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頃剛要說話,內侍已經對羅頃道:“王妃還說,她已經知道東平郡王往驛站去見過使者了,因此王妃請世子,到夜裡再去驛站。”
夜裡?羅頃慢慢地明白王妃的意思,就對內侍道:“母親的意思我曉得了,但是這世上,總有事是要坦然相對的,我會在明日前去驛站拜會使者。來人,先往驛站下帖子。”
內侍愣在那裡:“世子,王妃的意思是……”
“我明白母親的意思,母親的意思是要我私下去求使者,可是我是皇家玉牒上記載的楚王世子,我是朝廷親封的楚王世子,我站在這裡,就是因爲我是爹爹的兒子。哪是外人隨便說上幾句,就可以抹殺掉我身份的?”羅頃這番話讓瓊竹點頭,丈夫和原先真的不一樣了,有許多不同,完全的不同。
使者是在當天夜裡收到的羅頃的帖子,看着上面的署名,使者的神色微動,這一次還真是要鬧個天翻地覆。一個不小心,自己就會受夾板氣了。使者想了想,攤開紙筆,把這件事的始末詳細做了一個奏摺,命人連夜送回京城,也就等着羅頃到來。
羅頃這一次動用了親王世子儀仗,當東平郡王聽說羅頃動用了世子儀仗前往驛站拜會使者的時候,東平郡王冷笑,小兒也來自己面前耀武揚威嗎?於是東平郡王對隨從道:“走,我們前往楚王府,我還要去給王兄上香呢。”
隨從十分不解,昨日東平郡王纔剛和楚王府撕破臉皮,今日就要往楚王府照常上香,這實在是……
東平郡王看着隨從,一字一句地道:“我是王兄的堂弟,我給他上香是天經地義,誰也無法阻攔。”隨從急忙應是,伺候着東平郡王往楚王府來。王妃聽到東平郡王來了,脣邊現出冷笑,程嬤嬤已經對王妃道:“王妃,不如把他打出去!”
“打出去就顯得我們心虛了。”王妃站起身,對衆人道:“請東平郡王進來。”
衆人齊聲應是,東平郡王往靈堂走去,靈堂和前面幾天沒什麼區別,要說有不同,那就是王妃沒有像前幾天一樣坐在帳後,而是坐在靈堂之上,兩邊穿着孝服的下人們恭敬垂手侍立。擺出這樣的架勢,東平郡王當然曉得是爲什麼,於是東平郡王走上前,對王妃行禮:“王嫂別來無恙,這陣勢,王嫂是嚇誰呢?”
王妃端坐在上方,看着東平郡王:“我嚇誰,誰心裡清楚,誰做了不應該做的事,誰心裡更是一清二楚。宵小之輩,也來我面前犬吠。”
東平郡王神色都沒變,對王妃道:“王嫂向來端莊賢淑,堪稱典範,怎麼這會兒也罵起人來了?王嫂,做兄弟的,當然曉得您突然聽到這樣的消息,您疼了許多年的孩子,竟然不是王家血脈,還想得到王位,奉養一個次妃和您爭鋒,王嫂,做兄弟的也是爲王嫂出氣。”
“這麼說,你也是爲我好?”王妃沒想到東平郡王比自己想象中的無恥多了,於是聲音微微擡高。
東平郡王當然也曉得自己的話說服不了王妃,但能逞一會兒口舌之利是一會兒,於是東平郡王點頭:“是,做兄弟的一心只想爲王兄王嫂好,我還想着……”
東平郡王話沒說完,臉上突然多出一隻繡鞋來,這變化來的實在太過突兀,王妃和東平郡王都愣住,接着就聽到次妃尖利的聲音響起:“好啊,王妃,您還在這心平氣和的和這奸賊說話,王妃,這樣的人來了,就該打出去纔是。”
東平郡王臉上的那隻繡鞋這才啪一聲掉在地上,東平郡王目瞪口呆地看着次妃,次妃跳着腳走進靈堂來,伸手把那隻繡鞋撿起穿好,她這會兒是動了真氣,什麼曾學過的禮儀規矩全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全拿出當初在孃家時候沒被選中時候的脾氣出來。
東平郡王很少看見這種潑婦模樣,看見次妃氣勢洶洶的就對次妃道:“你這賤婦。混淆皇家血脈在先,這會兒又來我面前耀武揚威,我可告訴你……”
“你打啊!”次妃索性把身子遞給東平郡王:“你哥哥的屍骨未寒,你就打起嫂子來了,我倒想問問,這小叔子打嫂子,到底出現在那條律例上?”
次妃一撒潑,東平郡王還真沒辦法應付,見次妃就要握拳來打自己,東平郡王索性對王妃高聲喊道:“王嫂,你還不管管你身邊的侍妾?”
“郡王錯了,這是有誥封的親王次妃,不是普通侍妾。”王妃瞧着次妃,從沒有像這會兒瞧的那麼順眼,說完這句王妃又涼涼地道:“再說她說的也沒錯啊,這世上哪有小叔子打嫂子的道理?”
“我,我的嫂子是你,不是這個妾!”次妃一放出潑婦模樣,東平郡王哪裡能招架得住,只能躲在椅子背後,免得被次妃的拳頭給打到。
次妃自從進了王府,被禮儀規矩束縛着,頂多就只能說上幾句冷言冷語,已經許久沒動過拳頭,這會兒見東平郡王被自己打的躲在椅子後面,次妃只覺得心中快意生起,這才叫快活日子呢,而不是和她們假模假樣地互相應酬,說着些自己都不願意聽的文縐縐的詞。
次妃已經卷起袖子,把椅子搬開,又往東平郡王身上踢去。東平郡王被次妃踢了兩腳,次妃不但踢着口中還在罵:“你還敢說我不是你嫂子,世子都認我做娘,你的兩個女兒都要叫我一聲小嬸嬸,你竟然擺起這小叔子的架子來了,我呸,我又不是你家花銀子錢買回來的,我是正正經經有誥封的。”
東平郡王站起身就要往外跑,次妃又一把拉住他,往他面上啐去:“我呸,你還想逃,就你這樣,連句響亮話都不敢說,我們王爺在世時候你屁都不敢放一個,成天來打秋風,王爺這會兒沒了,你先欺負我們孤兒寡母。憑你也配?”
東平郡主來弔孝穿的喪服也是很不錯的,這會兒喪服被次妃揉成了抹布,偏生東平郡王還不好還手,至於靈堂上的人,楚王府這邊的,自然是不幫着東平郡王,有幾個還暗暗地幫着次妃,只是口中在那勸次妃。
東平郡王帶來的人,先是被次妃這潑婦模樣給嚇住,又想上前去幫自己家的主人,可是被楚王府的人給攔在那裡,動彈不得。至於王妃呢,她好整無暇地坐在那,身邊有丫鬟婆子把她緊緊地圍住,就跟看戲似的。
東平郡王見次妃實在難纏,大喝一聲:“我,你再這樣打我,我就打……”
“你打啊,你打死我,我就去地下找王爺哭訴,和他說你欺負我。”次妃說着就真的往地上一躺,開始哭起來,王妃見次妃往地上躺去,曉得她這樣也有些過分了,於是王妃這才輕輕說了一句:“次妃起來吧,地上涼,要感了風寒可不好。”
次妃一骨碌爬起來,卻不像東平郡王想的那樣感到慚愧,而是在那拍着大腿開始罵東平郡王,順帶還罵了幾句王妃,王妃聽着自己被罵,神色一點沒變,倒是王妃身邊的嬤嬤們有些吃不住,對王妃輕聲道:“這罵東平郡王也就算了,可是次妃這會兒已經在罵王妃您了。”
“我曉得。她憋了這二十來年,這是藉此大鬧呢。”王妃輕描淡寫地說着,接着王妃看向在一邊無比狼狽的東平郡王,這才站起身道:“你們趕緊把次妃扶起來送回房,然後把客人送走,別的還是照了往常做事。”
衆人應是,在一邊侯了很久的朱嬤嬤急忙上前扶起次妃,次妃還在那聲淚俱下地控訴着東平郡王,偶爾還要說幾句王妃軟弱,所以才被人欺負到頭上。
王妃看着狼狽不堪的東平郡王,淡淡地道:“都聽見了,我爲人軟弱,這樣才被人欺負。郡王慢走,以後你不用上門來欺負我了。”
東平郡王今日來之前原本打算的好好的,誰知竟被次妃從中橫插一槓子,這會兒又聽到王妃這兩句挖苦的話,東平郡王覺得自己還要回去好好謀劃,這樣才能讓自己的計劃順利實施,於是東平郡王什麼都沒說,就匆匆離去。
等東平郡王走了,程嬤嬤纔對王妃一臉喜悅地道:“沒想到次妃平常不着調,這會兒卻派上大用場了。”
“這樣哭叫謾罵,不過只能嚇走一時,這剩下的事,還要全看世子。”王妃雖也有心中出了一口氣的感覺,但王妃更知道,皇家制度,哪是謾罵哭鬧能解決的,還要看羅頃前往京城的結果。而這,王妃不知道皇帝會信哪一邊?
羅頃正在使者面前,使者對羅頃很有禮貌,這也是做官員的常態,旨意一天不下來,使者就會還以禮貌。
羅頃寒暄了幾句就道:“昨日在家父靈堂上,叔父那樣指責,家母和我連夜商議,決定跟隨使者一同入京,所以今日特來拜訪,想問使者是哪天迴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