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音樂聲響起,林鳳兒的舞蹈就要開始了,看來真是傾心準備的,無數緋色的花瓣,從天際降下,雲霧輕繞,乃是滾燙的水又人藏在幕布下,不斷扇向平臺上。
皇后在此,很不識趣地道:“皇上,不知道河北的水患是否已經緩解了?”
墨凜雲皺了下眉頭,顯然也想到這些東西用價不菲,那些花朵,並不是京城所有,而是千里迢迢地從江南運來的,期間損失的人力物力——
不過,鳳兒這輩子又只有這一次——
只要她高興。
於是墨凜雲淡淡地道:“今日是鳳兒的大日子,不談國事,皇后,後宮不得干政,你還是少問爲好。”
皇后輕笑道:“並不是這個意思,而是,玥兒今兒個給了本宮一個治療癆病的方子,先問問如果患情緊急,就早點將這方子呈上來。”
“連癆病也會治。”墨凜雲不悅,“怎麼不早點呈上來。”
冰兒板着臉:“皇上息怒,小姐熬了幾個通宵,纔想出這個方子,今日一出來就急着過來獻給皇后了。”
“爲何不直接呈給朕,不知道朕正等着要麼?”不論林玥兒做什麼,墨凜雲都覺得她居心叵測了。
“由皇后送給皇上比較好,小姐病着呢,怕衝撞了皇上。若是有不妥,請皇上看在小姐一片爲國之心,多多包含。”說完,冰兒紅了眼眶,轉身給墨凜雲叩了個響頭。
“冰兒,怎麼跟皇上說話呢。皇上,冰兒只是個小孩子,只是可能被我的樣子嚇到了。”林玥兒虛弱一笑,“臣女沒事。”
此時,張閣老已經忍了許久:“皇上,鳳兒姑娘的事情,纔是大事,您還是專心看舞蹈。這方子能不能給臣看看?”
墨凜雲覺得張閣老這句話,每個字單聽都沒有錯,問題,湊在一起,就很有問題,那種濃濃的不滿是怎麼回事?
他這纔開始看下首的文武大臣,竟然都盯着那張藥方,竊竊私語。
北方因爲水災和隨之而來的疫情,已經又不少地方發生了暴動。
孰輕孰重?國家還是兒女私情?
墨凜雲氣得眉毛都要燒起來了,他從來不知道,一個小小的女子,竟然可以動搖她的國本。
那些疑惑的眼神,那看着林鳳兒的不滿的神情,他的臣下們正在質疑自己最近的行爲!!第一次,十年以後,墨凜雲竟然感覺到了壓力。
握着手裡的藥方,瞬間感覺千金重。
其實,這並不是林玥兒造成今日的局面的,只是,這個藥方是最後的導火索而已。
林鳳兒自從那次皇后宴會上的事件,再到相府內的莫名男子被殺,似乎與她有關,清白和品德都得到了質疑。
而孃親也勾上有婦之夫,破壞人家家庭。
墨凜雲卻在這個時候,封她爲縣主,其小三母親,竟然還被擡成了平妻。
這些事情,激怒了那些大家族裡的主母們,主母最恨的是什麼,是不知羞恥的女子,林鳳兒可能已經不貞,起母親小三上位,這些都是她們厭惡,並決定應該被懲罰的。
但是,這樣的人,卻得到墨凜雲的褒獎,那以後,府裡的姨娘都可以肖想主母之位了?
主母和嫡女們不滿,就會對自己的丈夫和兄長們提起這件事情,以至於男人們也對着對母女避而遠之。
而此時,這兩隻衆矢之的的母女卻不懂得低調,偏偏以爲自己不得了了,不但到處招搖,還揮金如土。
此時,又偏偏碰上水患年年,國庫虧損,連皇宮裡都節省着銀子,個個以樸素自身來討好墨凜雲,也平息民憤。
這個林鳳兒,沒天吃一頓飯,卻夠一個農民家一年的收入!!
男人們終於也開始注意這個女人,此人,隱隱有禍國之相。
大理寺卿,手裡正握着一紙訴狀,是相府一個叫李成的人,狀告林鳳兒逼瘋了自己家的妹子,並且,幾個林鳳兒貼身的小丫頭,一起擊鼓鳴冤,說林鳳兒殺了一個叫小如的丫鬟就埋在相府的後花園。
他已經稟告給相爺,相爺讓他等等,等宴會過後,再單獨求見皇上。
張閣老見皇宮裡這烏煙瘴氣的模樣,忽然想起女子奪天下的典故,事事必妖
從沒聽說,讓女子來選擇夫婿的,而且還不是低調的挑選,而是,將所有世家最優秀的子弟都擺在面前。
即便是公主,也沒有人這樣幹過,何況是一個野丫頭。
皇上,該不是被這女子用蠱毒迷惑了,要不是看到墨凜雲眼神還算清明,他都想請巫師了。
一名女子,讓國君不顧國家安危,只一心繫在她的身上,那就是妖,必須除掉。
他伸手摸了摸袖子,裡面是象徵上打昏君下斬奸臣的金鞭,他真是不想走到這一步啊。
忽然,小太監宣旨:“太后娘娘駕到——”
墨凜雲猛然一驚,想不到,多年不幹政的太后,竟然會忽然駕臨,他猛然驚醒了過來,好像做了許多許多年的夢一般。
看着下面不歸心的衆位臣子,記起當年太后如何把持朝政,他費盡多少心裡,纔將太后請回了慈安殿養老!!
回頭再次看向林玥兒,卻見她比之前還要虛弱了幾分,竟然好像真的是爲了這一紙藥方,費盡心力。
墨凜雲咬牙,林玥兒,你,很好!!
“母后,你怎麼來了?”墨凜雲站起裡,親自過去將太后扶了過來,那是個十分富態的老太太,慈眉善目,長相併不是魅惑的那種,有點平凡,但是眼神矍鑠,精神十分好。
她戴着淡淡的雍容的笑意,與十幾個重要大臣一一談了幾句,做了些安撫。
然後這纔將目光落在林玥兒身上:“皇后,這就是那個給哀家研製出藥方的小姑娘嗎?”
皇后笑着過來,扶着太后的另外一邊:“可不是嗎?可不就是這可人兒嗎?”
林玥兒忙撐着搖搖欲墜的身體,起來給太后見禮:“給太后請安,願太后福澤壽長,平和安康。”
“好好,不但有驚世之才,更有溫婉之德。是個好孩子,坐到我身邊來吧。”太后招招手,林玥兒走過來,皇后推開,林玥兒和墨凜雲扶着太后在上位坐下。
墨凜雲的眼神一暗,這死丫頭何德何能,他曾預想到有這一天,應該是他和小阮的孩子一起來扶着太后,幸福地走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