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腳下速度不減,身後把她更緊地嵌進懷裡,話裡飄搖着風聲:“我願意。”
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何況你沒有錯。
背後受了擊打。之前又和卓懿,現在又是抱着陶樂,他不是鐵人,體能再好,也需要暫時的休息。
眼下身後是十幾個人,他必須想好萬全之策。犀利的目光周遊四方,他扭頭轉身進了夜市。人來人往,小販吆喝聲不止,這確實是藏身的好地方。
他一頭扎進去,東拐西拐,長長的夜市。他把那些蠢貨耍得團團轉。
找到一個和他身形差不多的男人,他拿陶樂的包抵住他的腰:“抱起你的女朋友快點往東跑,不然拿槍斃了你。”
餘款冬那口氣,假的別人都嚇得覺得是真的。
本來想出來和女朋友吃個麻辣燙,不想攤上這事,顫抖着手抱起女朋友就跑。周準拿起小圓桌的筷桶,狠狠往那個男人跑去的地方擲去。
稀里嘩啦筷子亂飛,引起了騷亂,動靜還很大。那批人迷失了方向,一聽到動靜自然被吸引了去。
“兄弟們,在那,快去追。”聲音遠去,他抱着她,半點不敢休息,繼續往前走。神不知鬼不知就鑽到一個買玩偶的小夥子的攤子下。是個桌子,半米多高,他和她貼身抱着,他墊在地上,她把他當肉墊。有拖地的幕布遮着,這樣的躲藏,暫時是安全的。
一路奔波。她的心跳沒緩慢過,但是身體在他懷裡,算是休息。她輕輕攀附在他身上:“你這睡衣這麼薄,你不硌得慌?”
他抓住她無意撩撥卻引得一池春水盪漾的手,語氣難得促狹:“你確定我壓住你,你受得住?”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她不大高興地回,手被包裹在他寬厚的手心。一瞬之間,她感覺身上青年老闆的吆喝聲,過路人的問價聲,嬉鬧聲。甚至也許意味着危險逼近的不規律的腳步聲……都消音了。
只有她的心跳聲,他的呼吸聲。
受了蠱惑般。她擡眼看男人,不意外跌進深深的眼湖零。異樣的情愫再次肆意,就是這個男人,爲了她不再受傷害,願意犧牲自己;就是這個男人,因爲她一哭她要他回去,又冒着所有的危險逃走。是啊,逃跑的路上,她有什麼用呢?除了是他的累贅就是累贅,可她就是不能眼睜睜看着他爲了自己淪爲卓懿的裙下之臣。
初見卓懿,就是卓懿對corey施虐。
對了,corey,厲以寧,她一着急駁了他的一片好心,說了實話。應該,從此是路人。也好,她心裡的負累就這麼消失了。
是嘛,爲了心裡有一塊隱秘之地覺得於心不忍?
corey沒有錯,錯的,從頭到尾只是她。
他不想再被她這樣看下去,會忍不住的。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卓懿千方百計想要餘款冬一夜,餘款冬只想和陶樂一夜。
因爲從他第二次生命睜眼起,就只看到她。
無關外貌,他也以爲無關風月。
可那些庇護,那些磁鐵般的親近,他無處可逃,亦不想逃。
行動快于思維,他把她腦袋按在胸口:“現在他們是追出去了,指不定就回來了。我們再躲躲,等到安全了再走。實在躲不過,就當休息。相信我。”
他的睡衣早在打鬥間鬆開,她靠上去的時候,觸到的是他涼涼的皮膚。正好碰上她發燙的臉頰,她居然舒服得想要喟嘆。
想明白處境,她的旖旎之味就散去了些。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只是幾分鐘,可在她眼裡十分漫長,漫長得她想閉上眼睛。就此沉沉睡去,永遠在他懷裡,似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她猛然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熟悉的謾罵聲:“艹!是個假的,害哥幾個白跑了。他們一定沒走遠,能藏地的一個別漏,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卓總要的人找到!”
瞬間驚慌,她在他身上想動,被他按住安撫住:“別動,相信我。”
於是,她屏住呼吸。擡頭,期冀萬分地看着他,她從他黑得深濃的眼裡尋到了慰藉,忽然安靜了下來。
來人越走越近,甚至她能清晰地感覺到密集的腳步聲聚集在耳邊,心再次沒由來一緊。
她聽到了,他更應該聽到了,可他悠然得跟個沒事人似的。她驚訝地望着他,忽而“砰”一聲,覆蓋他們的桌子連帶幕布被掀翻,夾雜青年老闆的呼聲:“喂喂喂,你們幹什麼呢,擾人生意!”
“踹都踹了,給老子讓開!”卓懿手下算是小領頭的鄭強粗魯地說着,眼見一桌的娃娃散落,幕布飛了,桌子歪歪扭扭摔在一邊,而後,果真,男女一上一下躺着。
“兄弟們上。”鄭強雙手,一聲令下。
曝光在夜市的燈光下,追捕人的目光下,在聽到鄭強的話,陶樂一嚇,支撐着餘款冬的胸膛準備起來,驟然被他拉下手,後腦勺被按住,十分神奇地在衆目睽睽,危難之刻,被吻了。
他吻得這樣理所當然,這樣愜意,彷彿面前的腳步聲不是爲他們而來。
她起初真的很怕那些男的每個人往她背上踩幾腳把她踩成肉餅,老是推搡,奈何力不敵他,吻到後來,就是經驗不足,完全沉醉在他編織的網裡。
沉醉不知歸路。
“艹!至於嘛!”鄭強見倆人吻得難捨難分,難免驚愕,再次擡手,又攔住了他的弟兄,“就讓這對亡命鴛鴦最後親熱親熱吧。”
鄭強跟着卓懿久了,自然知道卓懿爲的什麼。不是同情,就是他們吻得太忘我,讓鄭強突然不想趁人之危,或者他本身大男子主義也受影響。
青年老闆嚇得差點丟魂兒,滿嘴跑火車,蹲在一邊搬扯着桌子,心痛得要命見那些毛茸茸的玩偶。看到他桌下藏了一對情侶,還是吻得如此肆意的情侶,睜大眼睛呆呆看着了。
旁的有看好戲的,唏噓的,就是沒有敢上前和兇橫的鄭強叫板的。
餘款冬雖說吻得專心,不過是亂敵人眼的策略,不過溫香軟脣,不享受是虛假。見他們停下呆愣看着他,重拾當日陶樂差點被強的技巧,以快到讓人眼花繚亂的速度站起,抱着陶樂的腰就徑直往鄭強方向去。
他在她耳邊飛速低語:“用力踹。”
她接收,在飄在空中時腿頓時用力,不管踹到哪裡,就是死命地踹!
“噗”一聲之後,錯愕之後的鄭強痛得罵娘:“艹你媽!老子好心讓你們做亡命鴛鴦,你們偏偏不是好歹。”說着就休息踹起,陶樂踹在他胸口的力道不小,加上餘款冬給的衝力,鄭強都覺得要胸腔骨折了。
鄭強身後的兄弟都是識眼色的,見鄭強受了攻擊,立馬一蜂窩圍了上去。
餘款冬雙手牢牢抱住腰,語氣幾乎是嗜血了:“要不要繼續玩?”
“好。”陶樂被追得不高興了,也上癮了。
陶樂不知進退的腿,周準完美的臂力,是把他們幾乎都踹了個遍。不過都不致命,他們痛了最多退縮一下,別人依舊往前。沒多少時間,陶樂和餘款冬就被餘款冬團團圍住。
要說這夜市的旁觀者,驚叫啊逃跑啊看熱鬧啊,就沒見人喊報110。不過餘款冬骨子裡是周準,從不需要別人的幫忙。
被逼得近了,他就不再抱着她去攻擊了,而是把她放下,抱在懷裡。是那種左心臟貼着左心臟的擁抱,完全的庇護,完全的包括。
因爲激戰得厲害,她渾身雞血上身,興奮極了,眼睛亮閃閃盯着那羣人,完全沒有注意到那是多麼溫馨的擁抱。
之前爲了抓人,他們都沒有用棍子,怕一棍子打死陶樂,現在不一樣了,捱了這麼多踹,都拿出武器,摩拳擦掌,步步逼近。
鄭強帶頭,正要開戰,不合時宜響了,他不滿啐罵:“艹,又是誰!”結果拿出,一看到是卓懿,立馬從語氣表情到行爲動作,都狗腿兒十足:“卓總,您有什麼吩咐,我馬上抓住那個逃跑的男人,已經被兄弟們團團圍住了。”
“馬上給我回來。”卓懿冷冷出聲,全是求之不得的憤懣。
“可是……卓總,您不是要他嗎?”鄭強望着劍拔弩張的現場,勝利只需一步。
卓懿再次憤怒:“養狗都知道聽話,你現在要比狗不如?”
“哪裡敢,好的,卓總,我馬上帶哥幾個回來。”鄭強諂媚完,一收,覺得冤,粗聲粗氣命令哥幾個:“走,算這個小白臉和臭娘們走運。”
風雨欲來的大架勢,一通電話,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來得兇猛,撤得迅速,一幫人走了,夜市瞬間散開了去。
不過不少少女心氾濫的,偷偷給餘款冬拍照了,不過他打架間不經意流露出嗜血的表情,讓人不敢上前搭訕。
“餘款冬,你掐我一下,我是不是在做夢?”她眼睜睜看着剛拿出棍子的十幾個人就這麼不甘不願地撤退了,真心無力消化。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臉:“真的走了。”他的臉色並不好看,他有強烈的直覺,和那個夏晚淳有關。不管夏晚淳是誰,他現在並不想去交涉。絲毫不想。
“爲什麼啊?”她還是問啊問,劇烈的心跳還沒緩和過來呢。
“管他呢,”他鬆開她,轉成拉着她走,“我們回家就好了。”
“好,回家。”眸光熠熠,顯然她還在興奮中。
憑她三腳貓功夫,和女人扭打過,和男人也動過真格,但是這“飛”在半空中帥氣地踹倒一個個訓練有素的男人,這成就感,能比嗎?
忽視青年老闆索求賠償走出繁鬧起來的夜市,冷風一吹,她似乎要滾燙的血液降溫了,她發愁了:“款冬,我這樣一來,好像徹底沒戲了。不,我從一開始就被卓懿看穿了,她怎麼這厲害?”枉她還只是費盡心思勾搭了卓懿眼下比較受寵的corey,要她直接撞上卓懿,不是死得更慘?
她眼前晃過卓懿和餘款冬打鬥的場面,一個女人這樣,真的太……厲害了。完完全全的女強人。
他扣着她的手腕走,估摸着距離還遠,邊走邊看出租車:“這次,寧死不屈?”狀歡私亡。
“不屈!”她士氣足了,“無論如何,我不能讓你被迫選擇愛人。你該愛誰,就愛誰!卓懿這樣,沒必要被她侮辱!你爲什麼不和我商量自己去!”
面對他的質問,他則是淡定,伸手攔了輛車空車牌的出租:“我和你商量,你會同意嗎?”
“堅決不同意!”她被他推進車裡的同時義憤填膺。
“那不就好了。”他說完,又跟司機報了地址。
“你……”她一時被噎住。
他倒認真望向她:“你丟了工作怎麼辦?你不會不甘心嗎?卓懿再糾纏不休怎麼辦?你不會害怕嗎?”
“工作,丟了大不了再找!”她故作爽快,“至於卓懿,她打不過你,有你在我身邊,我很放心。”
雖然這麼說,但她總是落寞的,什麼不甘心,什麼負面情緒,都有。可這些相比餘款冬的尊嚴,什麼都不知道。她追到1123對着他哭時,她就知道,比之餘款冬什麼都不重要。她可以什麼都不要,哪怕不要得不甘願。
穿着睡衣的餘款冬和陶樂並肩,在那些大媽眼裡,又是一道風景。
她本來躲閃,後來索性擡頭和她們眼神交流微笑打招呼了。
認命了,自從初見餘款冬爲了躲避高子傑的追尋她模仿叫那啥聲起,她的名聲註定遺臭萬年。自從她一吻成名之後,連叔叔大爺都改變看她的目光了!
到家,門開着一條縫呢,她走得匆忙,確實沒關死。不過她不急,慢悠悠走進去,開燈,關門坐下,倒水喝水。
她那破屋,還真要有人能找到情願偷的東西。
“你這麼看着我幹嘛?”她喝完水擱下杯子,他承認他很性感,打鬥時達到巔峰。低頭看了眼自己,啥都沒露,還是被他赤誠的眼神嚇住,條件反射護胸,“你再看我,我不會妥協的!”
糟了,她一急,容易幹蠢事,就像現在,說出了她本來只是想想的話。
笑看她憋得通紅的臉,他也給自己倒水:“我餓了,你說了會給我做飯的。”平時這時候,她正趕在路上吧,他肯定爲她準備好飯菜了。
這次他本來是爲她犧牲後來是爲她擦屁股,她沒理由不下廚。
她思春了?居然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小廚房舊冰箱,她還真不指望有什麼大花樣。今天她沒去買菜,因而冰箱裡只有一排雞蛋和三個紅彤彤圓滾滾的西紅柿。
沒關係,那就做蛋!
她先淘完米裝好電飯煲插電源煮飯,再攪和雞蛋慢慢兌水加鹽,準備蒸個雞蛋羹。蒸上了,她又開始洗,切番茄,擺盤,再次敲蛋打蛋,西紅柿炒雞蛋。
折騰來去,等飯和蛋羹差不多好了,她纔開始開火倒油,都是容易熟的食物,因此她很快搞定。想着再配個湯,沒有意外,自然是西紅柿蛋湯,還有幾點綠瑩瑩的蔥兒,賣相倒是極好的。
餘款冬開着電視,莫名其妙停留在探險的真人秀節目,看着有血盆大口的鱷魚,他才激起點興致。
等她端着兩菜一湯出來,他有點失望。他以爲之前言之鑿鑿的她會給他做出一桌大餐來,結果除了雞蛋就是番茄。
“看什麼看!嫌棄?那你就去外面吃!”她不大高興地把碗筷擱在他面前,“食材有限!”
他不準備說話招罵,乖乖動筷。味道確實不錯,餘光看到她緊張兮兮地望着自己,他開口:“好吃。”
她歪嘴一笑:“我就知道我是大廚的料,妙筆生花!”
一頓飯吃得很愉快,得到誇獎的陶樂,高興得主動攬去洗完的活。
他則先去洗澡,她出來時,發現他從真絲睡衣換成了她給那件她爹都不要穿的大紅大綠的睡衣。依舊溼漉漉地,勾人心魄。
她呆呆地望着,忽然覺得,長夜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