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條巷子裡?”魯大老爺就要拉住貨郎問,貨郎有些不悅地看着魯大老爺,小廝已經會意,拿出一塊碎銀子就往貨郎手裡塞,貨郎往另一邊一指:“諾,就是那兒。”
那兒,那兒!魯大老爺看着那個方向,這個方向,和自己昨兒去的方向,明明是背道而馳。而宗正府旁邊,是有宅子的,看來,這的確是個局。魯大老爺只覺得怒火在胸中燃燒,都快要把自己燒死。
“週四!”魯大老爺咬牙切齒地說出兩個字,小廝聽的糊塗:“老爺是要把周管家尋來嗎?”
“是!”魯大老爺更加憤怒了,小廝轉身就要跑,魯大老爺攔住他:“等先回客棧再說。”
小廝被魯大老爺這舉動弄的有些摸頭不着腦,但還是急忙點頭,跟着魯大老爺回去。從宗正府回客棧的路並不長,但就這短短的路,魯大老爺的憤怒已經消失的差不多了,這裡是什麼地方,是京城,在京城這樣的地方,東平郡王能做出這樣的局,甚至有可能說服了週四,自己這會兒尋週四的麻煩,指不定週四狗急跳牆,去找東平郡王,想求東平郡王做主,對付自己,那時就不妙了。
“老爺,還要不要……”小廝見魯大老爺的神色變來變去,又小心翼翼地問,魯大老爺搖頭:“不要。”
小廝剛要應是,魯大老爺又點頭:“不,還是要把人給尋來。”
“老爺,您這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小廝小心翼翼地問,魯大老爺白他一眼:“我這不是想寫封信,要和周管家商量商量。”
小廝這才恍然大悟的樣子,急忙跑出去。魯大老爺看着小廝跑出去,自己坐在椅上慢慢地想,當務之急,還是要能進到宗正府去看見外甥,可是這宗正府,哪裡是自己能輕易進去的。實在不行,也只有去公主府遞帖子了。
就算公主府的人對自己十分嘲諷,這帖子也要遞進去,爲了自己家的未來,這羞辱,怎麼都要受的。魯大老爺思量完畢,算着時候,週四快要到了,也就命人取來紙筆,裝作在寫信的樣子。週四這一天什麼地方都不敢去,就等着魯大老爺來尋自己,等小廝來到,說魯大老爺要自己過去時候,週四急忙整理下衣衫跟着小廝走了。
一進了屋,就見魯大老爺咬着筆頭,一臉冥思苦想的樣子,週四急忙走上前,恭敬地給魯大老爺磨墨,魯大老爺止住週四:“這些小事,不用你來做,我就想問你,這封給我妹妹的信,要怎麼寫?”
“舅老爺要給次妃說什麼呢?”週四小心翼翼地問。魯大老爺已經長嘆一聲:“自然是要把昨晚的見聞告訴妹妹,和她說,外甥已經……妹妹一定會很傷心,但在這時候,也顧不得許多了。”
說着魯大老爺故意唉聲嘆氣起來,週四聽到魯大老爺這話,在心中長舒了一口氣,纔對魯大老爺道:“這事兒也不算是什麼難事,總要告訴次妃的,好在次妃之前早就知道,因此也不會……”
週四的話讓魯大老爺瞪了一眼周四,週四急忙道:“是,這事兒小的也很傷心很難過,可是事情已經攤到了,也只有商量後續的事兒。”
“果真你們這些利害關係不大的,就把這事兒當做小事了。”魯大老爺故意這麼說了一句,週四又要做出下跪的樣子,魯大老爺止住他:“這以後,情形就變化了,以後只怕還要我仰仗你過日子,周管家,你對我,不必如此恭敬。”
魯大老爺越說不能如此恭敬,週四越要十分恭敬,於是週四又給魯大老爺跪下:“您老人家說這話,是折我的壽呢。我……”
“好了,週四爺,你也不用說這些了,我曉得你是忠心的,不過開個玩笑,你放心,等我寫信回去,必定會對你多多美言幾句的。”說着魯大老爺就開始寫起信來,週四急忙站起身,給魯大老爺伺候筆墨,週四做的十分小心,魯大老爺也樂得他如此小心。
週四偷瞄了眼,見魯大老爺說的都是讓次妃不要傷心的話,週四不由在心中慶幸,自己見機的早,已經在東平郡王那邊討好了,不然的話,這會兒就十分焦急了。
魯大老爺寫完了信,封好口讓人送出去,也就說自己疲憊,要週四回去了。週四恭敬行禮後離開,等週四一走,魯大老爺就對小廝道:“把那封信拿回來,我還少了幾句話,要添上。”
這也是常事,小廝急忙去取信,等信一拿回來,魯大老爺也不重新另寫,只在信的末尾寫到,以上都是週四勾結外人,佈置騙局,此人不可信,所說的話只怕也不是真的,會留在京中,繼續打聽外甥情形。或者,外甥還活的好好的,也不一定。
添完,魯大老爺也就命小廝把信送出去,心中開始盤算,要怎樣才能見到宗正。
週四從魯大老爺的客棧出來,先往自己住的客棧走了一圈,這才收拾了下,往驛站去。東平郡王已經聽內侍說了昨日的事情,曉得十分順利,於是東平郡王鬆了口氣,讚揚了內侍,就等着週四前來,聽到週四來了,東平郡王也就命人把週四叫進來。
週四今兒比平常還要恭敬,一走進來就對東平郡王跪下,態度恭敬地行禮。東平郡王擺了擺手:“怎麼,你和前些日子比起來,似乎有些……”
“小的也不敢瞞着王爺,小的昨兒晚上,設法進了宗正府,見到了我們世子妃。”週四的話讓東平郡王故意哦了一聲:“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本事,竟然進到了宗正府。”
“全是湊巧,湊巧!”週四恭恭敬敬地答着,接着週四面色一苦,對東平郡王道:“只可惜,只可惜,可惜我們世子命苦,可憐我們世子妃,到現在日子還過的不好,小的真是心如刀割。”
“這是陛下的意思,說起來,我也愛莫能助。”東平郡王的話讓週四點頭:“小的並沒有責怪王爺的意思,只是事情已經這樣了,怎麼說也該讓我們世子歸葬,我們世子妃要在何處守節,也要陛下下詔。”
東平郡王掃一眼周四:“沒想到你還如此忠心,倒是我想錯了你。”
“小的一家,都是靠着王府過日子,哪裡敢不忠心呢?”週四對東平郡王越發恭敬,但也要順勢表一下忠心,至於這話外之音,自然是對楚王府的主人忠心,東平郡王點頭:“不錯,不錯!”
得到東平郡王的讚揚,週四十分歡喜,還想再多說什麼,東平郡王已經打個哈欠:“我有些乏了,你回去吧。”
週四又給東平郡王磕了個頭,這才離開。等週四離開,東平郡王臉上才露出一抹冷笑,現在,就等着消息送到楚王府,楚王妃那邊去自己妻子那裡,請求把自己的孫兒當做羅頃的孩子吧。只要能做到這點,之後就再沒有可以反悔的機會了。
週四歡歡喜喜地離開驛站,並不知道有人盯着他,接着那人就跑回魯大老爺的客棧,對魯大老爺道:“周管家果真往驛站拜見東平郡王去了,出來時候十分歡喜。”
“我就知道,這人是信不得的。”魯大老爺話已經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那人小心翼翼地道:“若,那自然是東平郡王那邊派人來承襲,周管家先想到討好東平郡王,也是常事。”
魯大老爺有些陰冷地看着這人,這人急忙閉口:“是,這種想法都不該有。”
魯大老爺這會兒哪還有心思和這人說什麼,只揮了揮手,示意這人下去,自己的手已經握成拳,在那輕輕敲擊着,看來,不得不往公主府遞帖子了。
魯大老爺是個想到就要做到的人,況且當年做小生意的時候,受過的羞辱也不少,比不得週四從生下來就是楚王府管家的孩子,除了在主人們面前需要恭敬之外,在別人面前都沒受過氣,所以纔會有受不得氣,不能從正常途徑打聽的事兒發生。
魯大老爺帶了人往永安長公主府遞帖子,請求求見宗正,公主府的守門人自然是一臉嫌棄地把帖子扔回來:“我們駙馬很忙,隨便一個藩王的親戚就要來求見我們駙馬,我們駙馬哪有空來應酬這樣的人。”魯大老爺吃了癟不但沒有生氣,神色更加謙卑了:“是,是,曉得宗正很忙,因此不過是來問問。”
“既然這樣,你還不快走?”守門人把頭仰的高高的,一點也不想看見魯大老爺的模樣。
自古說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魯大老爺怎麼會不明白這個道理,於是魯大老爺越發謙卑地道:“那我,就在這等着。”
守門人很少見到藩王的親戚有這樣謙卑的,鼻子裡面不由哼出一聲:“你要願意,就等着,可是我們宗正出來進去時候,你要躲開。”
這是不讓魯大老爺和宗正說話的趨勢,魯大老爺已經連連點頭:“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