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月已經對顧嬤嬤道:“顧嬤嬤,你趕緊吩咐人去做了薑湯來給世子妃灌下,我見世子妃這一路走回來,一個字都不說,面色又如此蒼白,定然是被嚇壞了,這可不成。”
顧嬤嬤已經連連點頭,吩咐小丫鬟趕緊去給瓊竹做薑湯來,瓊竹這纔開口:“不用做薑湯了,我並沒有被嚇壞,只是想理清這中間的那些事。”
“世子妃,您不用去想了,這些事有世子做主呢,您啊,就好好地,安心地等着世子把真相查出來吧。”嵐欣喜滋滋地說着,經過了這一回,誰還看不出來世子對世子妃的深情厚誼?到時候,秀鸞她算是什麼東西,別說她肚子裡的孩子已經掉了,就算真生了個兒子,楚王的爵位也只會交給世子妃生的兒子,不會交到她兒子手上。
嵐月也是這樣想的,服侍了瓊竹這麼久,這會兒才真正覺得揚眉吐氣了,這個王府之中,自然還是以王爺和世子的意思爲準。
瓊竹在椅上坐下,聽着嵐月和嵐欣兩人七嘴八舌地對顧嬤嬤形容着羅頃的話,顧嬤嬤邊聽邊歡喜地道:“我就說我們王妃是有主意的,瞧瞧這纔多長日子?秀鸞就得意不成了。”
“那是一個孩子。”瓊竹打斷顧嬤嬤的話,顧嬤嬤急忙收起自己的歡喜,對瓊竹道:“是,世子妃說的對,那是世子的孩子,哎,只可惜這孩子命不好,沒有投胎在世子妃您腹中,被人當眼中釘了。”
“投胎在我肚內,只怕更是別人的眼中釘。”瓊竹冷冷地又潑上一碗冷水,這讓顧嬤嬤和嵐月都不曉得該說什麼好了。小丫鬟端着薑湯走進,嵐欣接過薑湯對瓊竹笑着道:“世子妃,您先別去想那些沒影兒的事兒!這會兒啊,有世子疼您寵您,就算是次妃不喜歡您,也有王妃護着您呢!您快喝了這碗薑湯,躺下發發汗,睡一覺就好了。”
“那若有一天,世子不疼我寵我了呢?”瓊竹沒有去端薑湯,只問出這麼一句,這下嵐欣就不曉得該怎麼回答了。
瓊竹脣邊現出一抹冷笑:“有世子疼我寵我,所以你們就歡喜鼓舞,覺得服侍我很好,沒世子疼我寵我,我就要同棄婦一樣,待在這裡夜夜數着更漏到天明?”
這?顧嬤嬤和嵐月嵐欣都愣在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瓊竹已經把薑湯端起,一口氣喝完,薑湯很辣嗓子,也就是這樣的辣,讓瓊竹的全身恢復溫暖,瓊竹把空碗放下:“我曾說過,我要不靠一人,在這府中過的好好的,你們都要記得這句話,不要再讓我說第二遍。”
說完,瓊竹就把鞋踢掉,倒在牀上用被子蓋住了腦袋。嵐月嵐欣急忙上前把瓊竹的被子重新蓋好,接着嵐月小聲地對顧嬤嬤:“嬤嬤,這,要怎麼辦?”
顧嬤嬤長長嘆氣:“世子妃是個有主意的人,你我不過是服侍人的,就依了世子妃的主意,還有,秀鸞那邊,着人送去一些補品吧。”
嵐月應是,自然前去安排,顧嬤嬤曉得瓊竹沒有睡着,有心想要勸瓊竹几句,可也曉得瓊竹自己有主意,由不得別人勸她,最後顧嬤嬤還是長嘆一口氣,自己去忙自己的。
瓊竹過了很久才睜開眼,看着那低垂的帳子,那天問羅頃的話又在耳邊,是當做世子呢,還是當做羅頃。直到今天都沒有答案,也許不會有答案,瓊竹也嘆氣,閉上眼睡去。
羅頃看着書房裡跪的滿滿一地的丫鬟內侍,方纔已經問過了,小蓉一口咬定就是瓊竹把秀鸞推倒,小蓉邊說還邊哭,有好幾次羅頃都耐不住性子想着把小蓉拖出去打一頓算了,可是羅頃又怕把人給打死了,這年邊上出人命可不是什麼好事。
就在這時,一個小內侍走進來,上前遞給羅頃一張紙條,對羅頃道:“這是王妃方纔遣人送來的。”
王妃?羅頃奇怪地接過紙條,打開,上面只有兩行字:“藥內有附子,養虎爲患,終要除虎。”
附子?羅頃的眼神漸漸變的不善,這養虎的人,自然就是自己的娘,可嘆啊,可嘆!羅頃把紙條燒了,對跪在地上的丫鬟內侍道:“好了,這件事的真相,我已經知道了,你們都退下吧。”
小蓉聽到這話,怯怯地問:“世子,那我們姑娘的孩子,就這樣白白地沒了?”
“你還想怎樣?”羅頃冷冷地問小蓉,小蓉的脣頓時張的很大,羅頃又道:“這件事的始末我已盡知,你們回去好好地服侍你們姑娘,讓她好好調養身子。”
那以後呢?小蓉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也不敢再問,畢竟世子的恩寵,不是她們這些人能隨意決定的。書房內只剩下羅頃和身邊的小內侍,羅頃輕嘆一聲:“去,把娘身邊的吳內侍請來。”
吳內侍很快就來了,他給羅頃行禮:“世子喚老奴有何吩咐?”
“娘一直都不喜歡世子妃,是嗎?”羅頃的問話讓吳內侍不知該怎麼回答,過了好一會兒吳內侍才賠笑:“這天下的婆媳,天生是冤家,王妃那邊怎麼說也隔了一層,次妃這邊,畢竟是親的,說次妃看不慣世子妃,誰也不知道王妃是不是真的喜歡世子妃呢。”
“你別東拉西扯的,我就問你,那個陳若雁,和娘這些日子在商量着什麼,別說你不知道。”羅頃的話讓吳內侍的腿一軟就給羅頃跪下:“世子、世子,老奴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次妃非常喜歡陳姑娘,這些時日,幾乎是坐臥都不肯離開陳姑娘,老奴怎麼會知道次妃和陳姑娘在商量什麼?”
“我可不信陳若雁一個進王府日子不長,身份尷尬的人,會說服得了丫鬟在藥碗中放進了附子。”羅頃的話讓吳內侍的汗都流下來了,這羅頃說的怎麼就跟親眼所見一樣,那到底是要緊緊地守着這個秘密,還是不守呢?
“父親的身體,你是知道的,這個王府,遲早是我的。”羅頃的聲音再次響起,吳內侍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牙一咬就對羅頃開始哭了:“世子,冤枉啊,這件事,老奴只是聽聞了一點風聲,然後次妃說,這件事不能告訴任何人,還說,爲了不讓人懷疑,尋的是那樣沒根基的小內侍。世子,世子,這件事,老奴也曾勸過次妃來着,可是次妃說,只要世子還在,孩子有什麼稀奇?”
羅頃聽着吳內侍這半真半假的話,眼睛緊緊地盯着吳內侍,吳內侍當然要讓面上的表情更合乎說話,面上已經鼻涕眼淚流做一團,對羅頃磕頭下去:“世子,世子,老奴真的不敢說這樣的謊話。”
“你下去吧!”羅頃過了很久才說了這麼一句話,吳內侍又給羅頃磕頭,剛要站起身,羅頃扔給他一塊手帕:“擦擦臉再回去,見到娘,要當做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吳內侍感激涕零地接過手帕,卻不敢用手帕擦臉,而是恭恭敬敬地把手帕收進荷包:“世子對老奴的維護,老奴記得。老奴可不敢污了世子的手帕。”
羅頃揮手,吳內侍後退着走出去,羅頃這才用手按着額頭,事情真相比自己想的還要醜惡幾分。原本羅頃認爲,次妃不把別人放在心上,總歸會把自己的孩子放在心上的,可是她說的是,孩子又算是什麼。
娘啊,您對我的好,到底有幾分是真,有幾分是假?
“世子,天色已經晚了,您該用晚膳了。”小內侍忠誠地在旁邊提醒,羅頃放下捂住臉的手:“次妃這會兒在哪?”
“還在秀鸞姑娘房中,次妃很傷心,秀鸞姑娘也醒了,和次妃兩人都哭了。”小內侍的話讓羅頃面上露出嘲諷的笑,哭的很傷心,抱着秀鸞疼惜,怎麼沒發現自己的娘還是一個好戲子?王府年年唱戲,那些戲子可都沒有自己的娘唱的這麼好。
“我們去秀鸞那邊吧。”羅頃做了決定,不管怎麼說,秀鸞都失去了自己的孩子,自己是該去安慰她的。
小內侍急忙應是,在前面引路。王府路邊的路燈已經點上,廊下掛着的燈籠在風中搖盪,雖是夜裡,卻也不需要打燈籠走路,一路來到秀鸞房內,還沒進院子就看見院內站了很多人,羅頃知道這些都是次妃的從人,看來次妃今兒是連飯都是在秀鸞房內吃的。
羅頃走進院內,就有丫鬟在那傳報:“世子來了。”
房內次妃正抱着秀鸞百般疼惜:“好秀鸞,這一回是世子妃不好,讓你的孩子掉了,你瞧,頃兒已經來了,我讓他進來好好地安慰你,再讓人去訓斥世子妃一頓,好不好?”
秀鸞醒來,知道自己肚內的孩子沒有了,難過的不願再繼續活下去,後來得到次妃的疼愛,秀鸞才覺得心中好受一些,這會兒又聽說羅頃來了,自覺這一回,把瓊竹給踩下去了,於是難過自己孩兒的心也少了些,只對次妃點頭:“世子對我一直很好,只是……畢竟妻妾有別,次妃您還是不要去讓人訓斥世子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