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琤略微有些詫異, 從接受任務以來,這還是第一個提出要跟他們合作的外人。而同時他還稍微的有些震驚,因爲這個人, 正是祁宏的左膀右臂, 莊芃。
榮琤喜怒不辨的盯着莊芃看了一會兒, 既沒有說同意, 也沒有拒絕。
莊芃的神色有些着急, 雖然極力的掩飾着,還是被榮琤看出來幾分。“我知道,榮將軍此刻肯定是在懷疑我到底有沒有誠心, 我會讓你看到我的誠意的。”
說完,莊芃又恢復到平時人畜無害的樣子, 帶着淺淺笑意, 衝榮琤點了點頭轉身就走。瞬間, 榮琤聞到他身上有着淡淡的草藥味。
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醫生,其實殺起人來更容易。
榮琤後背上爬過一絲涼意, 再想想一白這幾天的‘昏迷不醒’,暗自思忖,跟莊芃合作,總比把他變成敵人要好得多。
李一白和方木算是共患難的兄弟,倆人自見面起就說個沒完, 先是從躲避祁宏的追捕開始說起, 一直談論到將來如何應對這個全國的大型競賽, 絲毫沒有把邊上揹着手散步的祁宏和苦笑的榮琤放在眼裡。
祁宏終於忍不住, 蹭到榮琤身邊, 說道:“你說這倆窮學生,該不會是揹着咱們, 在討論革命的事吧?”
榮琤搖了搖頭,道:“恐怕他們沒那麼大的膽子。”再看祁宏臉上略微失望的神色,心下了然。
祁宏簡直像個情竇初開的學生,想跟人搭話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還是自己給個臺階下吧。
榮琤沉吟了一會兒,面上有些猶豫,道:“不過也說不準,還是派個人偷聽一下爲好。”
這話說到了祁宏心坎上,他幾乎眉飛色舞地道:“對!不過,還是自己人去偷,監視比較好。”說完就揹着手踱來踱去,似乎是在爲了讓誰去監視比較好。
榮琤嘆口氣,心想,這還真是要好人做到底啊。“不如,祁將軍你自己去?這件事事關重大,交給別人,我到底是不放心。”
“我看這樣好!”祁宏面色潮紅,嘴角忍不住撇的老高,道:“那,我這就是,去看看了。”
祁宏剛湊到二人身邊,就被警覺的李一白髮現,急忙止住了方木的口,把他擋在自己身後,道:“多謝祁將軍大人有大量,不與我們這羣學生計較。”
祁宏見方木亮晶晶的眼神望着自己,一時間有些失神,道:“應該的,應該的,你是榮琤相好,方木是我看上的人,我自然不會爲難你們。”
李一白原本還納悶爲什麼祁宏這麼輕易的就放過了方木,他們兩個談條件的時候聲音小地可憐,李一白只來得及捕捉到方木劇變的神色,剛纔問方木,他也是支支吾吾的不肯說出原委來。
原來如此。
方木神色有些尷尬,不敢對上李一白的視線,臉也漲得通紅,咳嗽着說道:“祁,祁將軍玩笑話……”
祁宏原本就是個戎馬將軍,自然不會像方木這樣腸子拐幾個彎。見他這樣拒絕,還因爲他是不樂意,拉着臉說道:“本帥向來不開玩笑,怎麼,你是反悔了?”
方木既不敢說是,又不能說不是,只是垂着頭。
李一白有些納罕,這還是平日裡那個意氣風發的方木麼?怎麼看起來跟墜入愛河的小姑娘似的……
不,不會吧,這倆人難道還真的,對上眼了?
沉默的氣氛更加點燃了祁宏的怒火,他把拳頭攥得咯吱咯吱響,方木不用擡頭,都可以感覺到他要吃了自己一般的目光。
此刻只能先應承下來,等到以後有機會了,再跟一白說明他的打算了。
“我……”
“大帥,”莊芃打斷方木的話,道:“這一日折騰下來,都沒察覺到該吃午飯了。您看……”
祁宏面色不見緩和,突然間伸手拉過方木,撂下一句“我們出去吃”就沒了蹤影。
莊芃雖然有些氣急敗壞,可如今也不好發作,只能憤恨的出了門。
“一白,看好你的那個同學,”榮琤有些擔憂的說道。“我總感覺,他好像有同歸於盡的打算。”
李一白的想法與榮琤不謀而合,雖然有些心有靈犀的喜悅,轉瞬間就被這沉重的現實壓了下來。
“我一開始以爲,拆散的任務就是讓兩個人分開呢,”李一白的語氣裡帶着幾分悵然。“怎麼越到後來越發現,還要有人犧牲才能完成任務。”
榮琤誰不知道如何安慰他,擡手把他摟入自己的懷抱當中,有些感慨的說道:“不管什麼目的的達成,總是要有犧牲。”
李一白悶悶的恩了一聲,之前還覺得榮琤是個冷血到可怕的人,越是相處的久,他發現自己也耳濡目染的三觀不正了。
【跟蹤方木和祁宏。】
李一白猛然間聽那聲音說道。
剛纔還跟榮琤討論過方木可能有玉石俱焚的打算,這任務更是讓李一白心驚肉跳。
他怎麼會這麼大意,萬一現在方木就打算做傻事可怎麼辦!
榮琤顯然也接受到任務,道:“先不用着急,方木不是笨人,他肯定是做過詳密的計劃之後纔會實施行動。這個任務,說不定只是讓我們去探查情報而已。”
既然是要去探查情報,就不能穿得這麼惹眼。
榮琤先帶着李一白出了門,僱了輛人力車,七拐八拐的甩掉身後的跟蹤人員,這才進了一個裁縫店。
裁縫店長擡眼看了看來人,剛要起身,這才發現他身後還跟着一個人,不鹹不淡的說道:“長官是要布料,還是來裁衣裳啊。”
榮琤笑着道:“老顧,他不是外人。他就是我之前跟你提過的,一白。”
店長老顧慌忙換了副神情,熱情的引着他們兩個朝後堂走去,還不忘回身吩咐店裡的夥計:“老規矩。”
精明的夥計笑着道:“放心吧老闆,有人問,就說您去十里莊進貨去了。”
“這可真是跟地下黨接頭似的,”李一白詫異的看着老顧拉開一個暗門,閃身進了密室,禁不住感嘆道。
“隔牆有耳隔牆有耳,”老顧鬚髮皆白,在暗室昏黃的燈光照耀下泛着金黃色。“大帥您這次來,怎麼沒提前跟我打招呼?”
“這次原本沒打算過來,但是我接到密報,擔心這裡出什麼差錯,就過來看看。”
老顧點點頭,道:“幸虧大帥你過來了。今天上午鬧得那樣兇,不少人已經來我這裡,我怕已經引起人懷疑了。唉,長此以往也不是個辦法……”
“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採取行動就在這幾天,你先準備好撤退的工作,不要被人抓住把柄。”
老顧的眼睛裡冒出精光來,似乎一下子年輕了幾歲一般。“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
榮琤和李一白換好衣服,神采奕奕的出了門。
李一白整了整頭上的圓帽,按捺住內心的好奇,問道:“你知道去哪兒找祁宏麼?”
“祁宏這樣的暴發戶,能去哪裡呢。尤其是帶着新上手的獵物。”榮琤看着從街角拐過來的一輛漆黑轎車,揚了揚頭說道:“上車。”
轎車停在富麗大酒店門口,服務生彎腰鞠躬,連歡迎光臨都沒來得及說就被榮琤塞到懷裡爲數不少的小費。
受寵若驚的服務員張大了嘴巴,結結巴巴的說道:“謝,謝謝……”
“帶我去你們這最安靜的包間就行,”榮琤壓低聲音說道:“必須要你帶我去。一會兒還會有你的好處。”
服務員喜笑顏開的引着榮琤朝小院走去,一路上李一白止不住把有些敬佩的目光投向榮琤。
這個傢伙,還真是有做狗仔的天分。
大堂經理算是榮琤的熟人,更是祁宏的熟人,如果被他看見,那這次刺探情報的事就沒有意義了。
上次李一白和榮琤來這裡的時候,是被祁宏半路殺出來攔住,這次他們竟然又來‘堵截’祁宏,還真是風水輪流轉啊。
二人坐下之後,榮琤隨意點了幾個耗時比較長的菜,看服務員出了門,李一白猛然間想起一件事來。“祁宏真的在這裡嗎?確定這裡能偷聽到?”
榮琤擺手,道:“當然不能,我們只是來吃飯的而已。”
李一白之前的崇敬之意一下煙消雲散,吃個飯而已,有必要也搞得跟地下接頭一樣的嗎?!
榮琤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示意李一白不要擔心太多。
李一白無聊之中也只能看窗外的竹林。
雖然是第二次來這個飯店,他還是忍不住有些驚豔。
這樣的鬧市裡闢出來這樣一塊世外桃源,雖然來這裡吃飯消費的大多都是俗不可耐的人,可到了這小院中,彷彿都變得知書達理,再沒有任何高聲叫嚷的人。
李一白深呼吸了一口氣,剛想說話,就聽到隔壁一聲悶響,而後就聽到祁宏氣急敗壞的聲音。
“你個窮學生太不識好歹!我……信不信老子一槍崩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