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櫻盯着這個自己前日才見過的男人,痛苦的神色最終化爲冷峻。
“我奉勸客官最好馬上離開,否則被安上夜闖民宅的罪名,不要抱怨旁人!”
慕容恪走近一步。
宇文櫻滿臉警惕,忙揮出拳頭,狠狠砸向他的手臂,再後退一步。
“你別過來!有話就說,說完了馬上走!”
慕容恪長嘆一口氣,“阿櫻,我來接你!”
宇文櫻冷笑一聲,“前日慕容將軍正大光明進了小店的門,見了我裝不認識。如今這大晚上您翻牆進來,是聽了什麼流言,看看我這房裡有沒有野男人,擔心我給您戴綠帽子麼?”
話說完,宇文櫻無奈一笑,“我這是說什麼胡話!大概是高句麗勢乏,代國和宇文舊部不太好拉攏。所以慕容將軍就想起我們來了?”
慕容恪笑得悽苦,如今她說這些話,雖算自己咎由自取,親耳聽了,還是覺得心裡苦澀得厲害。
“我原本是想來提醒你,提防高齊。他對你的心思並不單純。他原先一直喜歡……”
宇文櫻氣急,直接搶過他的話,“你想說他原先一直喜歡娜仁,我不過是因爲頂着娜仁的臉,所以才得了他的親睞?我自己看得出,不需你提醒!”
慕容恪苦笑一聲。
也對。她一直很聰明,怎麼會看不出來?是自己過慮了。
慕容恪沉思間,宇文櫻沉?不語。
好半晌過後,慕容恪緩緩開口,“跟我回去吧!”
宇文櫻一臉倔強,只問道:“爲何?”
慕容恪一臉淡然。“如你所說,代國和宇文舊部不好拉攏!”
宇文櫻氣得雙脣直抖,忍住不讓眼眶的淚落下。
“給我一個必須跟你回去的理由!”
慕容恪暗吸一口氣,“你娘在我手裡,所以你必須回去。”
宇文櫻盯着他,一臉難以置信。
慕容恪一臉淡然。“千真萬確!過幾日就到!”
宇文櫻聽了這話,心中一陣歡喜,看着慕容恪,剎那間淚流滿面。
慕容恪長嘆道:“對不起,我不該利用你!”
宇文櫻走近慕容恪,擡臉望着他,“我不信!你若真是要利用我,剛纔爲何流淚?你若是要利用我,爲何會煞費苦心救下我的家人?”
慕容恪輕笑一聲,“我從未否認過對你的愛,可我對你的利用也是真。我雖心裡有你,可我有更想得到的東西。至於我救了你娘,如今你看出來我目的何在麼?”
宇文櫻看着慕容恪,一臉心疼。
她擦了擦臉上的淚,哽咽道:“我願意幫你,可我有一個條件。”
慕容恪想,她的條件無非就是讓自己許她和她的家人自由,這一世不許再出現在她的面前吧?
思及此,慕容恪點頭。
“待你奪位成功,我要你封我爲王后,等我以後有了兒子,封我的兒子爲世子,你可答應?你若答應,我便傾盡全力幫你!”
慕容恪驚愕。待回過神後,接連搖頭。
“我已經答應了娜仁……”
宇文櫻痛哭出聲,“爲何你還要騙我?娜仁明明已經死了,還能做什麼王后?你從頭到尾都不曾碰過她,她肚子裡懷的是高濟的孩子。你娶她是因爲她抓住了你的把柄,你爲了保全師傅,不得不妥協。爲何到了此時此刻,你還不願和我說實話?我對安安說的那番話,還不能給你信心,讓你相信,不管將來發生了什麼,我都願意和你一起承擔?你真的要讓我這一世眼看着身邊的人一個個離我而去。到最後孤獨終老麼?”
宇文櫻大喊出這番話,頓時泣不成聲。
慕容恪一臉驚愕。
她怎麼會知道那些?
她知道自己在門外?
今晚的那些話,她是故意說給自己聽的?
突然想起那晚高濟的失常,慕容恪恍然大悟。
眼見慕容恪深思,宇文櫻心中又一陣失望,“你還不想說?”
“抓賊了!抓賊了!”
門外突然傳來文靜的叫喊,慕容恪開門抱過她,用手捂上她的嘴。
“安安,別叫!”
他抱了孩子進門,文靜掙扎得厲害,宇文櫻忙走上前,啜泣道:“安安,別叫!你不是想知道爹爹長什麼樣子,他是你爹爹!”
文靜看了宇文櫻的臉,一臉驚恐。
明明是孃的聲音,爲什麼……
眼見文靜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臉,宇文櫻這才明白,忙去拿過人皮面具戴上。
“安安,真的是娘!”
慕容恪這才鬆手,文靜嚇得直往宇文櫻懷裡鑽。
“娘……”
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推開,宇文陵提着劍出現在門口。
他見了慕容恪,當即怒不可遏,直接一劍朝他刺過去。
慕容恪一邊急於躲閃,一邊解釋道:“陵兒,你聽我解釋……我來……是想告訴……你姐姐……”
慕容恪來不及解釋,一陣“咚咚”聲傳來。
院子裡銀杏敲着鐵盆,大喊道:“抓賊了……抓賊了……”
烏蘭聽了聲響,慌忙從自己房中出來,想阻攔已是來不及,卻還是趕緊將她手中的鐵盆搶下。
宇文櫻忙放下文靜,拉住頻頻出劍的宇文陵。
“陵兒,快住手!他不能暴露身份!”
宇文櫻不得已才停招,怒瞪着慕容恪,“還不快走?”
慕容恪回望宇文櫻母女一眼,只得快步走出房間,穿過院子,片刻之後消失在院牆另一邊。
宇文櫻見他離開,忙吩咐衆人去前頭鋪子。
“烏蘭快些扔幾匹布在地上,快!”
“銀杏,你立刻將門打開!”
宇文櫻同烏蘭一起將貨架上的綢緞扔下幾匹在地上。
宇文陵雖滿臉不情願,也只得拿了根木棍在手裡。
衆人準備好,銀杏將門打開。
宇文陵拿着木棍。等到外頭有了動靜才衝出門去,大喊道:“那賊往西邊巷子逃了,快追!”
文記綢緞莊正在靠西的路口,街坊四鄰如今都是從東頭過來。衆人聽了這話,忙跟着宇文陵一起追。
宇文櫻朝門外望了一眼,長舒一口氣。
她一轉身就見文靜一臉驚詫望着自己。
宇文櫻無奈嘆氣。今晚發生的事情太多,也不知這孩子能不能接受。
她走近了將文靜摟在懷裡,安慰道:“安安,你等等,娘一會兒再給你解釋。”
片刻之後,衆人垂頭喪氣提着棍子回來。涌進綢緞莊,滿臉關心之色。
“文老闆,那賊人偷了什麼?”
宇文櫻朝凌亂的地面望了一眼,直說道:“好在杏兒起夜發現得及時,那賊人也就偷了幾匹綢子。”
衆人長舒一口氣,紛紛出言了安慰了幾句。
“好在一屋子人安然無恙!”
“等到天亮了咱們就去報官,一定要讓官府將那賊人捉拿。”
“往後大家可需警惕一些,切莫讓人鑽了空子!”
宇文櫻點頭,示意宇文陵送他們出門口。宇文陵不停道謝,衆人這才各回各家。
待宇文陵進門,宇文櫻忙將門關上。
銀杏剛幫着烏蘭收拾好,正要開口賠罪。宇文櫻擺了擺手。
“無妨!怪我事先沒與你們說清楚,快去睡下吧!”
眼見文靜直盯着自己,宇文櫻撫了撫額頭,嘆氣道:“安安,有些話娘確實不該瞞你,你跟娘回房,娘今日就向你解釋清楚。”
宇文櫻帶着文靜回房,摘下自己臉上的面具。
文靜望着她的臉,又一陣呆愣。
宇文櫻也無奈得很,只得解釋道:“這是娘原本的樣子。其實你長得並不太像你爹,只是娘一直帶着面具。娘是怕你說漏了嘴,便沒告訴你。”
文靜一直盯着她的臉看,好半晌才問道:“娘爲何要扮成那個樣子?”
宇文櫻嘆氣,直說道:“娘身爲寡婦,若是長相普通一些,能少了不少?煩!”
文靜一臉委屈,“娘爲何要扮成寡婦?還一直騙我,說我爹已經過世了?”
“因爲你爹爲了別的女人拋棄了你們母女……”
宇文陵推開門。站在門口,一臉不滿。
宇文櫻忙站起身,斥責道:“不要胡說!你怎麼還未去睡下?”
宇文陵緊皺眉頭,“阿姐,我哪裡是胡說?我就知道你會在安安面前袒護他,我纔不敢睡。他爲了那個女人對你不理不睬,任由那個女人作威作福,還逼得你上澤心寺住下,這些你都忘了?”
宇文櫻一臉着急,忙解釋道:“陵兒,事情並非你想的那樣!我原先也這麼想,可我今日才知道,你姐夫他有苦衷……”
宇文陵眼看姐姐替慕容恪辯駁,不由得更加心疼她。
“姐姐,你不要相信他說的話!他若真對你好,怎麼會逼得你出走?那個時候安安還只有四個月,你帶着我們南下,一路顛簸,受了多少苦。你如今還袒護他作甚?”
宇文櫻忙穩住宇文陵,直說道:“陵兒,你聽我說,娘還活着!”
宇文陵一臉難以置信,宇文櫻點頭,流下兩行淚。
“娘真的還活着!師傅也活着!娜仁抓住了你姐夫的把柄。你姐夫爲了保全娘和師傅,不得已才娶了她。”
宇文陵直搖頭,“不可能!你不要相信他!我親眼看見阿孃中毒死了,就在我面前斷的氣,她不可能還活着!” wωω.тт kдn.c o
宇文櫻滿臉是淚,卻笑得開懷。
“真的!娘過幾日就到吳郡,我們馬上就能看見娘了。”
宇文陵半信半疑,心中卻升騰起一陣希望。
“娘真的沒死?”
宇文櫻點頭,“是你姐夫救了他們!如今我只知道他是給師傅吃了假死藥,才救了師傅。至於他如何救下孃親,我並不知情,想必應該是用的同一個法子。”
宇文陵細想還是覺得不妥。忙打消心裡的希望。
“若是姐夫真的救了娘和師傅,爲何不告訴我們?我那時還小,姐夫瞞着我,尚算情有可原。可是他爲何連姐姐也瞞着?”
“我也不知!方纔我正要問他,安安在門外喊了一聲,再後來。我也無暇再問他。我也在等着他的解釋!”
宇文櫻說了這話,長嘆一口氣。
慕容恪,你到底爲何不肯將實情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