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杏葉又散落了一地,易塵躺在金黃色中間,閉上雙眼,彷彿天地之間只剩下他孤身一人。他想起了自己兒時作文中“金黃色的地毯”的比喻。東林大學的銀杏比家旁邊的更勝一籌!易塵在心裡默默作出評判。
哎呀,一到銀杏落葉的時候,就要開始考慮我的生日問題了。“以前爸爸總是提前問我要什麼禮物,媽媽總是燒滿滿一桌子的好菜,他們會把蛋糕的奶油抹在我的鼻子上……”他望着黯淡的天空,失落感霸道地席捲而來。如果今天有暖暖的太陽,大概我看着澄澈明淨的天空,心情就不會這麼差了。
大概是天公故意要和他作對,空中竟然飄下些許雨絲。易塵拂去臉上的雨滴,“唉……真掃興!”他立刻彈坐起來,單手拎起一旁的書包,朝家走去。成羣的大雁排成一字,金黃色的地毯上留下一串孤獨的腳印。
同里巷和學校只有一牆之隔,房租水平卻不高。易塵有些愧疚花爸媽的血汗錢租房子,卻格外享受着私密獨立的空間。“故君子慎其獨也”,高中時候睡眼朦朧的早讀課朗誦的文言文在腦海中飄過。他雖然一個人住着,卻把屋子收拾的井井有條。他在包裡翻找着鑰匙,終於打開門。老舊的門發出吱呀的聲音,像是在訴說自己的蒼老。“唉,等我這個月發生活費了就換把智能鎖吧!”易塵又在自言自語。
“嘿,小白,打開1號燈!”
“嘿,小白,打開1號燈!”
易塵利用自己的專業所學,熬了幾個通宵,花費了一番功夫,在家裡的音箱裡內置了語音識別,他給自己的音箱起名爲“小白”。
“啊……今天是什麼日子,連小白也不願意搭理我了。”易塵一臉不開心地拍下走廊燈的開關,他感覺到手掌的疼痛。
肚子咕咕叫了起來,他有些後悔沒在東林的食堂吃過飯再回家。易塵懶洋洋地走近冰箱,“什麼時候,在廚房安裝一套AI設備就好了。我這種懶人,學人工智能真的是實用!”
他打開冰箱門,發現裡面並沒有什麼存貨,“哎呀!我忘記去購物了,完蛋了,這下又要吃老花樣了。要是在冰箱上安裝一面電子屏,能夠顯示裡面還剩下什麼食材,小爺我就不會這麼窘迫了啊!對哦,還可以顯示食物的營養成分和卡路里,現在的女孩子都比較注意身材,去健身房的次數比男生都多。與其誇獎一個女孩子漂亮,還不如誇她瘦呢!小爺我親測有效。”
易塵從冷藏室底部的抽屜中拿出兩個雞蛋,再把放雞蛋的塑料袋打上一個結。他到現在都不會打那類輕輕一抽就很容易解開的結,他只會那種花費很大力氣才能解開的死結。他從儲物櫃裡拿出一袋泡麪,一邊拆開包裝袋,一邊自嘲道,“又是熟悉的配方呢!可憐的易塵少爺,今天就湊合湊合吧。”
廚房一切就緒,他帥氣地打了個響指,踱步到客廳,打開電腦,翻出密密麻麻的代碼,緊緊盯着帶引號的命令語句。他很快露出懊喪的表情,“原來命令是‘嘿,小白,請打開1號燈!’,小白,是我不好,我冤枉你了,原來你沒有罷工的意思啊!是我太沒禮貌了……please。”走廊中的燈配合地應聲響起。
分針悠閒地走着,繼續翻看着代碼的易塵突然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糟了!我的泡麪!”他衝到廚房,發現水溢出了鍋子,竈臺上一片狼藉。易塵拿起抹布,心不在焉地擦去竈臺上的水,“我應該想辦法連接我的小白音箱和竈臺開關的!這樣的話,是不是就可以避免類似的慘劇發生呢?”
易塵狼吞虎嚥地吃完麪,摸摸有些圓鼓鼓的肚皮,竟然覺得有些撐。“唉!可憐的孩子,吃泡麪就這麼滿足,以後怎麼享受山珍海味、滿漢全席啊!”他又開始無情的自嘲。哼着小曲洗完鍋碗後,他百無聊賴地躺在牀上,擺出譜子使喚道,“小白,請放一首歌。”
“嘿,小白,請放一首歌。”他反應了一下,努力更正道。
音樂聲終於飄入耳朵,“心跳亂了節奏,夢也不曾有,愛是個絕對承諾……”
易塵翻了個白眼,小白,別鬧,我的心已經夠亂了好嗎?唉……可是這首是她百聽不厭的歌曲呢,是她平時耳機裡循環播放的歌曲,是她想要離開這個世界前點播的一首歌呢,易塵想起在吳秘書車上聽到的那首《一千年以後》。
手機震動了一下,易塵不情願地關閉回憶的閥門,心情懊惱地接通了電話,一邊不忘吩咐道,“小白,請關掉音樂。”
“阿塵,我是吉他社的阿波!”
易塵感受到耳膜的拼命震動,語氣中帶着幽怨“哦,是你啊!胖子!小點聲,我不聾。”
“上次談的事情考慮的怎麼樣了?要不要加入我們的項目?”阿波真的聽話地降低了分貝。
“有勞務費嗎?我最近差點錢……來換一把智能鎖,我的門看起來像位百歲老人,賣掉不知道值錢嗎?還有改造我的廚房。小天才面臨着經費短缺的難題。”
“兄弟,談錢傷感情!傷感情好嗎?”阿波的叫喊再次震響易塵的耳朵,彷彿狹小的屋子都在顫抖。
“唉,別那麼激動,小點聲嘛。那就是沒有勞務費的意思?”
“沒有,錢多俗氣,我阿波可以爲了你上刀山,下火海,走雪山,過草地,跳龍門……兩肋插刀,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刀刀致命!總是我就是傳說中救你於水火之中的大俠客!”
“跳龍門?還大俠客?你笨重的身子都使不出輕功吧?別貧嘴了……”
阿波爽朗的笑聲透過聽筒傳過來,“你那個‘小白’還聽話嗎?我剛剛聽到你叫它。”
“總體還行吧。就是今天不幫我開燈,還放引發我滿腔愁緒的歌曲。嗯……不嫌棄的話,明天叫大家夥兒來我家商量商量項目的事情,我家就在緊挨着學校的同里巷22號,你還記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