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代的小說都有一個共同的主角,‘尋找靈魂的現代人’,迷失在卡夫卡的大霧與城堡中,等待着也許永遠不會出現的戈多,在生命中的荒謬與虛無中不斷的把巨石推向山頂,遮蔽的天空是從日神開始,到酒神結束,這個時間的旅人從日神存在主義的虛無的世界向着酒神的這個娛樂至死的新世界一路走來。——《遮蔽的天空》’
就像作者鮑爾斯所述,意識到人生虛無的人,比任何人都更渴望真實地活着。
或許是孩童時的種種經歷,或許是腦窩的電流時常激靈着,又或許是不拘泥於普通人的思維慣性。
小哈在生理與心理上總表現得向上翻涌的趨勢,他總想在這個階段內做出點什麼,又不想以後回憶談到說這個階段你只留下了什麼,這是矛盾的,也是合理的。
整個大學,課業之餘,他已習慣於定期給出‘成績’。
職務灌頂,一舉一動似乎要被矚目。當值一手操辦各種班級活動,考慮如何在某個方面給到同學驚喜,如何讓大家參與,如何變得更好玩,時間安排,活動地點,禮品獎勵等等,把自己扮演成策劃者,幕後是擔心着規則修改和物資籌備;
能承載重任,會因爲需要挺身付出時候。觀摩影片,記錄感受,寫出合適的劇本,找到組員團隊,定場景定基調和圍讀,難忘第一次拿起單反後對焦演員拍攝特寫鏡頭,一切還真像那麼回事,至於後期剪輯配音和製作花了三個通宵,幸運的是影片獲獎了;
情感最充沛的年紀,做個盡職盡責的寫手。每週三次直挺挺地端坐在電腦前,等待着任務的下達,無差錯的完成所有細節,準時奉獻出好評有佳的文章,時針劃過的120度也猶如眼瞼一眨,那是屬於他的時光,恰巧也偶遇了一羣快樂共事的人;
嘗試感受下,當被告知願望可以提前實現時的心情。唯一能替換喜悅的,是一步一腳印向上走階梯的行動,這是否是個標準答案,那本應呈現在一個孩子臉上的激情,變成了事無鉅細和井井有條,是與非顯得有些撲朔,問題來了,什麼叫做到最好;
一個人突然想做某些事情,永遠不要籠統歸爲腦袋發熱。在店裡小隔間哼小調做壽司的師傅,在餐廳內來往忙於收拾的服務員,在路上時刻小跑的外賣小哥,他們在做事的時候會想些什麼,猶豫之間倒不如真實地充實當下。
一天下午,陽光明媚着行人,去上課的路上,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誤,過於想填滿自己的生活,其實內心在某一刻都是虛無彷徨的,某個瞬間也意識到了,但沒空去理會,因爲永遠都有下一件事等着你。不甘於承認,但確實無疑你活成了不想成爲的那種人。
心結沒有打開,顧慮就不會消除。你的身體已經完成這個階段的使命,感謝它的同時,找人訴說,零星的三兩言語,會啓發你的靈感和多巴胺。
小哈一直是理想主義者,總希望計劃好所有的事,這樣即可掌控全局,實則最後的結果是依舊停留在了計劃,他並沒有做下去,很滑稽的跟空氣擊了掌。
那是一次深刻的改變,可以說是糾正了原有的價值觀,自那之後他從幕後走到幕前。
“小哈,你自己註冊一家公司吧,資源方面我會協助你的。”
“...”小哈一陣語塞。
“這沒什麼的,廣東的創業公司大多都是零起步,像你一樣的同齡人,況且你們學校不是也鼓勵學生創業嗎?”
“當然,沒問題,那我這就去着手準備。”他並不是害怕,而是激動到失語。
一個月後,小哈從老師手中接過營業執照和公司公章,法人落款顏小哈。
公司註冊塵埃落定後,跟合夥人確定了公司階段性發展方向和業務需求後,調配了老師負責人,確定辦公位置,還面向全校招兵買馬、招賢納士。
“你好同學,先介紹下自己吧。”小哈開朗地說。
“我叫**,來自**系,想應聘文案崗位。”
“有作品能給我們展示下嗎?”小哈問。
“這是近兩個月我撰寫的推文,還有一些新聞稿...”
“嗯,請問你對崗位薪資和工作時間有什麼需求呢?”小哈問。
“我希望薪資是**,工作時間能彈性點就好。”
“嗯,OK,那我們大概瞭解了,麻煩留一下聯繫方式,我們會在2個工作日內給你通知,感謝你來參與面試。”小哈禮貌的說。
那段日子雖然忙忙碌碌,公司效益也維持在一般水平,但小哈卻時常開懷大笑,因爲他知道自己在做一番完全屬於自己的事業,並且帶領着一羣自己選中的有緣人,相處很愉快也好溝通。
“今天交流會,大家可以暢所欲言,什麼都可以說。”小哈說。
“我覺得文案工作安排可以提前一週定初稿,這樣便於修改補充,效率會高一點。”A說。
“設計這一塊建議再招幾個人分擔些工作壓力,有時候課業內容會分不了神。”B說。
“產品目前我們有兩個外包主推和一個自營,需要合理分工。”C說。
“...”
小哈會每週兩次的開類似的交流例會,因爲他清楚知道自己在第一次擔任管理者時,會有些經驗欠缺,決策不妥,他需要相互分享和監督,擰成一股繩的持續進步。
“行,彙總了下大家說的,我整理總結下。那下個階段,我負責尋找新項目和招聘新人,消息跟C保持同步,劃分清各自的本職工作任務和協助範疇,平衡大家的工作和學業,並加入績效考覈;設計需求對接繼續由B對接客戶,要點反饋給我;A的建議很好,我會反饋客戶提前審稿時間;此外還有什麼疑問,公開不方便說的,可以私下跟我說。還有不清楚,需要補充的嘛。”小哈說。
“...”
“那沒有,我們就散會咯。”小哈說。
看似很平凡很簡單的一次集體會議,每次小哈都會提前準備一整晚或者更久,只是單純想讓例會更完善,讓這個團隊更nice,所以他試着讓自己各方面更像個靠譜的leader。
何謂天有不測風雲,故事必有開篇和結尾,我們要做的只是去豐富精彩的過程即可。小哈的團隊因爲種種因素,在共事了半年多後‘友好解體’,欣慰的是這段相處,讓大家在之後的生活和工作中變得遊刃有餘,也增添了些許經歷。
那一年,挺大起大落,挺波折,也挺幸運。
那一年,小哈頭一回體驗了何爲自己的事業,擁有了嶄新的姿態。
那一年,他20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