爭女神?你是戰爭女神……“
帝無顏忽然覺得臉上有些掛不住,這本來是她懷着私心找的一個噱頭,卻想不到大家會真的相信,而且,她發現凡是位高權重的都不認得她,而只看到她的美貌。
而這些貧苦的,工作在第一線的人,卻能在第一眼認出她,而且用那麼單純的充滿了渴望和希冀的眼神看着她,這讓帝無顏微微有些羞赧。
她可以面不改色地斬殺貪官污吏,懲罰那些爲非作歹的將領,但是,她卻不想欺騙這麼單純的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