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想追求的是藝術或文學的話,只要去讀希臘人寫的東西就好了,而我僅僅只會寫實,那是自己費盡千辛萬苦,無所不用其極地磨損磕碰換來的。所謂完美劇情並不存在,就像完美的絕望不存在一樣。在幽暗的餘生裡擺弄毫無價值的舊物來消磨時間,在溫存的陽光下覺得生和死都同樣閒適而平和,在風起如花般破碎的流年裡搖晃着笑容,卻在可以喧囂的時代裡活得比任何人都冷靜。那是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事情,就在念念不忘的日子裡,躲在某一時間,躲在某一地點,躲在某一個角落,讓我牽掛的人,牽着我的手,閉着眼睛走也不會迷路。’
…
又是一次利落的順利地完成了任務。
回來的深夜,平日走過數百數千次的路突然變得陌生,風景也陌生起來,傳來的歌像凌厲的空弦刺耳不已,然後在不經意的瞬間,腦袋突然地空白一下,原本費盡心機想要忘記的事情真的就這麼忘記了,該忘掉的或不該忘掉的,可能對現在的他來說是件好事,畢竟萬事都要‘保密’纔好。
還記得那些日子,剛適應新的身份和處境,每夜每夜被噩夢驚醒,爲了不驚擾其他人,不得不借藥物入睡,或讓自己累到極致,不至於會夢中囈語,而暴露自己。
都說悲喜無常的人最寂寞,而寂寞的人會用心的記住他生命中出現過的重要的人。悲喜無常是裝的,寂寞是真的。
不過,他是幸運的,頑強撐過了那段難熬的日子,讓自己適應下來,因爲一個人。那是無意間在局裡,碰到的一位‘一閃而過’的人,來去都很匆匆,很是神秘,每次都像是有做不完的‘要緊事’,他很好奇,可起初也就那麼看着。
後來,執行任務有了交集,有一句沒一句的瞭解着,慢慢地也有了默契,一個眼神一個微表情,就可以預判接下來的行動,以及什麼可以傳達,而什麼不能表達,要忘掉。
再後來,他發現他的同伴,在獨當一面執行完任務後,偶爾也會變得感性。會是一件十全九美的小遺憾,亦或是感慨共情的小場景,哭哭鼻子,紅紅眼眶,不過一會又會變得跟沒事人一樣,哭着笑起來。驀地,他發覺同伴其實很愛笑,笑一次他可以跟着高興好幾天;可哭一次,他像難捱了好幾年。從那以後,他出任務會習慣多帶上一張手帕,以風沙大臉上有塵爲由,適時地遞過去。
白晝之光,豈知夜色之深。
有時很羨慕世間多種多樣的人以各種各樣的方式活着,而幹我們這一行的,平日裡面帶笑容是少數,跨臉相迎是多數,不得已也是不能。
曾經也有一個笑容出現在他的生命裡,即便最後還是如霧般消散,但那個笑容,成爲他心中深深埋藏的一溪涓流,多少個無法泅渡的夜,那河流的聲音,就是溫婉的慰藉。
…
任務下達,分配兩地,一別數月,聯絡稀零。
直至某日,他破獲一則密電,奇怪的是破譯難度極低,且送達的是熟悉的地址,像是此前某次任務的集合地。
爲避免走漏風聲,他決定配槍隻身前往,之後的一幕情景,他至今難忘懷。
遠處,烈日中的一處陰涼,一人遮蔽嚴實,一身靜美白衣,雖不明朗,但眉眼間錯不了的,是的,回來了。他有些慚愧的往後別了別配槍,橫穿街道徑直走去。
“四天,有任務,需要接應。”
“好,放心交給我。”他不假思索道。
“嗯,謝謝。”
“應該,一路辛苦。”他說道。
“今天勘測一條新密道,明天去趟局裡,後天練習場取些東西,大後天…”
“累麼,先歇下吧。”他問道。
“還好…”
“好…”他說。
…
次日局裡,大家熱情地打着招呼,是許久不見同伴,盛會般招待,他們說你的笑容又漂亮又落拓,你笑迎侃侃。過去每天,都在數着同一個人的笑,如今再見,笑多了生分和寂寞,不遠不近,恰如其分,賓禮更佳,可還是你。那天,一襲黑衣輕蔓,優雅動人。
午後到夜幕,又變成熟悉的‘一閃而過’的人,來去都很匆匆,奔波忙碌着,是無言的神秘,是近在的咫尺。
…
其後,日程臨時有變,改爲一衆人去到檔案室調查幾年前的一件舊案,他如約和同伴一同前往,爲了信息絕對保密,衆人依次分組,嚴格搜身後才進入獨屋展開調查,除了昏黃燈光外,四周異常漆黑,一張桌椅一副紙筆一杯水四小時,全部結束後一齊‘放人’。雖如牢般折磨,但亦是場任務,只可成功不可失敗。那天,一套束身便裝,幹練菁容。
功夫不負,石背刻畫,泥水生花,攻克了箇中關卡,有驚無險在時限內達成目的。出來,天似乎是暗了下來,他不敢看天,因爲看天時候他就不再喜歡說話了。
“先走了?”
“嗯,先走一步。”他回道。
“還在復會,今天多謝。”
“客氣,應該的。”他說。
“嗯。”
“明日,要走了吧。”他問道。
“是,晚點回去收拾下。”
“好…”他說。
…
凡世的喧囂和明亮,世俗的快樂和幸福,似清亮的溪澗,在風裡,在谷裡,在眼前,汨汨而過,溫暖如同泉水一樣涌出來,沒有奢望,只要你快樂,發自內心的那種,不要哀傷,儘管是在這個時代…
又一則密電,‘老地方碰頭,爲避免走漏風聲,請隻身前往,有要事。’
那是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事情,就在念念不忘的日子裡,躲在某一時間,躲在某一地點,躲在某一個角落,烈日中的一處陰涼,來往行人,未見熟悉的身影,他找尋許久,未果。
莫非,密電爲假…
第一次,他在熟悉的街道,不知所措地站着,終於,迷路了。
…
驚醒,在臥室,是一場夢,卻如此真實…
有些故事還沒講完,那就算了吧,單薄青春,打馬而過,穿過紫堇,穿過木棉,穿過時隱時現...
你我近在咫尺,卻似一步之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