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說,農戶一家都長呼一口氣,放鬆很多。
主任臉色就很難看。主任想了一會,就對農戶說:“恩,留半隻你過生,另外半隻一定要送到大隊裡來啊。”
農戶家如釋重負,歡天喜地。農戶給他的孫子說:“乖乖,過兩天給你吃羊肉嘎嘎(宜昌方言:肉。)好不好。”
孫子也喜歡極了:“我要吃精(瘦)嘎嘎,我要吃精嘎嘎。”
農戶就高高興興的開始剮羊子。
農戶把羊子倒掛在門口雨檐下,從羊子的頸口出用朴刀開了個口子,開始剮皮。羊皮被扯得發出嘶嘶聲音,畢竟是個嫩羊子,皮蠻好剮。
村裡蠻多人都來看熱鬧,平時殺豬宰羊,都是臨過年大隊裡的事情。平日裡很難有殺牲口這麼大的事件。
農戶很開心,邊剮皮,嘴裡還哼着《紅燈記》,皮很快就剮完了。農戶用手摸到羊肚子靠後胯處,手指按了按,一刀捅了進去。再順着往下劃,羊子白花花的腸子就往下落,農戶用手接住,捧了放在旁邊,綠色的羊膽被農戶專門剔除。鮮紅的羊肝,可是好東西,農戶小心翼翼的割下來,用荷葉包了,拿給堂客,堂客塞到主任手裡。
農戶接着用刀往下劃,到了胸骨處,雙手用力,把肋骨撇開。掏出羊的心肺。放在一旁的盆子裡。這都是好東西,留着烹湯蠻好。
很快,羊就被農戶收拾好了,收拾的乾乾淨淨。整個過程痛快淋漓,毫無滯澀。
主任在一旁看着,覺得有點不對勁,雖然羊子是病死的,剮之前沒有放血,可是農戶把羊子剮了,又掏了內臟。怎麼也要流點血啊。可是一點血都沒滲出。
農戶很興奮,也沒有留意到這個蹊蹺的事情。農戶把剮好的羊子,從吊鉤上取下來,放在準備好的案板上,那案板就是兩張條凳,上面擱着門板。
剮了皮,掏光內臟的羊子,靜靜躺在門板上。羊身紅紅的肌肉畢現,黏着白色的脂肪和粘膜。羊眼睛還沒挖,鼓鼓的看着有點嚇人。
農戶回頭去找合適的刀,準備把羊子大卸八塊,他還在考慮是把前腿給大隊,還是把後腿給大隊。農戶正在翻弄刀具。
就聽見旁人在啊啊的呼叫。他內心猛然覺得一陣緊張——不好!
轉過身一看,那羊子——剮了皮,掏了內臟的羊子,竟然翻身下了案板,蹦蹦跳跳的向大路跑了。
這麼詭異的場面,讓所有人都驚嚇的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更別提有誰去追趕那個羊子了。包括主任。
這時候,丁婆婆來了,一看情形,就知道不妙:“叫你不瞎搞的撒。”
農戶嚇黃昏了,丁婆婆說:“快去把羊子追回來,那羊子一定要吃,一定要吃。”
旁人才有醒過神的,慌忙去大路上追。可是路上那裡還有羊子的影子。
丁婆婆沮喪的對農戶說:“我也沒得辦法了。”
農戶的五十大壽沒有做成。他當晚就渾身長出了成片的紅色疹子,奇癢無比,把自己身上摳的血肉模糊。
農戶沒有說錯,不做五十歲的生日,他活不過六十歲。
他在牀上折騰了個把月,癢死了。死的時候,身上沒一片好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