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別墅裡【10】(二更)

外面叮叮咣咣、踢踢踏踏地響了許久,喬莫伊又擔心着先前的電話,又擔心莫飛揚會不會闖進屋裡來,可是——一切地一切,也沒敵過睡神的降臨,她睡着了。

撲鼻的香味。

她吸了吸鼻子,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只覺得空氣裡都是美食的香味兒!什麼東西這麼誘人?她爬起來,拉開門往廚房走去。

“美人,你起來了,來嚐嚐我親手採的蘑菇。”莫飛揚扭頭,伸着勺子給她。

她疑惑地看了一眼大鍋,裡面翻騰着奶白的香味兒。

“正宗法式奶油蘑菇湯。”

“你哪裡來的奶油?”喬莫伊喝了一口,香甜而不膩,還不錯。

“冰箱裡有蛋糕。”

“喂,那是我的奶油蛋糕!”

喬莫伊飛快地拉開了冰箱,神啊,她爲了在這裡度過漫長而孤寂的歲月,昨天特地叫了幾塊奶油蛋糕,居然被他全挖了奶油,只剩下凹凸不平的蛋糕趴在那裡。

“喂,美人,你的奶油蛋糕升值成爲法式奶油湯,這叫質的飛越。”莫飛揚毫不在意地笑。

“飛你的頭。”喬莫伊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捧着自己的蛋糕就咬了一口。

莫天銳給她的印象就是精明冷漠,絕對地淡情淡義,絕對的理智,這個寶貝兒子倒是截然不同,難道不是親生?

“喂,美人。”他跟出來,一手扶住了她的胳膊:“你別這麼冷淡嘛,我們聊聊。”

“沒什麼好聊,我是你哥的後媽的女兒,因故借住在這裡,你回去後不要多嘴說在這裡看到我了——明白了嗎?”

她扒開他的手,一切陌生男子隨意的觸碰對她來說,都是侵犯。

“那我也不回去,我在這裡陪你。”

他笑嘻嘻的,絲毫不爲她的冷淡而退縮。

喬莫伊翻了個白眼,莫家的男人,果然德性與衆不同!

這男人是自來熟,抱過湯鍋來,很大方地分了她半鍋,兩個人就着沒有奶油的蛋糕解決了早餐,有一句沒一句地瞎聊着。

卡嗒一聲,門開了,莫澤睿一臉疲憊地走了進來。

“你怎麼在這裡?”看到莫飛揚,他驚訝地停下腳步。

“我老爸把我的信用卡給凍結了,哥,你得給我點錢花花,我想和這位漂亮的女士去看電影。”莫飛揚指着喬莫伊笑着說。

“她不能去。”

莫澤睿不悅的目光掃過了喬莫伊,脣角上還沾着奶油,穿着睡衣像什麼樣子!

喬莫伊也正擰眉,上下打量了一下他,頂着熊貓眼,他這是一夜未睡麼?千萬別告訴她,他是和鄭清歌“徹夜長談”去了!

“進去換衣,我有事和飛揚說。”

莫澤睿把西裝丟到沙發上,不客氣地驅趕着喬莫伊。

喬莫伊聳聳肩,他的惡劣態度不是第一回,懶得和他計較。、不知道過了多久,莫飛揚出現在窗外,敲着窗,大聲說:“喂,伊伊,我要去海邊,你要不要跟我去玩?”

“不去。”喬莫伊鬱悶極了,這男人近視?瞧不到她腳有傷?

“我揹你過去,有快艇。”莫飛揚打了個響指,指向了海邊。

一艘快艇被海浪推着輕輕晃去,喬莫伊立馬就坐不住了,只看不玩也可以解悶啊,她確實想嚐嚐,在海浪上快速馳騁是什麼感覺?

“她要換藥,你自己去。”莫澤睿拎着一隻小醫藥箱走了進來,不客氣地打斷二人。

莫飛揚聳聳肩,大步跑開。

喬莫伊挺失望的,把腳往凳上一搬,悶悶不樂地盯着腳。

莫澤睿看她一眼,把她的腳拉起來,擱在自己的腿上,一圈圈打開了繃帶。

他動作很輕,也不說話,喬莫伊悄悄看他,很想問他,他是不是想和自己談離婚的事。但話在嘴裡轉了個圈,又被她吞了回肚子裡。

腳踝已經消了腫,他把藥水塗上去,又給她輕揉了起來。

喬莫伊的目光在他臉上停了會兒,偏過頭往窗外看去。莫飛揚已經上了他的快艇了,他擁有豪門家世、私人快艇而且年輕、帥氣、開朗。若莫澤睿也像他這樣,那多好,那就不用成天裡罵她了!

突然,腳踝上傳來了一陣劇痛,她扭過頭來,一臉惱火地瞪向了莫澤睿,他臉色不善,正凶神惡煞地盯着她。

奇怪,又發什麼脾氣,又不是她讓他來給她上藥的,爲什麼板着臉,一臉生死冤家的表情?她把自己受罪的腳搶救回來,不滿地問:“你幹什麼?這是我的腳,又不是木頭!”

“收起你那些念頭。”他黑着臉起身,盯着她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我有什麼念頭?”喬莫伊只覺得莫名其妙,這男人翻臉比翻書還快,簡直不可理喻!

莫澤睿站起來,冷冷說:“莫飛揚是我四叔的兒子,你惹不起。”

嗬!喬莫伊眨了眨眼睛,敢情他是以爲自己在打莫飛揚的主意?可惡!以爲人人都像他,那晚看到了鄭清歌,可是還往她牀上爬,一顆心裡分了無數個格子,美人爬來爬去、任其自由的臭男人。

牀頭座機響了又響,她抓起來,那頭傳來莫飛揚爽朗的聲音。

“喬莫伊,你來不來?我們去海里釣魚。”

“來!”她大聲應了一句,跳起來,扒開了莫澤睿,一跳一跳,兔子一樣往外面去了。

莫澤睿臉色更加難看,叫了她兩聲,換來她摔門的重響。

她在沙灘上跳起來很痛苦,很費勁,兩隻手張起來,胡亂舞着。

“站着別動,我來接你。”莫飛揚從快艇裡下來,笑着抱起了她,快步往快艇跑去。

莫澤睿一直站在門口,黑着臉看着快艇馳進了湛藍大海的深處。

他心中開始有些懊惱,找誰去瘋和他有什麼關係?他爲什麼站在這裡滿心的不舒服?

算了,最近突然發生了太多的事,才導致他有些糊塗。

他努力靜下心,坐下去,開始看昨晚和清歌談好的合同。看得出清歌這兩年學到了不少東西,儘管和他有不同的關係,可是在合同上面還是錙銖必較,一直到今天清晨兩個人才談下了最終方案。

清歌,清歌,清歌……他在白紙上劃出她的名字,這兩年你到底經歷了多少,讓你如此不同,如此陌生?他又想到她以前的模樣,那樣清新的站在他的眼前。她的家庭條件不好,有個酗酒的父親,打她罵她,她的淚水總能讓他心痛。

那天她又捱打了,哭着來找他,他帶她走進了自己的家裡,告訴一向挑剔的爸爸媽媽,說他喜歡她。那天晚上,她一直窩在他的懷裡,柔順的長髮從他的肩頭滑下,他聽到她小聲地哭着說謝謝——

那些回憶有些模糊雜亂,他努力想,也只能想起這些。突然間他腦中冒出了喬莫伊彎着眼睛笑的模樣,他簽字的手一抖,文件上出現了一道長長的波浪線。

該死,怎麼去想她了?

再看紙上,在鄭清歌的名字後面,他原來還寫了好幾個喬莫伊。該死!他又罵了一聲,用力把喬莫伊的名字劃掉,真是被她鬧暈了頭!

扭頭看向大海,快艇早就不知道去了何方,那風兒推動着海浪,往岸上輕輕拍打。

“去哪兒了?”他擰擰眉,把目光從海上收回來,拿着手機不自覺地就拔出了那個號碼,隨即那邊就傳回了甜美機械的聲音:您拔打的用戶已關機。

對了,她的手機被搶了!

他丟開了手機,合上了文件,雙手在太陽穴上輕揉起來。

工作上有些麻煩,業績有好幾個月停滯不前了。他一直以爲憑自己的能力,坐穩現在的位子毫無難度,而且他還有大伯有姑姑的支持,可是實際做起來卻發現原來很難,他雖然換下了一些行政人員,可是四叔牢牢控制着大客戶和公司財務,他想動用大筆資金啓動新項目,首先就要得到他的同意,可是他們的經營理念一向不同,很難取得一致,再加上他上個月又莫名其妙弄丟了上一個標書,導致現在的新項目舉步維堅。

怔然坐了地兒,他給助理打了個電話過去。

“下班之後,你送一支新手機過來,女生用的,顏色——隨便吧。”

交代完說完,人往後一仰,繼續想工作上的事。打火機在手指間靈活地翻動着,發出清脆的叮咣聲,一聲一聲在安靜的房間裡迴響。

火苗兒從指尖冒起來,腦子裡依然不停地閃過喬莫伊在醫院依偎着她時的模樣。他輕擰的眉漸漸舒展開來,深遂的雙瞳裡慢慢蕩起了微瀾。

馬達聲傳回來了,扭頭看,白色快艇往岸邊快速馳來,翻起的波浪映着陽光,活潑潑地濺起老高。

他的眉皺了一下,突然反應過來,一躍而起,快步往樓下跑去。這丫頭車開快了都不行,去坐快艇,又自討苦吃了!

海邊上,快艇正緩緩停下,放下一艘小船。

“莫飛揚,以後我再上你的賊船我就不是人。”

喬莫伊蒼白着臉,從快艇上連滾帶爬地翻了下來,原來坐快艇和坐快車一樣,都會暈啊,她已經快魂飛魄散了,手腳無力地跌進海水裡,她連爬起來的力氣也沒有了,四肢撐在地上,快速地喘着氣,把臉埋進了冰涼的海水裡,企圖讓翻江倒海的感覺少一些,再少一些!

“喂,你沒這麼脆弱吧。”莫飛揚笑眯眯地走到了她身後,輕拍着她的背說。

“滾!”喬莫伊有氣無力地說了一句,誤上賊船的感覺太糟糕了。

“既然知道自己暈車,還去坐快艇!”

莫澤睿快步到了二人身邊,把喬莫伊從海水裡撈了起來。

海水浸溼了她的衣裳,溼漉漉地勾勒出她玲瓏浮凸的曲線,他擰了下眉,把她往懷裡收了收,遮去了她美妙的部分,不讓莫飛揚看到。

“我又沒坐過,我怎麼知道!”喬莫伊有氣無力地說着,末了,又補了一句:

“而且,我又沒讓你來管我。”他的手立刻就在她的腰上擰了一下。

他向來就是有仇必報,隨時都報啊!喬莫伊尖叫了幾聲,弱弱地罵:“莫澤睿你這個混球,你就會欺負我。”

她又要吐了,軟軟地癱在他的懷裡。

暈船的感覺比暈車還要糟糕十倍,天是晃動着的,他的臉也模糊了,只有那雙盪漾着陽光的眸子清晰明亮,一直看進她的心底。

她把臉往他胸口貼了一下,緩緩閉上了眼睛!

“不會吧,暈了?”莫飛揚跟過來,誇張地大喊起來。

莫澤睿不出聲,抱着她匆匆回了別墅。

看着狼狽的他,他無奈地想,什麼時候起,他得天天伺候這小姑奶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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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莫伊醒來時,身上已經換上了乾淨的衣裳,伸手到睡衣裡,內衣也取掉了,指尖碰到是光溜溜的柔軟。

又被他佔便宜了!

她揉了揉額頭,側臉看向了一邊的沙發上,大大小小堆了好幾個紙袋子,她走過去,拿起了一隻,倒出來,咕嚕咕嚕滾出來的居然是一個文胸,淺粉色刺繡,前搭扣——她臉上一燒,似乎有一隻手正在她的胸前,輕輕地一按,那釦子就彈開了。

砰砰——

門輕敲了幾下,她連忙把內衣往身後藏去,輕聲說道:“進來。”

莫澤睿推開門,看了有些面紅耳赤的她,沉聲說:“起來吃飯。”

“好!”她扭捏地別開臉去。

莫澤睿擰了下眉,看了看沙發上的紙袋。莫飛揚對女孩子一向熱情,盯上了就猛追不停,這些全是莫飛揚剛剛拿着他的卡跑去買回來的,她腿上擱的紙袋上印的牌子——如果沒猜錯,是一個內衣的奢侈品牌。

“那都是飛揚買的。”他淡淡地說了一句,轉身出了門。

喬莫伊大囧,手一揮,把內衣丟出老遠。老天,一個陌生男人怎麼可以給只見過一回的女人買這種貼身的衣物?

她紅着臉,把東西一股腦兒地全塞進紙袋,準備還給莫飛揚。

桌上一隻紙盒映入她的眼簾,這是一支限量版的手機,很漂亮,金屬的質感,粉色的光澤——莫飛揚倒是挺有眼光,也大方,居然買了手機送她!

她聳聳肩,把手機也塞進了那堆紙袋,無緣無故的禮,她從來不收。

她從行李裡翻出自己的舊衣換上,試了試傷的腳,已經可以勉強落地了。一瘸一拐地下了樓,大廳裡卻沒人,往窗外看去,只見火光閃閃,他們兩個一人繫了條短圍裙正在烤魚。

“伊伊,出來。”莫飛揚一扭頭,看到了她,衝她揮手,笑得好看。

喬莫伊抵擋不住這香,慢吞吞挪了出去。

“這個給你。”他舉着一串烤得金魚焦嫩的魚過來,湊到她耳畔小聲說問:“我買的東西你喜歡嗎?”

“不喜歡,等會兒自己取回去穿吧。”她白他一眼,接過魚來咬,她不和食物做對,這魚烤得正恰當,酥香鬆軟。

天色已經全暗了,海上有星光閃耀。

她坐到椅子上,伸手去拿啤酒杯,用力拽了拽,硬是沒拿動。扭頭一看,莫澤睿正摁着那隻啤酒杯,薄薄的脣瓣一動,冷冷吐出三個字:“不許喝。”

“哥,你太有兄長的範兒了,不過伊伊你腳上有傷,是不能喝酒,喝果汁吧。”

莫飛揚笑眯眯地遞上了一杯果汁。

喬莫伊沒接,她鬆開了啤酒杯,目光越過了這兄弟二人,落到了一輛正緩緩駛近的轎車上。

“在這裡!”

看清車牌,她的眉眼、脣角迅速彎起,用力衝那邊揮起了手。

兩個男人迅速扭頭,只見林雅逸正從車上下來。

“好幾天沒聯絡到你了,聽婉靜說你受傷了。”

林雅逸快步過來,目光掃過了她還有些淡青的脣角,若不是於婉靜從他的助手那裡得到了消息,他還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裡。

喬莫伊有些挫敗,於婉靜,鄭清歌,爲什麼他們心裡都住着一個人,到底她能不能擁有一顆完全屬於她的心?

她的笑容有些僵硬,看着他越走越近。

“真讓我擔心,爲什麼不接我電話呢?”林雅逸滿眼焦慮,雙手輕摟住她的肩。

“我沒事。”在他的懷抱裡,喬莫伊有些尷尬起來,他突然而至的熱情也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我有些事要和你說清楚。”林雅逸放開她,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莫澤睿和麪上錯愕的莫飛揚,指了指海邊,低聲說道:“我們去那邊走走好嗎?”

“哦,我拿串烤魚。”喬莫伊又拿了串烤魚,舉着,一瘸一拐地和林雅逸往海邊去了。

“不是吧?伊伊有男朋友?哥,你怎麼沒告訴我?”莫飛揚有些挫敗地追隨着她的身影,小聲說:“好容易出現一個完全對我胃口的甜味點心,怎麼會有主了呢?他們兩個是認真的?”

“你問我了?”莫澤睿冷笑一聲,她不僅有男朋友,她還有老公!都是莫飛揚,說什麼烤魚來討她開心,否則他纔不會這麼弱智地繫着圍裙站在這裡。

他黑着臉,扯下圍裙丟開,從來都知道她招蜂引蝶的手段高明,可是也不至於高明到把男人引到他家裡來。

那二人已經漸行漸,聽濤賞月,走進了寂靜的世界裡。

“還痛嗎?”林雅逸扶住了她的手臂。

“還好,受得住。”她笑笑,換了隻手去吃烤魚。

“伊伊,你答應過我做我女朋友的,請你不要反悔。”林雅逸停下了腳步,扳住了她的肩膀。

喬莫伊放下了烤魚,當他的女朋友,這簡直是她整個大學時代最奢侈的夢了,可是有於婉靜啊,於婉靜橫於她和他之間,像一道越不過去的鴻溝。她沉默了一會兒,輕聲說:“不行,你有於婉靜。”

“相信我,我和於婉靜真的只是朋友了。”他溫和地笑笑,手指輕撫過她的脣角,沾了一些辣椒末兒。

喬莫伊用袖子往嘴上一抹,擡頭迎着他深遂幽亮的目光,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男人和女人,尤其是曾經的戀人之間會有純潔的友情嗎?她想相信,可是,這又多麼難以置信!你可以想像得到,在某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兩個人正在牽手漫步、或者擁吻親密的時候,前戀人突然間一個電話過來,他就要急匆匆過去幫忙的情形嗎?

她喬莫伊從來都不是大度的人,做不到可以看他給她去揉腳踝,做不到他因爲一個電話就匆匆離開,更做不到他心裡住着別人。

“如果——你不喜歡,除非必要,我儘量不去見她。”見她堅定,他擰了擰眉,又低聲說道,語氣里居然有幾分肯求:“只是不要讓我找不到你,我這些天真的很忐忑,我以爲你一向開朗大方,會理解我這種感情。”

喬莫伊嘆了口氣,扶着他的手在沙灘上坐下來,小聲說:“你錯了,我不大方,我的心很小。”

“我懂了,我知道怎麼做,你要信我,我對你是真心的。”他在她身邊坐下來。

她往旁邊挪了一點,猶豫了一下,輕輕往他身上靠去。她二十多歲了,想談戀愛了,尤其眼前這男人,她是喜歡他的啊,爲什麼要躲呢?

她眯了一下眼睛,等媽媽的病好了,她就要和莫澤睿離婚,和林雅逸在一起。

“伊伊。”他見她溫馴地靠着自己,眼中有了幾分喜色,柔聲喚她。

“嗯?”她眯了眯眼睛,轉過頭看她,靠得這樣近,怎麼覺得他的臉有些陌生呢?

“我可以吻你嗎?”他沉吟了一下,目光滑到她的脣角,輕輕地靠上去,還未等她的回答,脣瓣就輕輕觸到她脣角淡青的傷痕之上。

一絲奇異的感覺從她心裡瀰漫起來,她開始有些慌亂,連忙偏過了臉,想去躲開他溫暖的脣瓣,可是方向錯了,她這一偏頭,把整個嘴脣都送到了他的脣下。

四目相對,目光膠着,月色溫柔落在腳邊的海浪上,這種浪漫的場景不是隻應該在韓劇裡纔看得到嗎?

他的吻和莫澤睿的太不同,只輕輕淺淺地烙在她的脣瓣上,舌尖鑽到了她脣邊,卻再沒下一步動作,時光彷彿凝固,就這樣脣瓣相貼了差不多十幾秒,喬莫伊才迅速把頭往後一仰,乾咳了一聲,仰頭看向了月亮,小聲說:“月亮是圓的。”

林雅逸低笑了起來,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低聲說:“你怎麼可以可愛成這樣?我真後悔沒早點找到你。”

若他想找,一定找得到……喬莫伊笑笑,勸自己不要想太多。他如今在她身邊,這樣就好了呀。喬莫伊的心情很複雜,她清楚地知道,剛剛這個吻不是她想要的,愛人的吻,沒有火花四射,也沒有纏綿悱惻,沒有舌尖相抵、沒有深情相擁,簡直是在央視八臺播放的純情農村愛情劇——只有脣瓣輕輕相觸,如海水輕撲過海灘,不留下半點痕跡。

“聽說伯母住院了,開刀的日子訂在下週末。”林雅逸手掌包住她的小手,輕輕握住。

“嗯。”她心情低落了一下,明天在臉上多抹些粉,應該看不出青色了吧?她舒了口氣,又轉過臉對他說道:“還有一件事——那個,我媽不知道爲什麼就是很排斥你,所以你不能去見她。”

“我知道,你放心。”林雅逸笑了笑,把她拉進懷裡,下巴擱在她的額上,低聲說:

“我會等到那一天,還有,別叫我師兄了,我發現你一叫我就立刻老了十歲一樣。”

“你不老,你這叫成熟。”她終於被他的耐心逗得笑起來,壞心情一掃而空。她想,一切都會好的,媽媽的病會好,和林雅逸的愛情也會好——至於莫澤睿,賭氣完成的婚姻,回到原點就好了。

二人約好了明天的事情,林雅逸先送她回了別墅。

院外的烤架中,炭火還在冒着白煙,客廳裡空空的,很靜,似無人一般。

喬莫伊躡手躡腳地進了房間,拿着新手機看,這是林雅逸剛給她的,幾天聯絡不到她,又從婉靜那裡知道她被搶的消息,於是他給她買了一支新手機。這是銀白色的,上面只有一個號碼,名字存的是雅逸。

“雅逸。”她輕輕唸了一聲,立刻就掩住了脣,好彆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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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上。

莫澤睿和清歌通了電話,說了幾句,卻又覺得無話可說,只有匆匆掛斷。窗外響起了汽車馬達聲,他起身去看了看,眉頭緊鎖。

林雅逸終於捨得走了!她居然和他一直在海灘呆到十二點,有沒有摟摟抱抱?

樓下傳來了踢踢踏踏的腳步,接着便是她的小聲的哼唱,這些動靜讓莫澤睿越發不爽快。

他忍了忍,卻沒忍住,拉開門衝着樓下喊:“喬莫伊,你上來。”

“幹什麼?”她的腦袋探到了樓梯口,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有事。”莫澤睿黑着臉,像要下雨的陰天。

“你不是讓我這個傷殘人士跳上二樓吧?”

她指着盤旋而上的樓梯,面上滿是對他冷酷殘忍的控訴,可是他一點也不心軟,有勁和那個男人去散步散到十二點,沒勁上樓?

“快點,否則後果自負!”他冷冷地丟下一句,轉身進房。

喬莫伊眼珠子咕嚕一轉,認真想想,似乎他沒啥能威脅到自己的,乾脆轉身跳回了房間。懶得再理他,他是大男人,有事大可以下樓來找她。

樓下的那一聲關門聲,讓莫澤睿的臉黑得徹底,冷冷一笑,快步往樓下去了。

這是他的房子,他能打開任何一間門,他拿着鑰匙輕而易舉地開了她房門,浴室裡有嘩啦啦的水聲,他把門鎖上,把窗簾拉好,坐到牀上等她。

枕上,有一支銀色的新手機,扎眼極了,莫澤睿拿起看了一眼,疑惑地往四周看,那他買的手機去了哪裡?

目光落在牆角那堆紙袋上,翻開一看,那隻裝着手機的盒子果然正可憐巴巴地壓在最底下。又怒,又焦燥,這種情緒,莫澤睿幾乎從來沒有經歷過,黯沉着臉色,把盒子塞回去,扭頭看向浴室。

那扇鑲着彩色玻璃的門拉開,熱汽挾裹着玲瓏水嫩的美人,映入他的瞳中。

喬莫伊只穿着小短褲,活潑潑地從浴室裡跳出來,擦着頭髮哼着歌,纖細的手臂擡老高,隨着她的動作,那身上的綿軟嬌嫩晃動着男人的渴望。

當她擡頭,水瀲瀲的目光和他相接,頓時嚇得目光呆滯。

神哪,這臭男人怎麼會進來?她一聲尖叫,慌忙竄回了浴室,拿着浴巾包好自己,再度衝出來,指着他就罵:“莫澤睿,你懂不懂禮貌,你怎麼可以隨便進出別人的房間!”

“別人的?你以爲這是哪裡?”他薄脣輕揚,輕輕冷笑。

“你——滾出去!”她氣沖沖過來,揪着他的袖子就把他往牀下拖。

“還敢橫。”他一伸手把她帶進了懷裡,手一抖,薄薄的紙在她眼前展開,“我想你沒忘了這個吧?”

他話雖狠,但目光已經滑過了她纖美的蝴蝶骨,到了浴巾散開處露出的柔軟胸脯上面。

“你這是霸王條款,誰說只許你去泡妞,不許我談男朋友?”喬莫伊看清那東西,不就是他和她籤的婚後協約嗎?她就知道他會拿這個說事,可是她不會再讓他得逞!

“男朋友?喬莫伊你不是自詡孝順,願意爲了我的岳母大人做出任何犧牲?若我沒記錯,岳母大人似乎最討厭這位林先生!”

他毫不客氣地戳她的軟肋,喬莫伊氣得發抖,這人厚顏無恥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

“還有,協議就是協議,你簽了字就要遵守,你不會想讓我拿着這個去找岳母大人評理吧?”

他進一步威脅,把厚顏無恥四個字發揮到了極致。

喬莫伊咬咬牙,腹黑到這種程度的男人,她還是第一次遇到。

“算了,你不就是想和我睡覺?你反正不要臉慣了,有了鄭清歌,還垂涎我的美色。來吧來吧,姐姐我今日當成餵豬了。”

她扒開他的手四仰八叉地躺好,一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表情。

莫澤睿心中一股火,氣得連訓也訓不出來了。瞳眸裡幽光一閃,高大的身子覆下來。

扯浴巾,壓腿,捆手……一氣呵成!

“搞這麼多花樣做什麼?”喬莫伊尖叫着,用力亂蹬着纖細的腿。被他捆得結實,固定在了大牀的一頭。

這是恥辱,極大的恥辱!

他淡淡瞟了她一眼,拿着遙控器左按右按,牀對面的牆上就緩緩放下一塊電子屏幕來,接着,火爆的一面出現了——她坐在他的身上扭動着纖細柔軟的腰肢,拍得如此清晰,胸前的汗水顆顆都晶瑩透明——

“啊,變態無恥下流混球去死!”她渾身血液迅速上涌,臉上燒得像剛蒸熟的大閘蟹。那正是那晚……第一晚,她與他激戰的情況!

“慢慢欣賞。”

他把遙控器往睡衣口袋裡一塞,居然出去了。當然,他再不出去,也會被這屏幕給點着,去她身上瘋狂“下地獄”!

他心一沉,重重關上了門。

“喂,你回來,給我關上。”

她欲哭無淚,她受罪,他卻去睡大覺?她發誓,明兒一定去買十盒泄藥,一次性全下在他的水裡,喝死他,拉死他。

屋子裡全是嗯嗯啊啊的聲響,她使勁閉着眼睛,不讓屏幕裡的聲音鑽進耳朵,可是這聲音太頑固了,拼命地在房間裡迴響着。

她心裡淚流成海,難不成她要爲此事被他威脅一輩子?她絕望地向天花板瞪着,然後目光落回了屏幕上。算了,既然命中註定,那就再欣賞一遍!

好吧,其實淡定下來,你可以當它是武打片、恐怖片、懸疑片、驚悚片——她瞪着屏幕糾纏的兩具年輕身體,不停地安慰自己,其實拍出來還行,她的身材,他的身材,都太棒了!

安慰了一會兒,她苦笑起來,這到底叫什麼事?

不知道什麼時候,門開了,又關了,她迷迷糊糊,繼續深睡。她得養足精神,才能和餓狼繼續做艱苦卓絕的鬥爭!她就不信,每回都落下風!

“喂,起牀了!”有人推着她的肩膀,她睜開眼睛,只見莫飛揚的臉在眼前不斷放大。

“啊!”她迅速回過神來,尖叫着,往被子裡縮去。

“你啊什麼啊?”這尖叫聲差點沒把莫飛揚嚇出心臟病來,他拍着胸口連退了好幾步,驚魂不定地看她。

“你怎麼進來的?”她喘着氣,緊緊地抱着胸,莫家的男人都變態,怎麼說闖進來就闖進來。

“哥讓我送你去醫院,今天教授給你媽會診,你快起來吧,都快十點了,你搞什麼?你不熱啊,穿這麼睡覺。”

莫飛揚上下打量着她,一身睡衣,外面還加了套浴袍,還有,居然屏幕里居然放着忍者神龜的動畫片,這還是最老的那個版本的。

喬莫伊回過神來了,她快速看向了屏幕,忍者神龜正在咧着大嘴衝她笑。臭混球,這是告訴她,她只能當只烏龜、乖乖忍受他的變態?

“他人呢?”她咬牙切齒地問。

莫飛揚湊過來,在她耳畔小聲說:“我讓他給我們兩個製造單獨空間,所以他早上走了。”

喬莫伊一拳狠狠砸在牀上,惡狠狠地罵,“有種別跑,今天別讓我捉到你!”

莫飛揚愕然看着殺氣騰騰的她,小聲問:“他怎麼你了?”

“世代仇人!”喬莫伊一字一頓,拳頭又揮,把莫飛揚嚇得連連後退。

—————————————我是再戰一場的分界線——————————

到了醫院,莫天瀚正在醫生辦公室和醫生商討手術的事項,風險超過機率的手術後果,讓他遲遲下不了決心。

聽到腳步聲,他扭頭來看,目光落到了喬莫伊有些瘸的腳上,驚訝地問:“伊伊,你怎麼了?”

“不小心扭到了,我媽的情況怎麼樣?”喬莫伊嫌拐着走太慢,乾脆幾步跳了過去,撐着桌子焦急地問着醫生。

“擴散的速度很快,需要切除掉三分之二的胃。”醫生認真地說道。

三分之二——媽媽很愛研究美食的!可是,只要健康就好了!喬莫伊追問道:“那以後就沒事了是不是?”

“也有手術後生活了十幾二十年的。”醫生沉吟了一下,繼續說:“白若蘭的病情並不容樂觀,她有遺傳的糖尿病,雖然不嚴重,可是也給手術造成了難度。”

見到喬莫伊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莫天瀚連忙安慰她,“會好的。”

“會好的。”喬莫伊重複了一遍,坐到了椅子上,想認真聽聽他們的商討。可是,她很快就發現這是陡勞的,她一個字也聽不進去,原以爲自己會很堅強地面對這一切,真正來面對的時候,又發現自己其實不堪一擊,僅僅聽到他們說到後果,她的腿就軟得不是自己的。

“我去和媽媽說話。”她乾脆起了身,扶着牆慢慢走到了病房外面。

“深呼吸,不要怕,會好的。”她連做了十數個深呼吸,又掏出小鏡子來仔細地補了粉和脣彩,這才展開笑顏,走進了病房。

“呀,伊伊,快來。”才幾天而已,白若蘭已經瘦了很多。

喬莫伊忍住差點就流出的眼淚,撲進了她的懷裡,撒嬌說:“媽,你怎麼不好好休息,又瘦了。”

“苗條不好嗎?我都不用轉呼啦圈,不用吃減肥藥。”白若蘭看向她的腳,疑惑地問:

“你的腳是怎麼了?”

“扭了一下。”她勉強動了動腳,以示無事。

“那你的手又怎麼了?”白若蘭又看向她的手腕。

兩隻雪白的手腕上浮着淺淺的紅痕,提醒着喬莫伊,她昨晚受到了多麼慘無人道的待遇。

她乾咳了兩聲,正不知道怎麼回答時,白若蘭卻又高深莫測地盯着她,小聲說:“那孩子是不是太猴急了?”

啊?什麼?喬莫伊頓時傻了眼。

白若蘭又搖頭說道:“澤睿早上來過了,說你要多睡會兒,我告訴他了,年輕人也要注意節制,就算是鐵打的身體,也受不住你們這樣沒日沒夜。”

喬莫伊又眨了眨眼睛,越發聽不懂,老媽到底在說什麼?

“但你記着,不許吃避孕藥,就算現在不想要孩子,也讓他去用措施,反正我已經和他說了,你自己也要堅持。那東西,對女人身體不好!”

白若蘭,你果然夠辣!喬莫伊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哪裡有丈母孃和女婿說這個的?莫澤睿那混球一大早跳來幹什麼?

不過,白若蘭這樣認爲也好,免得她去想借口。她打着哈哈,裝成嬌羞無限地樣子,掩住了白若蘭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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