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談溪橋

這時候祁路華的母親走出來,她在裡屋準備食品呢,腰裡扎着花圍裙。

祁路華的母親叫饒良絹,在縣城一家醫院藥房抓藥,是個藥劑師。中等身材,因爲她偏瘦顯高,臉龐也屬於偏瘦的那一種。留着有些自然捲曲的短髮,給人的感覺很是精明強幹。她見到孟惜橋很是親熱,伸過手來跟孟惜橋握手。

孟惜橋感覺她的手很柔軟卻很有力量。心裡有點畏懼這個女人,就不自覺的開口稱呼:“嬸嬸,你好。”

一旁的祁路華笑了,說:“土!叫阿姨。”

孟惜橋就慌忙改口:“阿姨,你好。給你添麻煩了。”

饒良絹說:“別嚇孩子,初次到家來不習慣。路華啊,給拿個水果吃。坐,你隨便坐。”

祁路華很聽母親的話,拿起一個富士蘋果遞給孟惜橋,眼神往上斜瞟着他說:“孟惜橋,你吃蘋果。拘束啥呀,挨着我坐。這裡有電影畫報,你看嗎?”

孟惜橋只是機械地活動。

饒良絹說:“你們聊會兒天,我給你們做好吃的去。老祁啊,陪孩子們說說話。”

祁路華的父親祁一收現任畜牧局副局長,是個獸醫出身,說話很和藹可親。就坐過來和孟惜橋聊天。當然他再次對孟惜橋在危難時刻挺身而出救了女兒表示感謝。救命之恩大於天呢,這是不能忘記的。

祁一收好像覺得老是表達不透對孟惜橋救女之恩的謝意,竟然做了以下許諾,他說:“惜橋啊,你要好好學習,等畢業了我給你在縣城找個工作,就留在縣城生活吧,別回農村了。憑我的能力和人脈,在縣城給你找個合同工什麼的還是沒大問題的。好好幹,有前途。”

作爲一個農村娃,留在縣城工作和生活是孟惜橋夢寐以求的,就像孟惜橋嚮往的那樣,穿着白襯衫黑褲子,襯衫紮在腰帶裡,胳膊下夾着公文包,在機關進進出出做個辦事員,混到這地步,到農村就說是最有出息的了。

今天祁叔這樣許諾,孟惜橋是真動了心,站起來急忙給祁一收鞠躬,說:“謝謝祁叔。以後希望得到祁叔的照顧。”

祁一收擺手,示意孟惜橋坐下,說:“惜橋,你是路華的救命摁人,給你辦點事也是應該的。知恩圖報嘛。以後你和路華多親多近,做個好朋友,常上家來玩。”

祁一收的一番話說到孟惜橋心坎裡去了。不愧爲是幹部,說話是有水平的,很能深入人心。

祁路華就在一旁呵呵笑,佩服父親政工幹部的能力,不過覺得父親太過嚴肅了,倒不像是真的了,有點忽悠人家孟惜橋的意味。

祁路華就接過來說:“惜橋啊,你聽我父親說事也別太當真,真真假假,不過有心對你幫助是真實的。處事還得靠自己努力。”

孟惜橋冷靜一想也對,但是他還是希望日後能得到這位副局長的恩賜。

別管怎麼說了,這次被邀請來祁路華家作客,對孟惜橋是很有好處的。在吃飯其間祁路華的母親饒良絹又對孟惜橋做了很多許諾。最重要的一條孟惜橋是牢記了,就是允許和祁路華朋友似的交往。孟惜橋很希望依靠這個門庭,在縣城裡得到發展。

在以後的日子裡,孟惜橋和祁路華成了好同學,好朋友,也徹底改變了孟惜橋在學校的學習生活環境。就連班長姜海起和那位猛將勞乎坡也對孟惜橋刮目相看,不敢再低估孟惜橋的能量。

孟惜橋開始順水順風的混起了他的新的學期。眨眼來縣城學習已經兩年多了,到了高三畢業期了。這個時候,學生已經要考慮學後的事情了。孟惜橋也不例外,他更加頻繁的跟祁路華交往,希望抓住這棵救命稻草,在學後的泅水中不至於沉沒。

孟惜橋有了這種意識,就開始主動接近祁路華同學。他本來骨子裡有倔強和清高的成分,但在利害面前,毅然選擇了利的一面。甚至可以委屈求全。同學們怎麼看他他不在乎了。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啊,攀高枝啊什麼的。

特別是那個勞乎坡,更是看不起孟惜橋,本來原先他是跟祁路華要好的,自從半路殺出個孟惜橋來,祁路華很明顯疏遠他了,而貼近孟惜橋。這讓勞乎坡很不爽。但他無奈祁路華,也只能背後罵孟惜橋,而且還鼓動別的同學疏遠孟惜橋。不過今非昔比,不太奏效了。

孟惜橋全然不在乎這些了,穿得也好了,在班級裡做事也積極了,成了活躍分子。人逢喜事精神爽嘛,因爲祁路華他改變了自己,他用行動證明了他的實力。特別是他的學習也逐步上升,學業優良。學生嘛,學習成績是主要的,是好與壞的標準,在學校裡,學習拔尖,是任誰都推不倒你的。連老師也愛護尊重你。學生必須學習好,這是硬道理。

祁路華看着孟惜橋同學一天天進步,很是欣慰和好奇,卻明知故問:“惜橋啊,你咋弄得啊,萬花筒似的,一天一變樣。叫人刮目相看。嘖嘖,爲了啥,動力來源?”

這個問題很叫人難堪,孟惜橋臉紅了,吭哧了半天也沒說出個子午卯酉來,心說:這女生太壞了,得想法治治她。孟惜橋還敢動這腦筋呢,看來膽是真大了。

縣城中學西邊隔着一截地有一條彎彎曲曲的河流,名叫談溪河。不是主要河流,沒有大水流過,又在農民的田地裡,很有些詩情畫意。夏天有綠油油的莊稼,有河柳,樹上的知了就像個不知道疲倦的吉它手,不停歇地彈呢。到了春天更好,河邊的杏樹總是最早開花,春江水暖鴨先知,農民伯伯總是最早把散養的鴨子趕下河去。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

附近中學裡的學生都願意來休閒,在樹下讀書,在河邊做遊戲,甚是開心。陶冶情操。

談溪河上有一座小橋,可以從學校這邊通到河那邊去。談溪橋不大,是石頭的。路也是土路,算是田間小路吧。河那邊是縣辦的幾座工廠,有時候他們不友好的把工業廢水排到河道里去。據說縣上查了幾次,他們就不那麼猖狂了。說要修污水處理廠,還沒動工呢。

同學們來休閒來聊情,考慮的是個環境。環境優美安逸就行。特別是站在那座小石橋上,放眼望去,一片田園風光,心胸開闊,舒暢起來還會順口朗誦幾句唐詩宋詞。

孟惜橋和祁路華自從建立了友誼,也是經常來這裡休閒,談詩談小說,談理想和未來。

祁路華是個文藝愛好者,喜歡朗誦和歌唱,一般當時流行的歌曲她都會唱。而且很崇拜那些流行歌手。她的理想就是將來做一名歌唱家,爲此每天,只要是不颳風下雨,她就從住家騎車來河邊練聲。

孟惜橋就問她:“爲啥不住學生宿舍,早晨河邊來練聲不是近嗎?”

祁路華說母親不讓,說學校伙食跟不上,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能缺乏營養。

孟惜橋就說:“我咋就行了。在農村我還吃窩頭呢,不是一樣長得壯。”

是的,孟惜橋幾年的光景,已經發育長成一個帥氣大小夥子了。肩寬背厚臉龐英俊。比祁路華足足高了半頭。

雖然祁路華個長得也不矮,身條標誌,貌美如花。但比不上男生高。

有時候祁路華望着孟惜橋那高高的個子,寬寬的肩膀,很想上去靠一靠。她簡直有點崇拜孟惜橋那英俊挺拔的身材了。很是嚮往,有時候她偷着竊笑,自己有了感覺,臉紅到耳根。

祁路華問孟惜橋:“惜橋啊,你以後打算幹啥去啊?有什麼理想?”

這個問題叫孟惜橋很難回答,孟惜橋沒有像祁路華那樣將來做歌唱家的遠大理想,他想的很實際,就是畢了業以後,能夠留在縣城上班,在縣城有個住所,能娶個城鎮戶口的姑娘做媳婦,這就是他夢寐以求的理想。大概也是所有農村男娃的理想。

但這種對祁路華來說非常簡單的事,做爲孟惜橋的理想,他說不出口。祁路華卻一再問他,孟惜橋就繞了個彎說:“我想將來能娶個像農行裡小姐姐那樣漂亮的媳婦,就心滿意足了。”

祁路華咋一聽覺得奇怪,不可理解,後來好像懂了,就開玩笑地說:“瞎,就知道娶媳婦?”

孟惜橋就笑,心裡卻裝着別的想法。

各自心裡埋着理想的種子,開的花不一樣,結的果實肯定也不一樣。

但是他們的友誼還是牢不可破的。而且接觸也越來越頻繁。談溪河上的談溪橋是他們經常光顧的地方。也留下了他們很多學生時代的美好記憶。

有必要介紹一下談溪橋。

前邊說過,談溪橋是一座石橋,據說當年是一個退伍的老八路,看農民們過河勞作很不方便,就找他的老上級,一個重量級的人物吧,批條子修建了這座橋。多少還摻雜着一點私情。

爲什麼是石橋呢?可能是當時考慮磚木結構的不太結實,鋼鐵結構的又修不起,就僱了些石匠修成了石橋。

這座橋從橋墩到橋面橋欄杆,都是用石頭做的。當年修橋的石匠們也都是上了心的。不但橋欄杆上雕刻了花鳥魚蟲,就連橋墩上也刻了一些飛禽走獸。做工是非常精美的。

這個橋有四個橋墩,橋的兩頭也都是用石頭砌的石牆。大概總長有二十米左右吧,小河不寬,小橋修在上面正合適。橋面也不高,據說夏天漲水的時候,附近的農民洗澡敢從橋面跳入水中,估計比跳水跳臺的高度還要小。

總之是一座很有特色的小石橋,這裡寫它,是因爲它對孟惜橋和祁路華有特別的意義。以至於後來孟惜橋做爲城建局設計師,在設計談溪河生態宜居區工程時,很懷舊的特意保留下這座談溪橋,成了一道風景。

但是後來的居民和休閒遊客,卻不知道里面藏着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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