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枚被她扔掉的戒指,那一枚代表他們婚姻和愛情的戒指。
舒蔚一直以爲已經不會再出現的東西,如今在四年之後,卻忽然套在了她指上。
上頭閃爍的鑽幾乎迷了她的眼,就像有人忽然在眼前蒙上一層霧一般。清澈的眸子就那麼染上一層水色。
她記得的,他們的婚戒原就是隨意買下的。甚至因爲他當初不肯公開而始終塵封。
但現在,又一次套在她指上,這算什麼?
“顧辛彥……你這是什麼意思?”
她聲音有些發抖,用力揉了揉眼睛之後,狠狠瞪着他。
後者直到這時才緩緩揚起眼,黑眸愈發深邃,眸光閃爍的剎那,逡巡過她身上每一處。
就在舒蔚覺得奇怪的時候,他終於執起自己的手,將戴着戒指的指頭掰開,放在兩人面前:“你看,很合適。”
他忽然咧開脣笑了起來,薄脣微啓,淡淡的吐出幾個字眼:“你還想繼續否認嗎?”
舒蔚嘴角抖動了幾下,心底猛地升起一股背叛感。而後猛地將手抽回來,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戒指扯了下來,朝着遠處扔出去。
銀白的光在眼前劃出一道弧度,接着便消失在視野裡。
男人面色忽然就沉了下去,陰霾覆上之後,他甚至來不及責怪舒蔚,而立刻打開車門走了出去。
頎長的身軀便小心地彎下,在馬路旁的林木裡四處尋找。
舒蔚眼底出現一絲複雜之色,心裡不知爲何忽然有些悶悶的。也不知是因爲即將下雨空氣悶熱的緣故,抑或是男人那着急的樣子。
“我……”她張了張剛想開口,男人卻已經從那邊走了回來。看着她的眼神好似一陣寒風掃過,將她已經遍體凌傷的身體刺穿。
如今,心冷似冰。
顧辛彥自顧自坐上了駕駛座,這一次什麼也沒說。只是默默地將那一枚戒指又裝回盒子,而後小心收妥。
他臉色鐵青,眼底好似藏着利刃,一次又一次地朝她刺過來,讓人無法呼吸。
“還不走?”
舒蔚先是一愣,繼而明白了他的意思,紅脣輕啓的時候,有些遲疑、又有些忐忑。
她心裡比誰都難受,明明那麼恨他。
明明是恨他恨到骨子裡的,可偏偏看着他的模樣,心裡又一抽一抽的疼。
舒蔚咬了咬脣,終於深吸一口氣,再也不看男人一眼,只猛地推開車門走下去。
她步伐急促而堅定,徑直站到馬路上,直接揮手攔下一輛出租車。
身後那輛銀色卡迪拉克依舊停在路旁,舒蔚走上出租車的那刻,聽見一聲刺耳的喇叭聲響起。
男人望着她離去的背影,重重一拳拍在喇叭上。冷厲的氣息掩蓋了全部……
舒蔚,你還是那麼狠!
……
舒蔚徑直回到公司,將合約交上去的時候,文琴韻驚呼一聲,臉上處處都是笑。
她一把將舒蔚抱在懷裡,不住嚷着:“新竹,你真是咱們文氏的一塊寶。這回你幫我做成了這麼大一件事,你跟我說說想要什麼?加薪還是升職,都是一句話的事!”
舒蔚眼角抽搐
了下,她來文氏時間也不長,因爲有些醫藥方面的知識,才被臨時招聘了進來。依着她對文琴韻的瞭解,這次的案子之後就會把自己辭掉。
但是加薪?
她勉爲其難地扯出一抹笑容:“不用了,現在的工作挺好的。”
總裁助理反而是最能接近文琴韻的職位,她只需要小心一些,便能獲得想要的所有信息。
可文琴韻多少也猜到了舒蔚與顧辛彥的關係,當下怎麼也不肯放過她:“這樣吧,咱們今晚就一起出去慶祝慶祝,我請客。”
“新竹啊,你可不能不答應,咱們這場慶功宴就是爲你準備的。”
舒蔚點了點頭,隨意找了藉口便走了出去。這樣,也算是取得文琴韻的信任吧,K說他要文氏、要顧氏的醫藥資料。
既是如此,就先把文氏拿給他。文琴韻這個人,只要有足夠的利益,賣掉文氏也是輕而易舉。
等到晚上,舒蔚站在新森林酒吧外,竟沒來由地升出一股恍惚感。
曾經,這裡也是第一醫院的同事最愛來的地方。
文琴韻親暱地拉着她的手,笑眯眯地拽着人往裡頭走。一邊走一邊解釋:“你也是出國好幾年了吧?以前應該也來過這個酒吧,一直都很有名氣的。不過近些年來,名氣倒是漲了許多。知道爲什麼不?”
“嘿,因爲還老闆啦。就是今兒個跟你簽約的那位,不知道因爲什麼原因,花高價把這間酒吧買了下來。如今這裡的主人,就是顧先生。”
顧辛彥把這裡買了下來?
舒蔚看了看改變了不少的裝潢,心裡愈發沒了底。
看文琴韻的樣子,像是故意將她帶到這裡,難道顧辛彥也在?
正在舒蔚想辦法推脫時,文韻琴卻直接將她拉到裡面。與以往的吵鬧喧囂大不相同的是,如今新森林酒吧大廳裡,漾着柔和的光和音樂。
這麼長的時間以來,反而是這裡變化最大。
文琴韻是直接將舒蔚拉進去的,一羣人就圍坐在大廳內的圓桌旁。從這裡的望過去,正好能看見不遠處的吧檯。
舒蔚還記得吧檯往右走進去,有幾間十分秘密的包廂。當時溫車盛便是帶她到的那裡。
“新竹,咱們公司這次能拿下顧氏的何合約,那可多虧了你!來,我敬你一杯。”
文琴韻擡起了手,裡頭透明的液體晃悠了幾下。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澄澈。
舒蔚輕抿脣,順着文琴韻的意思,也跟着將杯子舉起來。
她並不喜歡喝酒,然而不知爲什麼,每次來新森林酒吧她做的事都是喝酒。
“來,文總都敬了新竹一杯。咱們也不能閒着,一個個輪着來。”
說這話的人,是文琴韻的助理之一。平日裡便不怎麼喜歡她,如今見對方得到了上司的賞識,心裡愈發不是滋味。
舒蔚也算是明白她的心裡,她將杯子遞過來的時候也沒有拒絕。然而等到其餘人也跟着一杯又一杯地衝着她來時,精緻的臉色終於變了變。
“抱歉,我喝不了那麼多。”
正好有人走到她面前,手裡端着的液體澄澈美麗,印下舒蔚蒼白的臉色:“怎麼,大家的面子都給
了,就我的面子不給?陳新竹,我市場部雖說不常和你們聯繫,但這點面子總得給我吧。”
“就是,你雖然立功了,但怎麼也還是新人,我們文氏可沒有這麼不尊重前輩的新人。”
那位助理的聲音愈發尖銳,舒蔚這纔想起,面前這位市場部經理與她是親戚關係。
而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得罪了這些人。
她勉強笑了笑,眸光微閃,強忍着心口的難受。
“那我以茶代酒吧,否則喝醉了失態,反而給大家丟面子。”
舒蔚勉強扯開脣角,發覺頭有些暈暈的,也不知是因何。而她手裡這杯酒總是在眼前晃悠,讓人覺得有些可怖。
“以前代酒?陳新竹,你是真的不把我們當前輩的是不是?什麼茶能代的了這上好的雞尾?”
“今天這杯,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反正文總已經走了,你可別說我們欺負你。是了,說不準明兒個她還得去文總那告狀呢。”
“那又怎樣?咱們照顧新人總是沒有錯。”
這幾人一唱一和的,非要舒蔚將那杯酒喝下去不可。她皺了皺眉,總覺得有些奇怪。
讓她喝了這個又能佔什麼便宜不成?竟幾個人圍在她身邊,大有不喝下去便合力灌的意思。
舒蔚的一張臉已經皺成整團,她剛剛已經喝了不少。如今胃裡翻江倒海的正鬧騰着,再繼續的話,說不準真要倒在這裡了。
可偏偏這些人怎麼也不肯放過,見舒蔚遲遲沒有動靜,互相使了個眼色之後,便一起朝她走了過來。
“真不知是從哪裡跑來的人,這麼沒禮貌也能進文氏?”
有人罵了句,舒蔚臉色當即便白了,捏着酒杯的手指緊了又緊,心裡愈發糾結。
“如果我說,她是從顧氏出來的呢?”
就在她爲難之際,耳邊忽然想起男人低沉又熟悉的聲音。緊接着便有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她身後,用那雙有力而又溫暖的手臂將她緊緊攬在懷裡。
“這杯酒,我代她喝如何?”
男人慢條斯理地從她手上拿出酒杯,陰冷的眸光掃過在場所有人。那模樣雖溫和,可卻下意識地讓人不寒而慄。
他的出現讓人有些意外,而手臂就那麼堂而皇之地環在舒蔚腰際,任由誰都能看出他們之間的關係。
市場部經理臉色忽變,立刻小心翼翼地賠着笑臉:“顧總說哪裡話,我們怎麼敢讓您代她喝。剛剛只不過……是開玩笑而已。”
“是麼?”
他脣角輕輕扯開,噙着一抹複雜的笑意。修長的指尖落在酒杯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晃動着。而那清澈的液體,正好印出他陰冷的面容。
話落,他揚脣輕笑,將之一飲而盡。沒有發現對方臉色忽起變的樣子,而就在不遠處,有一名牛郎打扮的男人,看着顧辛彥將那杯酒喝完之後,急匆匆地逃離。
“新竹有些不適,我先送她去休息。”
有人解圍,舒蔚自是不會拒絕。便難得溫和地任憑他攬着自己離開大廳,兩人順着樓梯上樓,最後走進一間包廂。
說是包廂,其實也和一般的房間沒有兩樣。牀、櫃、桌一應俱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