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讀書時候發生的事情。
那時候,我和同學們開心的住集體寢室。九十年代的學校,學生們都住得是十人一間的大寢室。寢室裡五個高低鋪。十個同學們就擁擠的住着。可不同如今,寢室都是公寓式的,空間寬敞。
有句老話,人上一百,形形色色。
這句話,不準確,十個人在一起,花樣就不少。
我們住到第一個學期一半的時候,寢室出怪事。是個星期天,大家早上起來,發現全部人的鞋子,都沒了。一隻鞋都找不到。
這可是怪事。同學們就在牀上發火,“這是誰啊,這麼無聊,故意把大家的鞋子給藏起來。”
最後還是班長打着赤腳,到處找,在旁邊的一個空寢室,找到我們鞋子。全都放在那裡。那個空寢室平時沒有住人,學校用來堆放雜物。
我們就猜測是我們寢室一個很喜歡惡作劇的同學乾的。他外號叫雞子,我們把雞子狠狠地折磨一頓,雖然他矢口否認。可我們就認定是他。
過兩天,大家的鞋子又不翼而飛。大家又不能下牀,我們就又威脅要教訓雞子,雞子在牀上喊着還是死不承認。還是我聰明,要所有人都不動,都把腳擡出牀外,看誰了的腳底是髒的,就是誰幹的。可每個人腳都是乾淨的。雞子說看牀單,可每個人的牀單都是黑漆漆的,也分不清。
所以我們把雞子又給打了一頓。
這可沒冤枉他,實在是沒第二個人比他有嫌疑。
後來,鞋子不見得次數越來越頻繁,每次都要到隔壁的雜物間去找,雞子也執着,我們都知道會藏在哪地方了,可每次還是把鞋子往那屋子裡放。雞子拼死不承認是他乾的。看錶情比竇娥還冤。可不是他,也沒見着別人啊。雞子爲了給自己開脫,就拼命地說是鬧鬼,天天蠱惑人心,還說晚上寢室裡有磷火飄。就是鬼拿過去的。
雞子到處造謠,說學校池塘裡淹死的厲鬼跑到寢室了,要拉人墊背,先偷鞋子,在勾人的魂。說的次數多了,竟然還有人相信,現在連小鳩振哥蠻子也給他幫腔,說是晚上模糊看見有黑影在寢室裡晃動。都說的信誓旦旦,弄得人心惶惶。大家晚上就開始害怕,熄燈前就躲進被窩睡覺。
我天天晚上聽他們都說寢室裡有髒東西出現,搞的我也受了氣氛感染,晚上睡覺戰戰兢兢。一天晚就做夢,睡到半夜,夢到一個水鬼正從池塘裡爬出來,晃晃悠悠的向寢室飄,越來越近,臨近了卻又看不見面貌,原來是那水鬼是背對着我,倒着走的。不一會就走到我身前,我嚇得一動不動。那水鬼反手就往我的身上摸來,捏住肩膀開始晃動。我一下就給嚇醒了,那抓我的手卻還是在我肩膀上不停晃動。
我“額”的叫了一聲,還沒叫完,又一隻溼漉漉的手把他的嘴給捂上。我嚇的拼命扭動。卻聽到我鄰牀的畢尼莫小聲說:“別出聲!”
扭頭一看,原來是和自己睡一頭的比尼莫在搖晃自己。比尼莫的手上溼透,看來是冷汗,難不成他真見到鬼了。比尼莫示意我別做聲,用手往牆角指去,我順着一看。剛平靜的心,頓時又提起來。
牆角是另一個同學,先友的牀,只見先友正盤腿坐在牀上,兩個手各執一個泥巴球,飛快的揮舞。卻始終捏的穩穩地。先友平時很內向,神神叨叨的,不知道從那裡弄了本古書來,照着書上修煉一些古怪玩意。可沒想到半夜三更的還在繼續。這時,突然月光從黑雲中露出,一絲光亮,照到先友臉上。我一見先友的臉色,大驚失色,額頭冷汗淋漓。只見先友,雙眼緊閉,嘴角露出笑容,臉上卻又平靜。雙手託着泥巴球揮舞的更快。這等場面,實在是說不出的詭異恐怖。
兩人看了先友一會,只有幾分鐘,卻感覺過了好久。我向比尼莫看去,比尼莫渾身發抖,頭髮都溼了,估計自己在比尼莫看來,也是一般情形。
先友晃動泥球,漸漸動作變緩慢。然後停了。又下了牀,在寢室裡來回梭巡,步伐很慢,一步一頓。走到比尼莫和我跟前,兩人動都不敢動。
我直勾勾的看着先友發夢顛。先友向我湊下來,我緊張萬分,就想閉眼睛裝睡,可一看先友的眼睛,是閉着的。而且先友並不是把頭湊向我,而是繼續往下夠去。夠到牀下,比尼莫和我連忙直起身看個究竟,卻見先友爬到了牀下,在下面摸索,半晌不出來。
我感覺先友的身體就在自己身下,只有一個牀板之隔,渾身戰慄,毛骨悚然。先友從牀板下又鑽出來了,手裡捧着一隻鞋子。表情欣喜,開門出去,隔一會後,又回來,重新鑽入牀下,摸索着拿出一隻鞋,又出門。如此反覆,我和比尼莫總算明白了。兩個人才不再那麼害怕,看着先友夢遊,一隻又一隻地拿鞋子出門。
我和比尼莫越看越覺得好笑,就把上鋪的雞子也推醒了看。雞子看了一會,也看明白了。先友剛拿了鞋子站直身,雞子就大聲叫喚:“我說不是我吧,你們都冤枉我了吧!”
夢遊的人是不能叫醒的,這麼淺顯的常識雞子竟然都不知道,我和比尼莫想去堵雞子的嘴,卻已經晚了。
先友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動。睜開眼後,一片迷茫。扔掉手上的鞋子,看見我們望着他。邊如同找到救星,對我們喊道:“我在那裡!我在那裡!這是什麼地方!”眼看就要神經錯亂。我和比尼莫細聲向先友解釋:你在睡覺,現在回去睡吧,諾,你的牀在那邊。
先友才平靜下來,安安穩穩的向牀上走去。蓋上被子睡去。
次日一早,這事情就都被人知曉。
可先友矢口否認,說豬子我和比尼莫造謠中傷他。要跟我們拼命。
衆人怕又引起他情緒激動,不知晚上夢遊會做出什麼稀奇事情。便不在他面前提起。
雞子對先友失望之極:修煉個啥哦。還想當神仙啊。
我後來對先友說,“要走正道,知道嗎,我們中國古文化勃大精深,那裡靠兩個泥球擺弄就能修煉的。我當初看你修煉的架勢,就知道你修煉的法門是邪門歪道,你看,走火入魔了吧。”
鞋子的事情終於水落石出。大家見先友不再犯病,就開始跟他開玩笑,晚上又準備拿什麼東西到別處去啊?
先友被說煩了,大吼:“老子今晚就做夢,夢到夏天切西瓜吃,還要劈甘蔗。。。。。。。。。”
後來先友還是經常夢遊,最過分的一次是有個冬天,下了好大的雪。我們中午在聊天,就先友一個人在睡午覺。
突然先友就從被子裡竄出來,穿了一條短褲,嘴裡喊着:“上課去哦!”然後就蹦蹦跳跳的推開門走了。我們開始以爲,先友是去上廁所,都沒在意。可是他一去就是半個小時,不回來。
我們突然想起來了,先友怎麼這麼久都不回來,掉到茅斯里去啦。室外的溫度是零下,他可是渾身赤裸,就穿一條短褲出去的。
正奇怪,先友又推門進來。
我們連忙問,“你幹嘛去了。”
先友一言不發,鑽進被窩裡就睡。任我們怎麼問,就是不說話。這才發現,先友的走進來的腳印,全是水印,還有沒融化的雪片。不曉得他野到那裡去轉了一圈。
我們後來也沒聽到別的同學說,下大雪那天,有人打着光膀子在校園裡亂竄。奇了怪了。
一年後,先友後來因爲打架,動刀子,被學校開除。
後來我們搬了寢室,隔了好久才知道,那個空了的寢室,不是沒原因空出來的。在我們上兩屆,那裡面住的前輩,有兩個人打架,動刀子。一個人把另外一個的太陽穴給刺穿,送到醫院就死了。
他們打架的原因,就是因爲其中一個穿了另外一個的回力球鞋去打球,沒有打招呼。就這麼簡單。
我們想起,先友夢遊偷鞋子,都後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