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被舒蔚安置在腿上，她已經將名下所有收攏的散股轉到了念念名下。雖說未成年，名義上卻還是他的。
“想必大家也知道召開這次會議的目的，顧氏最近一段時間遭遇到極大的打擊。不但股價受到影響，本月統計時，盈利也較之前下跌了百分之二十。”
“醫藥這一塊幾乎是全軍覆沒，新藥開發也立刻暫停。而導致這一切的原因，正是因爲決策失誤。”
“有人，泄露了公司四年來在醫藥這一塊上的所有資料！”
聞言，舒蔚只感覺一道道火燒似的目光朝自己射來，側前方顧威起的臉，更是陰沉得可怕。
她不敢胡亂開口，只是低低地垂着目光，有些心虛，也有些內疚。
桌下不知合何時伸出一直手，捏緊了她掌心，用灼熱的溫度暖了她的手和心。
“別怕。”
男人的嗓音低沉沙啞，入了耳朵的之時，卻能立刻安撫人。
下面的人竊竊私語，每一個人看着舒蔚的眼神，都像能殺死她。
有人終於忍不住，猛地一拍桌子站起來：“顧總，我們需要您解釋一下，坐在您旁邊的女人，究竟是誰？”
“沒錯，雖然沒有證據證明資料就是這位小姐拿的，但大家都心照不宣，顧總想必應該想好了要如何解釋。”
男人終於揚起眉，可眉宇之間只是漾着淡淡的冷漠。
修長的指節扣着桌面，噠噠噠。
“解釋？”
“既然大家心照不宣，還需要我解釋？”
淡漠的語句從薄脣裡飄了出來，每一個字都讓舒蔚心裡抽疼不已。
他怎麼能，就這樣承認了。
舒蔚再怎麼，也沒料到這男人膽子這般大。
“顧總，這就是您的不對了，如果這位是您的太太，那麼資料丟失造成的後果，怕是不得不算在您頭上。”
那人開口，這話沒來由的惹惱了最前頭的人。
顧威起冷哼一聲道：“這個女人造成的錯誤，與我兒子沒有關係。各位一段時間沒見面，手段倒是越來越好了。”
“我今兒就把話撂在這，誰也不別想碰這個位置！”
顧威起早年一手控制着顧氏集團，對下面的人有着意想不到的威懾力。只是他這話說完，似乎沒有幾個人買賬。
包括顧辛彥。
後者隨意起身，筆挺的身子在燈光下，格外誘惑。
舒蔚捏了捏掌心，又哄了小包子幾句。
他眸深如海，冷眼掃過全場的時候，忽然迷了舒蔚的眼。
“其實我今天來，正是爲了這件事。我深感顧氏總裁一職壓力之大，因而藉此機會引咎辭職。希望各位重新推選出一位適合的人。”
辭職？
開什麼玩笑？
舒蔚愣了愣，有些不敢置信地揚眸看他。發現顧辛彥的想法，自己是越來越看不透了。
後者脣角噙着淡淡的笑，一邊坐下，一邊捏了捏舒蔚的手，示意她放心。
她怎麼放心的下，剛剛差點就忍不住跳出來告訴大家，是顧辛彥在惡作劇。
“顧總……原來早有辭職的心思。”張副總即使明知顧辛彥還有所隱瞞，到這時候也只能順坡下驢。
總裁這位置，他先坐上再說！
“既然顧總有這個意思，那我也不客氣了。以後也希望在座諸位多多之教。”
“顧辛彥……你不擔心嗎？”舒蔚心裡
着急，她忍不住想，是不是因爲自己當時太沖動，才導致如今後果。
可偏偏身邊的男人安坐如山，半晌也沒有一個字。
直到舒蔚重重掐了他一把，腰間軟軟麻麻地開始疼時，他才緩緩解釋：“沒事，他們會求着我回來。”
爲什麼？
舒蔚幾乎脫口而出，可一看見顧辛彥的模樣，心底僅剩下的一點懷疑也被她盡數嚥了回去。
她沒敢說，其實真正害怕的，又怎麼會是這個？
她是怕那個帶着仇恨的男人，又非要糾纏他們啊。
顧辛彥主動要求辭職之後，張副總等人的目的也就算達到。之後的會議格外冗長，小包子不知何時便靠在舒蔚懷裡睡了過去。
鼻尖呼出灼熱的氣體，連脣角，都漾着晶瑩。
正巧他的頭掛在舒蔚手上，這麼靠過去的時候，口水好巧不巧地落在了顧辛彥身上。
那件價值不菲的衣服，立刻沾上小包子的口水。
舒蔚窘，連忙把小包子抱開，趁着張副總在豪言壯語的時候，偷偷離席：“我帶念念到隔壁休息室去吧。”
“嗯。”
舒蔚懷裡抱着念念總有些不方便，一個四歲大的孩子，抱起來已經很吃力。
她不願打擾顧辛彥，便努力伸出一隻手，小心翼翼地碰着門把。
“嘩啦。”門開了。
這麼靈敏？她還沒用力就自動打開？
舒蔚眨了眨眼睛，順着門開的方向揚起眸子。不經意地看見正對着自己的幾個人。
輪椅、女人……還有站立在她身後的男人。
那人身上穿着的長裙垂落在腳邊，被一條紫色毛毯蓋住。尚好的雙手交疊在小腹前，手指修長尖細。
舒蔚緩緩移動着目光，便看見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
眸光冷豔，面容姣好，背對着走廊燈光時，還有陰影遮擋了半片臉。
瞧起來，陰森恐怖。
“喲，舒醫生……好久不見。”
她徑直伸出了手，嫩白明媚。
可舒蔚只愣愣地站在那，不發出一點聲響。
“怎麼，多年未見，舒醫生就是這麼歡迎我的？”
直到那般尖銳的聲音響起，舒蔚才恍覺到面前的女人是誰。她心底不自覺涌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那個消失了多年的人，回來了！
會議室的門打開許久，終於有人很注意到這邊。舒蔚幾乎能感受到身後傳來的尖銳視線，一時間整個身軀都僵硬住。
念念還被她抱在手裡，已經過去了很長時間，小包子重量也不少。這樣下來，竟覺得手臂發酸。
“林昭穎，你怎麼會在這？”舒蔚終於還是忍不住，這裡是顧氏的會議室，與林昭穎沒有半點關係。
而她身後那位，又是顧志北，這讓舒蔚不得不想多。
林昭穎笑了笑，眉目清亮。
“自然是來拿回我們應得的，舒醫生要出去吧？不好意思擋着你這麼久。”
舒蔚自顧自抿緊了脣，也不說話，眉眼裡藏着的，都是擔憂。
她見着林昭穎的那刻，記憶便如潮水般涌來。
是林昭穎，設計自己差點拿掉孩子。
舒蔚狠狠抱緊了懷裡的人，看着林昭穎的目光充滿了牴觸。
“舒醫生沒必要這麼看着我吧，我現在就是個殘廢，難不成還能對你做什麼？呵……說要擔心的人，也應該是我。”
這般挑釁，還帶着些悽楚意味。
舒蔚下意識打量了她的腿，似是真斷了，也不知四年前發生了什麼，讓她變成這樣。
心裡疑惑的時候，正好有人從身後過來，徑直接過了她手裡的念念。
“我來抱他。”
男人的聲音低沉悅耳，又是關心。
舒蔚甜甜一笑，應了他。
可這一幕落在林昭穎眼底，卻忽然激動起來。她的手緊緊掐在一起，身子跟着不住抖動。
那輪椅，竟也晃盪着！
顧志北眯了眯眼，邪邪地望着顧辛彥，很好地斂起了眸底的恨。
“穎姐，不要衝動。我們今天是來辦正事的。”
林昭穎猛然一怔，悽楚又憤恨地盯着顧辛彥。她知道，四年前自己失去雙腿，不是意外！
是這個男人，是他知道了真相，知道了她害死舒蔚的孩子，所以要報復她！
上天垂憐，她留下了一條命，卻失去了一雙腿！
顧威起遠遠地看見了顧志北，臉色猛地沉了下去：“你怎麼敢來這裡？”
尖銳的聲響讓整個會議室都安靜了下來，下面的人大氣都不幹用力喘。只能戒慎地凝着這邊。
“不，顧伯父，小北是陪我來的。我現在來這裡，是以林氏繼承人的身份……林氏雖然倒閉了，但留下的東西還在。併入了顧氏之後，竟也沒有人問過我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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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醫藥這一塊，林家依舊舉足輕重！”
倒不是林氏或者林繼天真有那麼大的魅力，只是這世上的人，都有私心。
林氏在還好，林氏既然已經不在了，憑什麼要求那些舊部歸順到顧氏名下？
她這樣的傀儡，出現得恰到好處。
回去時，舒蔚把念念送到唐媽那讓她照顧。
顧宅的書房內，顧威起臉色很是難看，見着面前擺放的東西，恨不得全都掃到遞上去。
猩紅的菸頭忽明忽暗閃爍着，舒蔚隔在門外，看不太真切。但隱約還可以嗅到一股菸草味。
那對父子倆，心情都不好。
“昭穎哪裡是回來幫我們的，她就是來要權！要被我們拿走的東西，要林氏那破敗的產業。你……你說你，既然把林繼天弄了進去，他女兒也就該處理好纔是。過去了四年，四年……我還當這丫頭已經死了。”
顧辛彥不答，他是想置林昭穎於死地的。可當時心裡懷着個舒蔚沒死的念頭，不想手上沾了血，沒臉見她。
他掐滅了菸蒂，眸子裡還是煙霧繚繞的：“她一個人，搞不出那麼大動靜。”
短短一天之內，把林氏舊部收服，也不知許了什麼好處。
顧威起凝眉：“會是誰在她身後？”
話剛說完，父子倆便對視一眼，忽然明白了什麼。
K！
“你說，他叫什麼名字？”
“柯基。”
顧威起聽了名字之後，忍不住在網上搜索了一下。這幾年他已經很少接觸這些事，略一搜索之後，便看見那張唯一的照片。
他眸子猛然瞪大！想起二十六年前的那個人。
這……這是？
顧威起恍然想起當年那個穿着白大褂的人，溫和有禮、醫術高明。他是作爲顧家的家庭醫生來到這裡的，而在那件事之後，就此銷聲匿跡。
這個K……與他太像！而當年的那個男人，站在顧家背後，處理了太多見不得光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