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0章 鎮獄之主在撒謊
深淵，暗月。
血紅色的天穹之上，無數密密麻麻的眼睛瞪視着整個深淵之中的一切。
下方的極淵仍然如同一個巨大的漏斗一般緩慢旋轉。
整個深淵之中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壓抑而令人瘋狂。
暗月之上那座美輪美奐的城堡，此時仍然在暗月的山巔聳立。
一個如同光影的聚合體一般，不斷變幻形態的美豔女人，或者說一個不停轉換成美貌雌性的存在，正站在那城堡的露臺之上，閉着眼睛。
正是魅惑之主。
在魅惑之主身邊的虛空之中，一道道光影浮現，這些光影之中，赫然有張嵐的身影。
就在這時，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
魅惑之主睜開眼睛，周圍的光影散去，就見一個模樣俊美身材健壯的男人，正沿着城堡的外牆爬上來，來到她的面前。
說是男人，只不過這人足足長了數十條手臂和腿腳，皮膚也都是大理石般的灰色，帶着冷峻，如同一尊神像。
“共一，被冕下毀掉了一半的身軀，竟然還敢讓化身前往現實，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看着剛剛出現在眼前的共一之主的化身，魅惑之主掩口一笑，說道。
她的身軀此時也同樣固定在人類女性之上。那是一個煙視媚行，足以讓男人發瘋的存在。
共一之主的臉上現出數十種表情，彷彿五官之上起了波瀾，隨後定格在似笑非笑的神情，說道：
“在獄主來到暗月之前，我的化身就已經通過深淵與現實的裂隙進入了現實，算不得不遵從他的命令……倒是你，竟然還敢重新派出化身，而且竟然敢去接近祂的化身，你知道如果被發現，意味着什麼嗎？”
他的聲音只有一個，卻彷彿千萬人共同開口，聽起來詭異至極。
魅惑之主凝視着眼前的共一之主，緩緩說道：
“我只不過放出了一個意識投影，在一個虔誠的信徒身上，說起來，我所使用的裂隙還是祂造成的，就算祂發現了，也不會說什麼，更何況……”
魅惑之主話鋒一轉，意味深長的說道：
“我們的這位冕下，在現實中所做的事情，可和他告訴我們的完全不同……至於現實中的情況，也和祂講述的大相徑庭，相信你的化身，應該也已經發現了……”
在利用那個人類信徒承載自己的意識投影，在現實之中游歷，同時通過人類所構建的信息網絡掌握了大量信息之後，魅惑之主有了驚人的發現。
現實之中的情況，和鎮獄之主所講述的，完全不同！
按照鎮獄之主的意思，現實之中應該已經有大量的舊神復甦，而且結成了一個強大的聯盟，正在謀求和深淵生物爭奪整個現實的控制權。
但根據魅惑之主這段時間的觀察，現實中雖然偶有舊神復甦，卻根本不成氣候。
甚至一些相對孱弱的舊神，被人類之中的強者所控制，成爲了電池一樣的存在。
什麼舊神結盟，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而魅惑之主在那個信徒身上，同樣有意外收穫。
這個信徒和鎮獄之主的化身曾經十分接近，對獄主的化身所作所爲很是瞭解。
從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鎮獄之主根本不想獲得現實的權柄！
或者說，祂原本可以更快速的獲取現實的權柄，卻一直都在拖延，甚至故意避讓。
否則的話，光是憑藉那個什麼“守夜人”的身份，就足以讓祂在權柄之路上前進一大步。
魅惑之主輕輕一揮手，一片光影落到共一之主身上，這其中正承載着她所掌握的相關信息。
共一之主此時得到這些信息之後，微微點頭，說道：
“不錯，這也是我想要說的……祂的所作所爲，實在是太過古怪，讓我無法看清……偉大的鎮獄之主冕下，有必要用虛假的信息來矇蔽我們嗎？畢竟深淵之中的存在，在他看來都不過是一羣囚徒……我們也確是他的囚徒……”
共一之主的面色猶疑，下一個瞬間，這張臉猛然被一雙從裡面探出的手撕裂，換上了一張新的陰鷙的面龐，說道：
“我來說！我認爲，祂……很可能並不是祂！”
此言一出，就連魅惑之主都美目一睜，現出驚容。
雖然一直以來她都覺得鎮獄之主的行事古怪，像是正在秘密進行什麼陰謀，比如獨吞某個莫大的好處之類。
卻從未懷疑過鎮獄之主並不是真正的鎮獄之主！
畢竟，那鎮獄是真的，裡面的囚徒也是真的。
就連夢魔那種強大的至尊主宰，此時都在鎮獄之中。
共一之主那張陰鷙的臉緩緩說道：
“我曾經被鎮獄之主帶入極淵之中，雖然最終退卻，但仍然記得曾經的祂是何等的瘋狂暴虐……如果在祂面前膽敢有絲毫不敬和懷疑，自毀半身是絕對不夠的……”
說着，共一之主擡頭看向天穹之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眼睛，突然打了個冷顫：
“上次，我本該已經死了……”
他想到了曾經那個蒼白鬼魅的恐怖。
而對方竟然對他手下留情，還在現實中做出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令共一之主心中的懷疑更甚。
魅惑之主此時同樣現出凝重之色，不復之前的嬉笑，說出了另一個猜測：
“我懷疑，祂可能仍然是祂，只不過……祂可能已經瘋了……祂的化身在現實之中所做的事情，全都極爲矛盾，一時拼命爭奪權柄，一時又棄如敝履，一時狂暴如同神王，一時又卑微如同螻蟻……”
“以祂現在的力量，已經足以毀滅現實，在所有人類的腦海中統御，祂卻並沒有這麼做……當我以爲祂想要玩弄人類的時候，祂卻拯救了數以千萬計的人類，當我以爲祂與人類這種卑賤的生物共情的時候，祂卻又在大肆屠殺……”
“現在，祂正在現實之中讓人類相互虐殺，我實在有些搞不懂了，哪怕是曾經的混亂主宰，也不會這麼做……所以我認爲……”魅惑之主的神情肅然，緩緩說道：“祂瘋了……”
除了鎮獄之主，沒有人能夠真正進入極淵還活着回來，那裡對於至尊主宰來說也是一個大恐怖的地方，現在看來，鎮獄之主很可能也遭受了不可承受的創傷。
共一之主的面孔之中再次伸出一雙手，將這陰鷙的臉撕開，現出一張新的野心勃勃的面龐，說道：
“很好，無論祂是被替換了，又或者是瘋了，都說明祂的力量已經大不如前，祂阻攔我們前往現實，必然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秘密，這也很簡單，現實與深淵的壁障已經薄弱了許多，我會去召集那些黑暗之中的野心家，找個適當的機會，一同前往現實！”
“現在看來，所謂的權柄僅僅是託詞，等我們進入現實之後，看祂怎麼說！或許，我們獲得真正自由的日子，就要到了！”
說到這裡，整個暗月之上一片震動轟鳴，如同地震。
卻是他巨大的身軀之中，無數顆心臟在躍動。
與此同時，暗月的表面上，一片片土地的表面張開一個個水桶粗細的口子。
長滿手腳的怪異人形，全身沾滿了粘液，從中爬了出來。
這所謂的地面，正是共一之主的身軀。
從中爬出的這成千上萬的詭異生物，則是他的化身。
無數化身看向魅惑之主的城堡，異口同聲地說道：
“我將前去尋找我們的盟友，恐懼，瘋狂，癡愚，還有那些躲在暗處的傢伙，他們會喜歡這個消息的……”
魅惑之主掩口笑道：
“很好，我也會繼續試探祂的化身，找到祂的破綻，比如……戳穿祂所謂權柄的謊言……”
說話間，魅惑之主的雙眼之中閃爍着一團團光影，已經透過與狂信者之間的聯繫，再次將一絲意識投影，穿過深淵與現實的裂隙，投放到那個化身之上。
她眼前的景象，瞬間變成了一個舒適的會客廳，輕柔的鋼琴曲響起，一襲紅衣的張嵐，此時正和艾蓮坐在沙發上，引着杯中的紅酒。
在她們面前的房間裡，正分散着坐着幾個人。
其中一個留着長髮的男子，向張嵐笑道：
“張嵐小姐，你所提供的信息很有價值，可以讓我們更加立體的分析收藏家，尋找他的弱點……今晚我們安排的殺手已經前去襲擊收藏家，會給他一個教訓，讓他明白墨國和平靜的中州是不一樣的，這裡是真正的戰場……”
張嵐搖搖頭，笑着說道：
“沒想到幻靈黨在之前的信仰崩塌事件之後，已經被清潔協會暗中控制，實在是令我大開眼界……不過，理髮師先生，如果我是你，我絕對不會輕易激怒收藏家……”
“哈哈，來自中州的女士，清潔協會行事，還輪不到你來插手。”旁邊身穿禮服的美食家哈哈一笑，說道：
“你可能還不知道，收藏家已經瘋了，他竟然在墨國牧區搞大清洗！我們的收藏家大人，是真的準備將墨國牧區吃下去了……這可是總部的地盤，想要吃下整個墨國，起碼需要一年的時間，在這段時間裡，他只能忍讓，否則整個墨國牧區都會徹底崩潰！”
美食家舔了舔嘴脣，似乎想到了什麼好吃的東西，接着說道：
“在這個過程中，他會不斷被暗殺，被襲擾，他的威信也會迅速下降，在協會內部失去支持，一個只會殺人的莽夫，又憑什麼和大牧首爭鋒呢？”
“不錯。”理髮師玩弄着一把梳子笑道：“急於求成，一口吞下墨國牧區，是他失敗的第一步……我們的收藏家大人，還是太嫩了……”
……
“噠噠噠噠……”
子彈瞬間擊穿了餐廳的落地窗，槍林彈雨之中，李凡身邊的一隻橘貓已經人立而起，瞬間揮動爪子，像是一個武術大師一樣，將一枚枚密集的子彈擋下。
只是與此同時，那枚火箭彈也已經到了！
“轟！”
一聲巨響，橘貓的周身猛然浮現出巨大的幻影，將一旁的收藏家護住。
只是火箭彈的碎片向着四面八方迸射而去，坐在李凡對面的兩個隨從立刻被轟得千瘡百孔，鮮血橫流！
下一個瞬間，那橘貓縱身一躍，已經撲向外面的商務車，李凡則是一臉悲痛，衝過去抱住已經渾身是血眼見不活的隨從，大聲喊道：
“傑瑞！傑瑞！”
被彈片穿胸的年輕人掙扎着喘息幾下，似乎想要說什麼，隨後徹底失去了生息。
整個餐廳一片大亂，已經熟悉這種生活的本地人尖叫着撲到角落裡趴下。
那支吉他樂隊的成員，則是瞬間從吉他之中抽出一柄柄銳利的長刀，現出身上發光的骷髏紋身，精神力鼓盪，朝落單的李凡砍了過來！
他們纔是這次暗殺的主力！
李凡一掌拍在地面上，旁邊放着的兩個手提箱猛然打開，數十個乾癟的頭顱騰空而起，同時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