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文琴韻有些莫名地擡起頭,一下子驚瞎了眼。
只見顧辛彥忽然抱起他的助理,扔下會議室十幾個人,快步離去。
他沒有心思理會其他,眼裡心裡都只有懷中女人。
他就知道,舒蔚沒有死,就知道,她肯定會回到自己身邊……
而內心的狂喜戰勝了一切,顧辛彥什麼也不顧了的,便將她攬在懷裡,死死抱着,怎麼也不肯放。
他記得的,四年前的那個人耳垂下沒有那顆紅痣,所以即使過去了這麼久,他依舊相信,舒蔚沒有死!
如今他日思夜想的女人終於站在了自己面前,那曾一遍又一遍在夢中出現的女人,被他緊緊抱在懷裡。
顧辛彥忽然生出一種錯覺,過去的四年裡,他好似只是做了一個夢,那場夢十分恐怖,讓他疼到了骨子裡。
好在如今,夢醒了。
“顧總……”
“這……這是什麼情況?”文琴韻還跪在地上,見狀攏了攏發,一向精明的她自然發覺了不對勁。當下便站到了一旁。
顧辛彥等了許久,才發覺懷裡女人的掙扎,他這才緩緩鬆開懷抱。
眸光正好落在那張細緻熟悉的臉上,順着揚起的目光細細打量:“我就知道你沒有死。”
舒蔚聳聳肩,沒有立刻回答他的話,而是在顧辛彥鬆開自己的那一刻,禮貌地退後一步,朝他伸出了手。
“顧總您好,我是文氏參加此次招標會的總裁助理,陳新竹。”
那笑容,讓人感到異常舒適。
話落,男人的眼睛猛然瞪大,像聽見什麼不敢置信的話一樣,身軀陡然僵硬。
那一瞬間,連同身上的氣息也跟着改變。
“你說什麼?”
“顧總,四年不見,你應該還沒有忘記我吧?”
她揚起的臉精緻而燦爛,目光落在男人眼底,像瞬間擊中了男人心底某處。
他眸光微閃,緊緊盯着那張讓他魂牽夢縈的臉。
秀氣的眉眼、紅嫩的脣,還有笑起來會彎彎上揚的嘴角:“舒蔚……”
“我不是。”
她緩緩擡頭,細緻的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卻堅定地反駁了他的話。
“你是!”
男人的氣息頓時收斂,目光泠然冷冽。
舒蔚臉上笑容不變,只是緩緩掃過那張壓抑剋制的臉,淡淡地搖頭。
她的否認像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男人站定的身軀僵硬在那,而後忽然用力捏住她的肩,過大的力道讓舒蔚忽然發出驚呼。
“你做什麼?”
顧辛彥不管不顧地捏着她肩膀,一手還撥開舒蔚的發,狠狠掐着她左邊耳朵。
他眸子猛地瞪大,像是看見了什麼不敢置信的結果,急切地捏着柔軟的耳垂,用力揉着!
“顧辛彥,你瘋了嗎?”
突如其來的疼痛感,讓舒蔚猛地瞪大了眸子,用力甩開他的手。
被分開的耳垂,已然通紅!
男人面色陰冷,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眼眶裡泛着豔紅的顏色:“沒有……”
“什麼東西沒有?”王斯里聽見爭吵
聲之後才從會議室裡走出來,各家投標商都還被晾在那。而他目光所及之處,便只看見顧辛彥僵硬的身軀。
以及站在他對面,再熟悉不過的人……
“太太?”
“我不是,我是舒蔚的姐姐。”陳新竹面色不變,可眸底卻還是閃過了一抹驚慌。還好……她左邊耳垂那顆細小的紅痣,曾在某天幫念念洗澡的時候被發現了。
爲了保險起見,便想辦法給弄掉。
沒想到,他記得這麼清楚?
她看着顧辛彥如今的反應,心裡反升起一股涼意。既然已經狠下心害死“舒蔚”,現在又還擺出這副模樣做什麼?
舒蔚嘲諷地扯開脣角,她就是要站在這裡,就是要讓他看着這張和死去的“舒蔚”一模一樣的臉,讓他這輩子都不得安寧!
殊不知,這一抹笑容反而透露了些什麼。剛剛還呆愣着的男人,忽然危險地眯了眯眼。
凌厲的目光四下打量着她,最後落在被他狠狠捏過的耳垂上。
沒有……
哪怕他死死盯着,也看不出任何紅痣曾存在過的信息。
“顧總,真沒想過原來你是新竹認識啊。您看這巧合的呢,還真是有緣對吧?我再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文琴韻,是文氏此次投標的負責人,我們開出的價位是……”
“閉嘴!”
“您別急着拒絕,我們的價位肯定會讓您滿意……”
“我說,閉嘴!”男人煩躁地皺了皺眉,盯着始終面無表情的舒蔚。剛剛那一瞬間的嘲諷好似只是自己的錯覺。
面前的這個女人,始終溫雅淡漠,沒有半分情緒波動。
這樣的人,不是舒蔚……
猛然襲來的信息幾乎擊潰他的希望,等待四年的一切在瞬間化作泡沫。
如果面前的人不是舒蔚,那麼四年前躺在靈堂裡,悄無聲息的人才是她嗎?
他怎麼也不肯相信,可面前這個女人的表現的確又與舒蔚大不相同。至少時隔四年見到自己,她怎麼也不該這個反應?
所以,她真的死了嗎?
某個念頭忽然從心底涌出,在瞬間擊中他記憶最深處。
高大的身軀忽然顫抖了一下,一陣頭暈目眩之後,眼前便開始模糊不清。他想起六年前,那張俏麗的臉,想起她拿錯藥時慚愧着急的模樣,想起她欺騙自己懷孕時心慌的神情……
舒蔚,不會撒謊!
她若非已經不在了,否則絕不會有這樣的神情看着自己。
既是四年前便已經離開這個世界,那麼他這四年在全世界搜尋她……又算什麼?
就是一個笑話!
“辛彥,你沒事吧?”熟悉的聲音竄進耳朵裡,若非已經知道這個人不是舒蔚,單單隻這個聲音,便足以讓他錯認。
可如今,他只是勉強扯開脣角,像用力扯開記憶的缺口,極緩極緩地開口:“我沒事。”
僵硬着轉身,便再也不願看見那張臉,他徑直離去。
文琴韻心裡有些發慌,不知是否因爲自己的問題而得罪了顧辛彥,才讓他憤然離去……
“王特助,顧總這是什麼意思?我瞧着,是生氣了麼
……”
嘈雜的聲音入了舒蔚的耳朵裡,她眨了眨眼,下意識擡手捏着耳垂。剛剛他太過用力,所以到現在,都還有些疼。
她接着擡起頭,視線落在男人身上,迎着走廊走出去,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那道落寞而孤寂的背影,像在控訴她的殘忍。
舒蔚只覺得渾身一怔,心裡某一處被擊中,像觸電一般愣在當場。
她忽然撫着心口蹲下……明明那麼恨他的,明明就是要找到證據,明明就是回來爲姐姐報仇的。
可爲什麼,看見他那樣頹然的身影之後,連自己的心也都是疼的。
可是顧辛彥,四年前我就決定,這顆心若是太疼,就不要了。
她垂着眸,想起自己離開北城時發下的誓言。這輩子都不會再和顧辛彥在一起,若是違背誓言,甘願接受任何懲罰。
想起念念六個月大高燒不退時,她夢見了姐姐。
是顧辛彥害死了她,她是代替自己死的。
若是活在這世上,便該好好代替她活下去。她懷裡抱着的念念,是所有人的希望。
“太太,這幾年,他一直在找你。”王斯里彎下腰,小心將她扶起來。待發現自己謹慎的動作之後,才恍然想起,自己對舒蔚的印象一直停留在當初她懷孕的那段時間。
兩人都有些尷尬。
王斯里苦笑,一掌拍在腦門:“都怪我這記性,記岔了。您剛回來沒多久吧?有沒有去過太太的墓看看?”
“還沒來得及。”
事實上,她處心積慮地混進這個公司,而後便忙着完成自己的計劃。在這之前,沒敢光明正大地露面。
王斯里有些遺憾,輕輕嘆了一口氣,像是不經意提及:“這幾年,他經常會過去。雖然他一直不肯相信太太去世的消息,但掃墓,卻也沒落下。”
“爲什麼?”舒蔚幾乎是脫口而出,這只是爲了作秀嗎?還是爲了將所有人相信他無辜而假裝的誠意?
“是想念吧,您可能沒有仔細看。顧總才三十四,可頭髮已經白了許多。這最近一年更是嚴重,有時還需要用染髮劑。”
“顧宅那邊,夫人也常常提到太太,言語裡有些後悔的意思。如果太太還在,他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
話落,王斯里看了看腕錶,有些抱歉地退開:“我這邊還有事,就不送您了。麻煩您給我留個電話,說不定還有需要您幫忙的時候。”
幫忙?
舒蔚當時只是隨口應着,便把名片遞給了王斯里。卻不像,要不了多久,那個電話真的響了起來。
“陳新竹,你還愣着幹嘛?走了。”
有人急急催促,正是和她一起過來的助理之一。他們剛被王斯里從會議室裡趕出來,一直以爲投標搞砸是舒蔚的錯。
因而出來時,臉色都不太好看。
舒蔚自然也沒有理會,只是禮貌地朝王斯里點了點頭。而後便擦了擦酸澀的眼角,急急跟着走開。
一整天,舒蔚都有些心緒不寧。
晚上的時候,便往舒念那邊打了個電話,嘟聲等了許久才被接通。接着便傳來小人兒激動的聲音。
“媽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