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4點，江邊大道。
秦昆趴在防護欄上，望着滔滔江水，發現了一個問題。
他沒船。
一個會扣400功德的任務，還特別折騰，秦昆都想放棄了，不過來都來了，總得想想辦法。
城隍令一揮，秦昆叫出牛猛、剝皮、嫁衣、徐桃。
看着四個鬼差好奇地打量着周圍，發現他們到了江邊。他們狐疑地看着秦昆，二半夜來江邊兜風的情況確實少見，秦昆今天是怎麼了？
秦昆問道：“誰會水？幫我去江底取一個東西。”
牛猛瞪着牛眼，率先道：“我不會！”
秦昆納悶：“你不是牛嗎？”
牛猛很認真道：“我是旱牛！”
秦昆更納悶了：“旱牛不長犄角吧？”
呃……
牛猛嚥了咽口水：“其實我是一隻長犄角的旱牛。”
秦昆真他媽無語，傻子都能看出來他在騙人，演技太拙劣了。
他看向剝皮鬼。
剝皮鬼嗑着瓜子：“昆哥，別看咱，咱是真心不會泅水。”
嫁衣鬼坐在護欄上，把玩着自己的青絲：“我也不會。”
最後，秦昆把目光放在徐桃身上：“徐摘桃，你該會吧？”
徐桃的造型永遠都是一件長外套，下半身是褻褲，坦露着胸膛，這副模樣，也不知道當年咋死的。
他咬着辮子，冷哼一聲：“廢話！徐少我當年就是屬魚的，要不是不小心淹死了，現在徐家祖祠少說也有我的一塊靈位。”
秦昆：“……那、那你還是別去了。”
給了徐桃這麼多供奉，再被淹死可不值得。
水爲陰，聚陰體的同時，又最易衝散陰體，所以一般水邊多鬼，但很少有大鬼，但凡水裡出現大鬼，那一定是很難搞定的一類，不過這種鬼輕易不會上岸鬧事。
“不行！你竟然不信任我的水性！”徐桃覺得自己要爲他正名，“你不讓我去都不行！”
秦昆發現，自從帶徐桃嫖了一次後，這貨的積極性大漲，這也算是好事啊。
“那、那你去吧，小心點。”
徐桃問清了秦昆的方向，咬着辮子，一個猛子紮下去，向江心遊去。
當年的參照物已經沒了，江堤新修，要是憑定位找到一個封魂樁無異於大海撈針，不過秦昆有【鬼差天眼】，看着徐桃游到一定範圍，開天眼一看，就能發現哪塊江水的鬼氣最重。
半個小時不到，徐桃帶了一個光頭上岸，江邊飄着一塊爛木樁。
“……你、你可得補償我！那定魂樁太恐怖了！我要不是晉級了惡鬼，要不是使了吃奶的力氣，根本拔不出來，修爲還下降了！你一定得補償我，至少也得去一趟御仙庭！”
秦昆的鬼差，在秦昆晉級30級後，全都有了明顯的質變。
剝皮鬼原先卡在29級，一躍變成33級惡鬼，牛猛30級，徐桃31級，嫁衣鬼還好，現在只有29級，但是等級提升飛快，即將晉級惡鬼。
定魂樁即便被江水沖蝕了30年，靈力依舊不損，徐桃確實花費了大力氣才拔出來的，秦昆看在眼裡。不過你特麼一個鬼整天想着去御仙庭玩，玩你的大爺啊！我都玩不起！
對徐桃的要求，秦昆直接選擇了無視。
江邊大道，徐桃沒形象地躺在地上，一衆鬼差打量着那個光頭。
那個光頭很艱難地睜開眼，口中不停地吐着水草，水蟲，表情萎靡，不過翻白的眼仁中，迸射出一縷淡金色的光芒。
這束光芒久久才散，最後，化作瞳孔邊上一道金圈。
牛猛心底一震，表情難以置信。
嫁衣鬼也驚愕非常，眯起眼睛。
“佛光！”二人異口同聲。
有佛光，不代表此鬼是佛，自古一些鬼死後，先爲惡，後棄惡行善，救了無數人，纔會有佛光庇護，等同說獲得了佛陀認可！
不止是生前爲和尚的人，哪怕生前是個大奸大惡，死後善事做的極多，身上依舊會有佛光！
“阿彌陀佛，正是佛光。”
水和尚宣了一聲佛號，儘量想表現地悲天憫人，不過死相仍舊恐怖，嘴脣已經爛掉，現在的他野鬼的修爲，還無法徹底隱藏掉死相，看起來無比滲人。
“和尚，你的佛光哪裡來的？”
剝皮鬼有些眼饞，他一個惡鬼，自忖和秦昆也做了不少善事，沒想到還不如一個野鬼。
牛猛、徐桃、嫁衣鬼也好奇不已。
水和尚收起佛光後，這才掃了一眼衆鬼，不掃不知道，這一掃心中劇震：貧僧這是下地獄了麼，怎麼這麼多惡鬼？！實力最弱的，都是半步惡鬼的修爲。
即便在他全盛時期，恐怕也招架不住這麼多人啊。
水和尚剛剛拿起的架子突然垮了，明顯帶着後怕，率先說道：“各位同道，這佛光你們可搶不走！別做傻事！”這廝很明顯害怕被宰掉，提前做出提醒。
衆鬼一陣無語，在聽到自己是被他們救了自己，沒有想搶佛光的意思，水和尚才鬆了口氣。
“哼！說來你們都不信！”水和尚在江底估計憋出毛病了，突然能和人說話，整個一話嘮一樣開始絮叨自己的悲慘遭遇。
他抓了一把剝皮鬼的瓜子，邊磕邊道：“當年和尚我也是有名有姓的惡鬼！我死後本着慈悲爲懷、除惡揚善的佛家宗旨，不到百年間救了無數人，哪時候哪家哪戶不供奉我？多少百姓婚喪嫁娶前都會給我點香擺飯，多麼風頭無兩說了你們都不信！！可惜30年前，來了三個臭道士，我給你們說，那羣道士有多可惡你們都不知道！”
“他們不分青紅皁白，找到我的屍骨，要把我挫骨揚灰！這種黑白不分的臭道士我怎麼忍得了？當即就跟他們大戰三天三夜！你們猜怎麼着？三個道士，被我殺了倆！”
這貨口沫橫飛，一副‘你們說我吊不弔’的表情。
剝皮鬼聽上癮了，又遞了把瓜子：“後來呢？”
“後來？”水和尚嗤笑一聲，“後來最後那個年輕道士趁我不備，下毒手打傷了我，你們可能也不知道與我大戰的道士多厲害，一個能畫符龍，一個陽氣生地火鎖鏈，那本事，如果得了道統，當個天師都不是不可能！”
“那年輕道士最卑鄙，他見打不過我，哭着喊着要替兩個爺爺報仇，我告訴你們，也就是和尚我心軟，念他有些善心，我畢竟是鬼身，誤會我我也不會跟他計較。”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我便佯裝失手，被他擒下，封在江底。”
水和尚一陣唏噓：“之後30年，我穩定水患，做出了莫大功德，十幾年前大洪水，被我用出畢生修爲安撫下來，救了這座城的性命，那時起纔有佛光的。”
水和尚說罷，雙手合十，目光唏噓，眺望大江，一聲‘阿彌陀佛’，道盡了幾十年的滄桑。
“說完了？”
水和尚道：“自然說完了，咦，居然還有個陽人？”
他現在是野鬼，因爲秦昆陰氣太重，並未察覺他是陽身，這倒是奇了怪了，一個陽人，憑什麼和這麼多惡鬼混跡在一起？
“怎麼，聽施主的意思，不信貧僧說的話？”
水和尚一副‘這你竟然都不相信’的口吻，有些痛心疾首，只是在看清了秦昆的表情的時候，雙目圓睜，針尖似的瞳孔竟然開始擴大。
“你……你你你你……你！！”
水和尚如若雷擊，打着哆嗦，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心中江河翻騰，這人怎麼會在這？！！而且，爲什麼30年過去了，他一點都沒變！！！
“你什麼你，這是我家主子，叫聲昆哥吃不了虧。”
剝皮鬼介紹道。
主……主子？
一個陽人，給一羣惡鬼當主子？！！
水和尚難以置信，臉色奇差無比，一股不好的念頭從心底瀰漫，席捲全身。
秦昆站在幾隻鬼差中間，牛猛立在後面，剝皮左、徐桃右，最前面是小鳥依人的嫁衣鬼。
一個陽人，三隻惡鬼，一隻半步惡鬼，這種威壓，讓水和尚險些跪下。
昆哥？
我記得那個人……是叫秦昆來着……
水和尚現在，只想大哭一場，貧僧這些年沒做壞事啊！爲什麼又碰到這個煞星！！
“咦，昆哥，你認識他？”
剝皮鬼看見水和尚表情奇怪，問秦昆，秦昆也不說話，於是又遞上一把瓜子給水和尚，“和尚，繼續說說那個不要臉的臭道士怎麼虐待你了，我家主子和別的道士不一樣，對我們頗爲照顧，說不定能幫你報仇來着。”
水和尚苦着臉：“不、不用了吧，這位道爺器宇軒昂，一看就是人中龍鳳，江湖中打打殺殺的事不用勞煩道爺出手，在下突然想起江裡還養着一條魚，我離開的久了它會餓死，我先走一步……”
“慢着。”
秦昆開口，水和尚腳步一僵，渾身打了個哆嗦。
“道爺……有何吩咐？”水和尚舌頭僵硬，覺得自己說話都不正常了。
“故事編的不錯，給你個機會，跟我混吧。”
秦昆拋出一沓冥幣。
水和尚接過冥幣，愕然發現這裡面的靈力極其充沛，相比江底那點微弱的靈力，簡直就是小溪和大河的差距。
“我……”水和尚嚥了咽口水，看到牛頭鬼、剝皮鬼、嫁衣鬼、辮子鬼都在朝自己笑，顯然這羣大鬼沒有半點惡意。
“一個月30沓冥幣，晉級惡鬼後，翻倍。我供你修煉，你替我做事。如果同意的話，可以選擇效忠我。機會只有一次。”
夜風微涼，寂靜無聲。
良久，水和尚一口氣吸收掉冥幣中的靈力。
秦昆腦海蹦出提示：叮！水和尚選擇向你效忠，是否接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