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雲風拿着陰陽四辯骷髏,對着初生的陽光看着,裡面的牡丹和骷髏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詭異而又猙獰。
老嚴說:“我跟你一次又一次見面,每次都以爲不會在見面了。可是我這個老不死的,總是陰魂不散,生活在你們的陰暗中。是不是覺得我很令人厭惡。”
“你就省省吧,”徐雲風的情緒漸漸的平息,把人皮放回了身上,“這個還用你來提醒我?”
老嚴說:“我倒是不在乎你們所有人的看法,我認爲我這輩子做的最艱難的選擇,就是當年背叛了張真人。”
“你就是莊崇光,”徐雲風說,“我早就知道了,嚴重光就是莊崇光。”
“對,”老嚴說,“就是我。”
“我想問的是,”徐雲風說,“你是什麼時候被古赤蕭安排到了張真人身邊?”
“我不是古首長安排到張真人身邊的。”老嚴說,“我當年嶗山派被日本陰陽師滅門,是真的。”
“可是張真人對你嶗山派有巨大的恩惠,可是你卻還是要背叛他。”徐雲風知道今天,在這件事情上,他要給自己一個交代了。老嚴說了這麼多陰險、黑暗的計劃,並且毫無顧忌,如果他不給一個解釋,之前就不會這麼坦然的說出來。
“在張真人出陰之前,”老嚴說,“我從來就沒有見過古赤蕭。”
徐雲風聽着老嚴給出一個什麼樣的解釋出來。
——張天然即將出陰。當年的手下已經隱姓埋名,在那個動盪的社會裡自謀出路。來給張真人出陰護法的,只有鍾義方、黃松柏、龍元清、李成素、黃蓮清,和剛剛趕到的金盛。何歡看到金盛一言不發的從黑暗中走了過來,本想問一下他怎麼從他師叔那裡脫身,可是金盛就靜靜的站着,看的出來,他剛纔一定經歷了什麼事情。
而能夠撕下臉皮,到了七眼泉上與張天然逼宮的,有孫鼎,有魏永柒、魏如喜、魏如樂、何歡,還有黃松柏的哥哥黃鐵焰。
——“這一場冥戰,”徐雲風聽到老嚴說到這裡,“捲入了鍾家、魏家、黃家,還有詭道。還有龍門的李成素和武當的龍元清。再次之後,西南的外道家族一蹶不振。”
老嚴說:“是的,當時天下的道門都已經被古首長和魯首長玩弄於鼓掌之間。而一直不在道教籍冊之內的外道,當然是首當其衝。不過當時還有一個最重要的人物跑了。”
徐雲風說:“古首長的手段真的是高明,可他也不能全盤掌握,龍虎山的張天師跑去了臺灣。”
“去了臺灣,”老嚴說,“在一個小島上,能翻起什麼浪來。”
——孫鼎已經在三峽古道之後,從一個年輕人成長爲了一個沉穩的中年術士。在這幾年裡,跟隨着古赤蕭,一定受過不少的提點,把和泉守鑑定的力量全部發揮出來。
孫鼎雙手握刀,劈斬龍元清。龍元清那裡還能夠抵擋。李成素的御劍替龍元清擋了和泉守鑑定一招,他的職高攻孔雀翎四劍佩戴,被和泉守鑑定全部斬斷。李成素倒還罷了。
可是鍾義方、黃松柏兩人都目瞪口呆,因爲孫鼎的法術進展飛速,遠遠超出了他們想象,現在孫鼎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初出茅廬的孫鼎了。
黃松柏的避水符和黃鐵焰的剖木符同時施展,剖木符在黃鐵焰的施展下,樹林裡的樹枝都紛紛折斷,弓箭一般射向黃松柏,而黃松柏的避水符在樹林中旋繞,帶起了雲雨,將樹枝全部裹入。黃家五行符自相殘殺,水生木並非相剋,所以剖木符和避水符雖然鬥得兇猛,一時間也無法分出勝負。鍾義方施展除了蛾天丸,無數的飛蛾在所有人的頭頂佈滿了絲網。魏永柒第一個抵擋不了,可是魏如喜、魏如樂、何歡三人一起攻擊鐘義方,鍾義方也一時間無法將魏永柒置於死地。剩下金盛和黃蓮清兩人看着長輩鬥做一團,不知道如何是好。
——徐雲風想着當年外道門派之間的殊死拼搏,不禁嘆氣,“不知道金旋子和黃蓮清前輩兩人當時能有什麼作爲。”
老嚴說:“金旋子有師門的命令在身,只能出手,跟孫鼎交手。好在他手上的螟蛉勉強能跟孫鼎的和泉守鑑定過上幾招。可是黃蓮清一個小孩子,看着兩個哥哥打成一團,根本就不知道該幫那一個。”
“是啊。”徐雲風說,“這就是古首長安排的步驟,不需要再引入外力,讓他們門派之間自行打鬥就行了。而且古首長自己還是金旋子的師叔,金旋子一定討不到什麼好處。”
“就是這樣。”老嚴說,“可是金旋子和古首長是詭道同門,反而讓孫鼎下手容情,否則以金旋子的能耐……他的聽絃在孫鼎面前沒有任何的用處。”
“我算了一下當年在七眼泉互毆的這些門人的能力,”徐雲風說,“他們應該是勢均力敵,只要他們挺過了張天然出陰,他們就贏了,所以他們要做的並非是要戰勝對方,而是拖住時間。”
“不是還有我嗎。”老嚴說,“我就是趕在張真人出陰之前,一舉扭轉的人。”
“可是你說你說你當時還沒有背叛張天然的意圖?”徐雲風好奇的問。
“七眼泉一戰,大家都勢均力敵,但是山下還有軍隊,而我就是替張真人抵抗軍隊的人。”
徐雲風說:“你開啓紅水陣,引出陰兵,對付軍隊,堅持到張天然出陰。”
“就是這麼安排的。”老嚴說。
“可是你一旦改變立場,”徐雲風說,“你甚至不需要做什麼,軍隊一上來,一切都結束了。”
“我開啓了紅水陣,”老嚴說,“陰兵被我放出來了,但是軍隊沒有上來。”
“對,”徐雲風說,“既然要背叛張天然,你做事就要做絕,以你的做事方式,當然是要帶着紅水陣裡的陰兵反戈一擊。”
“一點不錯!”老嚴點頭。
——在外道家族之間相互比拼的時候,莊崇光走到了七眼泉的七條溪水中央,他把每條溪水的石門一一開啓。然後祭起了招魂幡,地下被鎮壓了千年的怨靈,在地下廝殺了千年的鏟教截教術士先輩,終於看到了頭頂地面上的石門鬆動,他們都紛紛尖嘯着,要從封印中突破出來,他們的怨氣已經積攢了太久,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活人。只要他們他們看得見的人,就會不顧一切的撲過去,撕碎他們,吞噬他們……
莊崇光的面前,一個幾百人的軍隊已經全部進入到了七眼泉的範圍。莊崇光的能力是,在他的七星御鬼術之下,用招魂幡,矇住怨靈的眼睛,讓說有的怨靈看不見張天然。只要看不見張天然,怨靈對付其他所有人,張天然出陰就板上釘釘。
就在莊崇光即將把紅水陣裡的怨靈放出來之前。他看見了古赤蕭,傳說中道教和術士界橫空出世的古赤蕭。
莊崇光的招魂幡,即將展開,他的寶劍已經舉起來。
一個首長從軍隊的人羣裡,走了出來,走到了莊崇光面前。莊崇光的手停頓了一下,紅水陣最後一個封印沒有打開。
——“如果你在這一刻沒有猶豫,那麼張天然出陰就成必然。”徐雲風說,“也就後來這麼多事情了。”
“你是算沙的,”老嚴說,“你告訴我,這件事情,差了多少砂礫。”
“六進四出。”徐雲風說,“在普通人的感覺裡,已經沒有了任何差別。”
“就這個六進四出,”老嚴說,“一切都變了。全部變了。”
“你能描述一下古赤蕭的模樣嗎?”徐雲風問,“我很好奇他到底長什麼樣。”
“你找一張十大元帥的圖看一下不就行了。”
“不,”徐雲風說,“古赤蕭必定不是照片和圖畫上的樣子。”
張天然看着徐雲風,看了很久,“他長得什麼樣子,我不能說。他出生在那一年,我也不能說,他的任何私人信息,我都不能說。”
“不是不能說,”徐雲風擺手,“我想到了,而是你根本就不會知道。但是就算是你以爲你知道的,也是假的。”
老嚴問:“那你問我是什麼意思?”
“我只是印證一下而已。”徐雲風說,“我的目的達到了。你繼續。”
——莊崇光遲疑了一下,看着面前的這個首長。
“莊崇光?”
“古、古赤蕭?”
“你急不急?”
“很急。”
“給我一分鐘。你缺不缺一分鐘。我不動手,他們那邊這麼打下去,打到天亮都沒問題。”
“那我的時間就還夠。”
“你聽我說一件事情,一分鐘就足夠。”
“好。”
——徐雲風問老嚴:“你這麼多年,應該想明白,在那種關鍵時刻,你爲什麼會無條件的相信古赤蕭的話了嗎?”
老嚴說:“你說給我聽,我看你是不是真的知道。”
徐雲風說:“他一定語氣和神態,那種掌握了世間萬物,宇宙洪荒冷靜,表現出來的氣勢,會滲入都全身的每一個毛孔裡。就算是天下所有的事情都是假的,你也不可能認爲,他會說半句假話!”
“對,”老嚴承認,“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