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二章 立足

月舟很快就到達了後勤基地的前哨,也是在這次突襲中沒有受到太重打擊的地方,拉法特城。

拉法特城位於納徹古斯山脈的最南端,毗鄰西朗河的出海口,地理位置極其優越。

不過生活在這的人卻極少,蓋因爲來自南部大海的恐怖風暴。每年的三月到十一月,拉法特城都會進入所謂的“風暴期”,和外界的聯繫斷絕,需要依靠儲備資源來渡過這段危險的時期。

對於大多數普通人來說,就算拉法特城地理位置優越,但特殊環境導致其難以確保民衆的生命財產安全,所以除了一些逃難者、僧尼,修士,以及某些帶有特殊目的的人,很少有人會在這長久定居。

因爲和平衛隊的緣故,這座小城現在的執政官其實與和平衛隊有些淵源,他十年前是位獨立衛隊的大隊長,後來主動從組織中退出,就到了這裡擔任執政官。

把這裡選做後勤基地的前哨,也有這個緣故。

城主府的人熟悉地將月舟牽引入秘密倉庫,然後領着他們來到城主府的會客廳。

白解發現,這座規模不小的城主府竟然全部用一種赫褚色的石料建造,風格硬朗,設計完整,粗看起來給白解一種戰爭碉堡的感覺。

會客廳裡早有人等着他們,這人滿頭褐色捲髮,鬢角已經花白,眼眶深邃,應該有着西土人的血統,如蛛網般密密麻麻的皺紋,不加思索地在對方臉上蔓延開來。

這人的年齡應該很大了。白解默默猜測。

“這位就是新任大首領吧?”

對方走上前來,越過羅布等人,熱情地朝白解看來。

“這位是朗克城主,原來是獨立衛隊的資深大隊長。”蘇寒雅幫白解介紹道。

“你好,朗克城主。”

兩人的右手緊緊相握,對方那如同幹爪般的手掌和白解有力強勁的手掌對比強烈,只不過,白解的眼中流露出一絲異樣。

這傢伙貌似深不可測!

白解剛纔忍不住試探了對方一下,雖然只是一縷真神之力,但以真神之力遠超普通力量的性質,這縷真神之力絕不遜於日境強者的隨手一擊。但對方好似安之若素,就像根本沒有發覺白解的試探一樣。

“大首領,我已經知道你們的來意,正好,我也有些情報要向你們彙報,是不是現在就開始?”朗克臉上堆着笑意,向白解徵詢着。

“好啊。”白解點點頭。

很快,他們就轉到了城主府的一處密室,並且按照主次一一坐下。

“今天上午,在各位沒有到來前,我們收到了一封秘密來信。”說着,朗克取出一封信。“信上告訴了我們,大首領你們的到來時間,人員組成,還有他們的要求。”

朗克的話音還未落下,在場的人已經色變,毫無疑問,這封信來自滅國之矛,滅國之矛似乎早就盯上了他們,並且還掌握了他們的大量情況。

“他們想要什麼?”白解沉聲問道。

“他們只提出了一個要求,”朗克臉色有些古怪,“他們提出,只要大首領獨自和他們見上一面,他們不僅會歸還七首領,還會賠償對後勤基地造成的損失。”

如果說先前只是在這些首領以及羅布他們心中濺起一絲漣漪,那這個要求就讓他們再也保持不了平靜,諸多念頭在內心深處蔓延開來。

“不行,我們不能答應他們的要求!”蘇寒雅振振有詞地說。

“蘇丫頭,這裡沒你說話的份。”徐斷風瞪了蘇寒雅一眼,平靜的語氣中充滿威脅。

“各位大人先別忙做決定,還是先看看這封信吧。”朗克適時插話進來。

也許是都考慮到目前的氛圍不能打破,衆人接受了朗克的建議,先擱置了決定,依次將這封密信瀏覽了一遍。

輪到白解的時候,他是最後一個,看到其他人的臉上紛紛露出沉思之色,白解就知道信上的內容不像朗克說的那麼簡單,於是仔細審閱了兩遍。

難道其他人都流露出思索的目光,原來滅國之矛的要求還有兩個補充條件。

一是會面的時間地點都可以由秩序和平衛隊決定但最遲不能超過一週,也就是從今天算起;二是雙方會面的人數都是一人,實力也確定在封侯境界以下。

顯然,滅國之矛對自己的瞭解遠超想象,竟然能夠準確地知道自己的實力,要知道,那場虛空大戰,白解可是爆發出了僞王者的戰力,以滅國之矛的能耐,不可能不清楚。

“這件事你們怎麼看?”最先發表意見的竟然是四首領米特加,他的性情白解也聽蘇寒雅介紹過,老沉穩重,要麼不說,要麼就一錘定音,就算那麼桀驁的徐斷風,有些時候也會聽其建議。

“我覺得這值得一試!”徐斷風旗幟鮮明地表達這意見,“你們仔細考慮一下,如果我們和滅國之矛正面交鋒,我們就一定可以取得上風嗎?如果爲了我們之中的某個人,讓整個組織處於危險境地,這是不是有悖於我們和平衛隊的偉大目標?換句話說,如果我是大首領,我會當仁不讓地接下他們的要求,只要能夠實現我們加入和平衛隊的夙願,就算沒了這條命也在所不惜!”

白解還是第一次見識如此一面的徐斷風,思維敏銳,口才犀利,陰陽頓挫的語氣直指人心,讓整個氛圍跟隨着鼓動。

欣賞歸欣賞,但徐斷風的目的白解卻隱爲不恥。很明顯,徐斷風是想讓自己赴會,因爲自己佔着大首領的身份,自然應該身爲表率,視死如歸。

只怕自己這一赴會,徐斷風就會搶位奪權,用各種手段洗掉白解自己的痕跡,即便自己最後能安全歸來,恐怕那時徐斷風已經尾大不掉,可以和自己對立相抗。

“我反對!”蘇寒雅站起身來,目光直接對着徐斷風。

徐斷風臉色陰沉,語氣遠不像剛纔那般留有餘地:“蘇丫頭,這種事還輪不到你開口,給我坐下!”

一股隱秘而危險的力量突然加在蘇寒雅身上,她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滿臉的不甘,身體卻無法控制地一寸寸坐下。

一隻手搭在了蘇寒雅的肩上,柔潤圓滑的香肩讓白解忍不住輕撫了一下,就見到蘇寒雅蒼白的臉頰上又悄然浮起兩抹嫣紅,就像淡淡丹胭一樣。

“答應他們的要求。”

平穩且堅定的聲音讓所有人爲之一震,各種各樣的目光全部聚焦在白解身上。

“大首領,您可是想好了?”米特加似有所指的問道。

“不用再考慮了,這件事宜早不宜遲,既然我們遲早要面對他們,就讓我來探探他們的虛實吧!”

白解的堅定強硬讓其他人一改對白解的印象。白解原來或許給他們沉着冷靜的感覺,但這種勇於擔當的魄力,對於大首領這樣的位置來說,或許更重要一些。

“朗克城主,把我們的決定轉告滅國之矛,告訴他們,三天後,拉法特城,我和他們的人獨自會面!”

“大首領。”朗克有些爲難,“城裡的人恐怕短時間轉移不了。”

“沒關係,我相信他們應該能夠有辦法。”白解眼中露出微微閃光。既然滅國之矛能夠輕易地將密信送到城主府,就代表城內肯定有他們的人,或許身份還非同一般。

不過這些是細枝末節,白解最想知道的是,對方會派誰和他會面,說些什麼,爲什麼要這麼做,如果不弄清楚這些,白解覺得自己恐怕難以入寐。

三天轉瞬即逝,當白解站在城主府的望遠樓眺望那咫尺可見的大海,海水的顏色暗沉了許多,白解這才意識到,不知不覺,時間已經來到十月,也就是海上經常叫做的“潮月”。

每到這個月份,來自海底海溝的陰潮,會將沉積於海底的植物碎渣,魚類屍骨,沉船古物等等,隨着上升趨勢推攘到海面上,形成那種宛如沼澤的海潮。

當然,對於拉法特城來說,海潮對於民衆的生活影響不大,因爲城內早就積蓄滿大量資源,足以渡過這段危機四伏的海潮期。

但不得不說,從南部大海卷席而來的風暴太過頻繁,白解本來打算這幾天去周圍瞧瞧,可連續兩天的風暴,讓整座城市風雨飄搖,就算白解再膽大,也不敢貿然和風暴作對,只能待在城主府冥想沉思,謀劃未來的打算。

除了蘇寒雅,這幾天沒有別人找過白解。剛開始,白解還有些疑惑,後來他漸漸回過味來,這些人是想看看他的能耐,把這次會面當做對他的考驗,看看他是不是真能勝任大首領的位置。

蘇寒雅本來還不清楚,不知道從哪裡得知了,所以每天都跑來給白解當參謀,幫他準備這次會面。

“什麼?”白解的聲音突然增強,“你也要去,不行!”

“你等我說完嘛。”蘇寒雅撅着嘴,沒好氣的說。

“我說不行就不行,這是原則問題。”白解的語氣非常強硬。

“好嘛,我不去就是了。”蘇寒雅撇着嘴,心不在焉地說。

白解感覺上有些不對,但又不好對蘇寒雅厲語相逼,把她打發走了以後,靠在窗格上沉思起來。

沒一會,朗克被白解找人叫到了房間。

“大首領,您有事找我?”朗克的言行舉止表現得十分謙卑,但他貌似不以爲意。

“算是吧。”白解揮手示意他坐下,“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想讓你幫忙,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朗克半傾着身子,恭謹地問道:“您說,什麼事情?”

白解在他耳邊細語起來,幾句就把目的描述清楚。

“這件事不難,但我怕蘇小姐事後要是知道了······”

“我來承擔,你放心好了。”

朗克笑了笑,“那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絕對讓您滿意。”

送走了朗克,時間已經快晌午,天空依然堆積着不計其數的鱗片狀烏雲,距離海岸只有幾公里的海面上,一場疾行而來的龍捲風,正以高速向拉法特城接近。

午餐是直接送到房間的,納徹古斯山脈的氣候雖然風雨不歇,但這裡是王者異獸的領地,人類能夠留下的痕跡極少,這片肥沃豐潤的土地,只能待字閨中。

乾脆噴香的麥饢配上爽口辛辣的蘑菇醬湯,一頓午飯就這麼簡單解決了。不得不說,恐慌大陸並不適合高產值作物生長,這裡種植最多的就是小麥以及蘑菇,也難怪那些恐怖分子無肉不歡,對那些碳水化合物絲毫不感興趣。

門窗已經被白解緊緊關閉,窗戶被隨風捲起的石礫拍打着,噼裡啪啦的,就像綿綿不絕的中彈聲一樣。

或許是午飯吃得太飽,白解有些犯困,沒多想,合衣半靠在牀上,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白解——白解——”

拖長的尾音在白解耳邊迴盪,白解下意識地睜開眼睛,面前不遠處站着個模糊不清的人影,呼喚聲貌似就來自於他。

“你是誰?”

話還沒完全出口,白解就被自己身體不受控制的移動嚇了一跳,他竟然飄着來到了對面面前,距離對方只有兩步之遙。

“白解,二十三歲,華國山外山鎮人······”

對方突然描述起白解的生平,從家庭背景到人生經歷,很多白解都不知道的事情,竟然被對方若無其事地說了出來。突然之間,白解有種無法抑制的恐慌,渾身不自然地冷顫。

“我們掌握得不錯吧,白解先生。”

“你是滅國之矛的人?!”白解甫然一驚。

“白解先生,我們滅國之矛可是爲了這次會面做了大量準備,希望你能夠滿意。”

白解的心跳像安裝了加速器一樣,強自保持着鎮定,即便如此,卻掩飾不了眼眸深處的一絲不安。

周圍的環境像浮雲般變幻,眨眼間,一片茫然的四周變成古色古香的亭臺樓閣,兩人則對坐在一個雅緻的亭子裡。

“白解先生,這環境不錯吧?這是我們根據你的喜好選擇的環境。”

白解已經控制住情緒,雙手隨意放在身前的石桌上,靜候對方。

對方似乎根本不着急,隨手一揮,桌上就浮出兩套造型古樸,工藝精湛的茶具,茶壺的彎口飄出淡雅茶香。

“請。”對方自行喝了一口,然後示意白解。

白解端起面前的茶碗一飲而盡,如甘泉般的茶水讓白解乾燥的嗓子潤澤了許多,口腔中迴盪着沁人心脾的香氣。

這些難道都是真的?

白解隱隱察覺到自己現在處在某種特殊幻境裡面,但所見所聞所感的一切,又是如此真實,真實得讓人無法相信。

“白解先生一直是我們關注的對象,如果對我們能夠合作,一定能夠達成雙贏的局面。”

白解回過神來,身體略微挺直,看着對方,若有所思的問道:“你們是恐怖組織,我們正好是你們的敵人,你覺得我們兩方能夠達成合作?”

“不,”對方聲音中夾着一絲笑意,“我們想要合作的人只是你,對於你所在的組織,我們並不感興趣。”

白解有些訝異,略粗的眉峰緊蹙着,“你們看上了我的實力?恐怕不是吧,你們爲什麼要和我一個人合作?”

“你現在可是很多存在眼中的香餑餑,我想我們滅國之矛應該是最有誠意的。”

白解似有所思,難道是因爲那場虛空大戰,雖然他在爆發出王者戰力前稍微掩飾了一下身份,但對於真正的有心人來說,他的身份是瞞不住的,最多就是拖延一些時間而已。

“你想不想知道你父親的去向,亦或是你母親的情況?”

這兩個問題瞬間擊潰了白解的防線,或者是白二郎的防線,對於已經完全和白二郎融爲一體的白解來說,父親的一切就是他的全部。

“你們到底想要幹什麼?”白解壓抑着心底的衝動。

“我們對你沒有惡意,相反,有了我們的幫助,你所夢想的一切,你的父母,你的愛人,你的仇敵,都會像龍捲風般快速實現,包括你內心深處最想實現的心願。”

白解感覺自己的情緒完全被對方淡然自若的聲音點燃,讓他跟着對方潮起潮落,起起伏伏,最終融入心底。

“呵呵,”白解莫名笑了笑,“我承認你說的一切都特別美好,我也的確心動了。但是,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直說吧,你們滅國之矛到底想讓我幹什麼?”

“既然白解先生如此爽快,那我也不隱瞞了,我們滅國之矛對這個世界已經不感興趣,想換一個地方,而這個地方的名字,叫做冥界。”

白解瞳孔微縮,眉峰一抖,臉色肅然,腦海中穿過數不清的畫面。

冥界!

不是別的地方,是一百多年前在跨界戰爭中和古源世界斷開聯繫的空間。

那裡的生物形態和古源世界完全不同,有冥河、冥海,死亡森林······以及數位君臨天下的冥皇。

不過那些冥皇已經成爲過去的歷史,先後隕落,其中兩位,是死在冥的手下。巴巴羅告訴他的。

不過,滅國之矛爲什麼會對已經崩壞的冥界感興趣,難道想鳩佔鵲巢,把冥界打造成恐怖組織的基地?

但古源世界和冥界的跨界之門早就崩潰,就算把冥界打造爲恐怖組織的基地,沒出空間門戶,無法派人出來,有多大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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