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恪,你給我站住!”
眼見慕容恪將喜婆等人遣散之後便要出門去,娜仁一時氣急,直衝他喊了一句。
慕容恪只當自己沒聽見她的話,徑直往前走。
“慕容恪,你不想要華大夫的藥方和記錄了嗎?”
眼見慕容恪停下步子,轉身看着自己,娜仁拿出隨身帶着的那些東西,一臉得意。
慕容恪只看了她一眼,冷笑一聲,也不說話,又轉過身去。
娜仁見他不受自己威脅,快步上前擋在他身前,他卻只冷冷問道:“我已經讓你嫁進來了,你還想幹什麼?”
娜仁一臉憤怒質問道:“我讓你娶我便是讓你在洞房花燭夜拋下我去找宇文櫻麼?你如此落我的面子,便沒想過今夜過後我如何在將軍府立足?”
慕容恪只皺眉看着她,冷聲說道:“讓開!”
娜仁揚了揚手中的東西,“你別忘了,按照當初的約定,我嫁進來一個月之後纔會將這些東西交給你,你現在若是惹惱了我,我便將這些東西交給燕王也來得及。”
聽了娜仁的話,慕容恪絲毫不爲所動,只冷冷地說道:“你只讓我娶你。可沒說過今晚我要留在你屋裡,更沒說過我要顧及你的臉面,讓你在將軍府立足。你若以爲你拿着那些東西便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挾我,我勸你趁早打消那個念頭。今日我若被你拿的那些東西要挾,明日你只怕又故伎重施,後日照樣如此……一個月的時間,完全聽命於你,你當我慕容恪是泥捏的不成?”
娜仁只當自己戴了這張面具之後慕容恪會多看自己兩眼。偏偏他見了自己還是厭惡得很。爲了今晚,她連媚藥都已準備好了,只等着兩人行合巹之禮,她便將藥放入酒裡,等到慕容恪意亂情迷之際見到自己這張神似宇文櫻的臉,他定把持不住。
她倒是計劃得好,偏偏慕容恪只一句話,兩人喝合巹酒無望。她以爲自己拿華大夫能威脅住他。偏偏他不爲所動。
慕容恪話音剛落便繞過她要去開門,娜仁見威脅他不成,只得早些將計劃說出口,直咬牙問道:“慕容恪,你我談個交易如何?”
慕容恪回頭看了她一眼,淡然問道:“你除了手上那些東西只怕也沒什麼有價值的東西能拿來和我交易了吧?”
娜仁笑得自信,直說道:“若我背後有整個高句麗的支持,你覺得能不能交易?”
慕容恪心裡一跳。卻只滿臉狐疑看着娜仁,“你想說什麼?”
“慕容恪,我且問你一句,你竟真的要支持慕容儁不成?若我得來的消息屬實,害死你孃的可是段王后,你竟會願意將慕容儁推上燕王之位?”
慕容恪聽了娜仁心中早已猜到了她的想法,卻只皺眉說道:“你若想說什麼,直說便是。你若不想說,也無需拐彎抹角!”
娜仁一直想激起他主動發問,無非也是爲了彰顯自己的重要性,以期談判之時能多得些好處,如今見他不耐煩,便知自己這套行不通,直問道:“若讓你有機會坐上燕王的位置,你可願意?”
娜仁這一句話在慕容恪心裡激起極大震撼,果真如自己所料,難怪父王逼自己娶娜仁,竟真是爲了從她口中套些消息。
他的猶豫在娜仁看來自然是好現象。她心裡暗自得意,笑着說道:“同樣都是燕王的兒子,論出身,你雖比不上慕容儁嫡子身份,卻至少強過慕容霸。你娘是夫人,而慕容霸孃親卻只是區區一個淑儀。論才幹、論軍中地位,你比起他們有過之而無不及。憑什麼他們有機會,你就沒有?”
慕容恪盯着她,直問道:“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這些話若是讓父王聽見,你以爲你還有機會活着?”
娜仁輕聲一笑,“我既然敢跟你說這些,自然是堅信你不會將這些話告訴燕王。王室子弟,只怕沒有人能抗拒那個位置的誘惑。”
慕容恪心裡嗤笑一聲,只搖了搖頭,又要出門去。
眼見慕容恪又要走,娜仁直問道:“你便不想聽聽我的交易是什麼?”
慕容恪並未轉身,只冷冷說道:“把你臉上那層東西揭下來咱們再談!”
娜仁卻偏偏走到他面前,擡起臉看着他,笑靨如花,“我想來想去纔想明白,你爲何偏偏喜歡宇文櫻卻不喜歡我。我唯一比不上她的,大概也就只有這張臉了。我往後在人前可都要頂着這張臉。你還是早些習慣爲好!你讓我將它揭下來,莫非是怕你自己分不清?”
慕容恪看了她一眼,滿臉不屑,直說道:“別說你戴了面具和她也只有八層相似,便是你和她頂着完全一模一樣的臉,我也分得出誰是誰!”
娜仁聽了這話只又撫了撫臉,直說道:“你們這些想爬上高位的男人願意娶一個女人,無外乎也就是想找一個好幫手,再順便娶了她身後的權勢。論身份,宇文部已經被滅,她一個亡國公主自然比不上我有利用價值。論智謀,她更不是我的對手,否則我也不會順利嫁進將軍府。如今我這張臉雖和她只有八層相似,於你而言,只要是張漂亮的臉,莫非還不夠?”
慕容恪看着她。只覺得她這番話可笑到極點,卻也懶得向她解釋,只說道:“我雖喜歡長得漂亮的女子,你現在這張臉也不是你自己的,我何必多看?”
娜仁聽了這話惱羞成怒,“我恨透了現在這張臉!若非你在大殿上說的那些話,我何至於帶上這麼一張臉惹得自己噁心!”
慕容恪輕蔑一笑,“若你只是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才要戴着面具,你何必非要挑阿櫻的樣貌?有些事你我心知肚明,何必強詞奪理!”
娜仁只厲聲答道:“上次宇文櫻借了我的樣貌,害得我以後不能以真面目示人,我便借了她的樣貌,讓你以後見了她的臉都覺得厭惡,讓她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臉噁心。”
慕容恪大笑一聲,“阿櫻的臉明明好看得很,我喜歡還來不及,爲何要厭惡?”
慕容恪這話一說完,氣得娜仁直咬牙,“我還當你多愛她,不過也是以貌取人!”
慕容恪只不以爲然說道:“阿櫻正好生了那麼漂亮一張臉,我以貌取人又如何?”
慕容恪這話噎得娜仁說不出話,他卻只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直說道:“你這麼一說倒是提醒了我,府裡明明有個真正的美人在,我留在這兒看一個戴了面具的女人幹什麼?”
娜仁見慕容恪對交易之事不表態,只堅持要出去,也知道自己若是不將面具揭下來,他只怕真不會再談,只得最後攔下他,“我去洗臉!”
慕容恪聽了這話徑直到榻上躺下,閉目養神。
娜仁走到梳妝檯前坐下,看了看鏡中那張假臉,縱使心中不願,卻不得不承認,自己的面容比之現在這張假臉,確實遜色不少,難怪慕容恪不喜歡自己。
待到娜仁將面具摘下,慕容恪才覺得眼前舒服一些,開口問道:“你們想怎麼交易?”
眼見娜仁有些驚訝,慕容恪直說道:“你說的那些事,我可不信就你一人便可以做主。兩年前,你父王不肯讓你嫁到龍城,如今他終於同意了,想必除了因爲我慕容部日益強盛,你們不得不臣服之外,你該是許了他什麼願景才讓他同意了吧?”
確實,兩年前高句麗王不讓娜仁嫁過來,一方面是擔心她的相貌不足以吸引男人,另一方面則是不屑。他一直以爲慕容部定能被宇文部和趙國聯手滅了,只送了幾個尋常姬妾過來假意投誠,沒想到慕容部只用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便將宇文部滅得乾乾淨淨,如今更獨自坐大,逼得他只能另做打算。
娜仁見慕容恪想得通透,看向他的目光欣賞更甚、愛意更濃,直說道:“待慕容儁繼承燕王之位,父王願助你一臂之力。扶你上位,只要你答應,日後封我爲王后,立我的兒子爲世子。”
慕容恪輕笑出聲,“高句麗王果真打的好算盤!真到了那個時候,慕容部到底是我慕容家的還是你王家的,只怕誰也說不定。”
娜仁滿臉自信,直說道:“父王的打算我當然知道。只可惜我也不是傻子!真到了那個時候,夫君和兒子比起父王來,自然是夫君和兒子更重要。慕容部定會是你慕容家的,這點毋庸置疑!父王也不傻,況且我高句麗也吞不下整個慕容部,他要的不過是真正意義上的和平共處。只要兩部井水不犯河水,他自然不會有其他想法。”
慕容恪心中暗自盤算,確認問道:“可還有其他條件?”
得了他這句問。娜仁面上一喜,“立我爲王后,立我的兒子爲世子,那是父王的條件,我卻還有一個條件!”
慕容恪想也知道她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直問道:“你有什麼條件?”
“在我生下兒子之前,你絕不能碰宇文櫻!”
慕容恪聽了這話冷笑一聲,直說道:“不可能!你若十年都生不出兒子,莫非我就十年不理她不成?你這條件便形同讓我休了她一般,你若執意堅持,咱們這交易只怕談下去。”
娜仁既然已經將話說穿,也不再顧忌所謂女兒家的矜持,接連問道:“你若願意碰我,我怎麼可能十年都生不出兒子?你別忘了父王的條件,若到時我沒有兒子,他怎麼會願意幫你?”
“讓你說對了。我暫時沒想過讓你懷上我的孩子!你且想想我父王如今的身子,只怕還有好些年頭要活。二哥繼位尚且要等好些年,再輪到我還不知要等多久。你只要在二哥繼位前生出兒子就行,我急什麼?相反,若是你很快就有了兒子,父王看着那個孩子,不知哪日突然想明白了,因此對我心生懷疑,我豈非得不償失?”
娜仁聽了這話,看着慕容恪,滿臉難以置信。
慕容恪只輕笑一聲,直說道:“你猜的沒錯!我早在投靠二哥之際就已經想清楚了這一切,我也早已有了爭位的打算。同樣都是父王的兒子,爲何偏偏只有他們能爭那個位置?父王只當我沒有爭位之心,各方勢力也都想拉攏我,我只需韜光養晦,不引起他們懷疑便是。阿櫻若是懷了我的孩子便也罷了,宇文部早已滅了,對父王也沒有威脅。可你不同,父王知道你一直潛伏在龍城,也知道你高句麗不甘久居人下,我明明不想娶你,偏偏你很快就懷上了我的孩子,你猜他會怎麼想?你以爲他猜不出我想借你高句麗的勢力來爲自己謀劃?”
眼見娜仁一臉驚訝。慕容恪直說道:“你以後若真要做王后,便該知道我還會有很多女人,若一個阿櫻你都容不下,你怎麼容得下其他女人?你若誠心合作,便提些切實的條件!”
娜仁一番思量之後才說道:“自今日起,連續十日,你每晚只能宿在我屋子裡。每月你至少半個月時間得在我院子歇着。”
慕容恪猶豫一陣之後開口說道:“沒問題!”
娜仁心裡一喜,走到桌前倒了兩杯酒,笑着說道:“好歹今夜是你我新婚之夜,就算不喝合巹酒,哪怕只爲慶祝你我交易成功,也該喝一杯吧?”
慕容恪接過她遞來的酒杯,一飲而盡,只在放下杯子之後隨意拿袖子擦了擦嘴,“歇了吧!我睡榻,你睡牀便是!”
慕容恪說完徑直躺在榻上,娜仁看他閉上眼,心裡暗自得意。
慕容恪,你真當我信你的那些胡言亂語?
慕容恪躺着,只過了不多久便覺得渾身發熱,手搭在自己額頭上探了探溫度。
“怎麼這麼熱?”
又一刻鐘過去,他只覺得自己身上更熱,掀開了被褥,心裡有些煩悶。
“四郎!”
恍惚間,他只覺得聽到了宇文櫻的聲音,睜開眼卻發現她正站在自己面前。
“阿櫻!”
慕容恪喘着粗氣,將眼前那人抱在懷裡,卻又立馬推開,“你不是阿櫻!你是娜仁!”
娜仁驚訝於他的定力,想不到如此烈的媚藥下去,他撐了兩刻鐘的時間竟還能發現自己是假扮。她只又貼身上去,嬌嗔道:“四郎。我是阿櫻,你怎會連我都認不出來?”
慕容恪扒開她,定睛看了她一眼,卻發現眼前暈得更加厲害,只吶吶問道:“阿櫻,真的是你?”
“宇文櫻”點頭,衝他甜甜一笑,“四郎,是我!不信你仔細看看我的臉!”
慕容恪仔細看了看她的臉,終於笑了,“阿櫻,真的是你!”
他說了這話便抱起“宇文櫻”,輕輕將她放在牀上,低聲說道:“阿櫻,我好想你!從生下安安,你一直不讓我碰。如今好幾個月了,我好想你!”
慕容恪一邊說話,一邊早已神志不清。他滿臉不耐煩,拼命撕扯着解開自己的腰帶,徑直扔到地上。
他欺身壓上“宇文櫻”,滿眼情慾,“阿櫻,你真美!”
慕容恪說了這話便低頭要朝她脖頸處吻去。“宇文櫻”滿臉是笑,輕聲嘀咕道:“嘴上說着對宇文櫻愛得死去活來,一包媚藥下去,不也分不清誰是誰!”
慕容恪突然擡起臉嗤笑一聲,卻是滿眼清明。
娜仁看着他,一臉難以置信,“你……”
慕容恪只一臉嫌棄看了她一眼,起身正衣。
“你既然毫無誠意,還對我使些下三濫的手段,咱們的交易怕是隻能重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