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另一頭有一些喧鬧,語妝看去,是蘭從對面走來,不過似乎臉色不怎麼好,跟隨他的人也只是悶着頭不說話,路人投給他們鄙夷的目光,語妝側過身看着他從自己面前走過。蘭從她身邊經過,看着眼前出色的女子一愣,不過很快便離開向鏡花水月走去。
在鏡花水月裡,外出採辦是由四位頭牌公子負責的,四人輪着來,前不久輪到了竹,今日便輪到了蘭。可惜看上去不盡人意,他們空着手,灰頭土臉的樣子,怕是吃了憋。
語妝繼續向花好月圓走去,她不知道巫咸所說地潛伏勢力是誰,這麼多年夜魅是明目張膽的與陰剎樓對着幹,江湖上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至於這個所謂的潛伏勢力,讓她有些煩躁。語妝問過竹有關花好月圓的一切,他也沒有提供什麼有用的信息,他說:“花好月圓的老闆很神秘,到現在我都不知道是誰。”
向着前走,行至沒多久,前面便圍滿了人,語妝危險地半眯着冰眸,她心情可不怎麼好,失控會做什麼她也不知道!她頓住了腳步。
前面圍着看熱鬧的人,叫罵聲不斷,高呼聲一聲接一聲,一聲高過一聲。語妝聽着一句比一句難聽的叫罵聲,突然一個灰撲撲的身影被人踢了出來,滾到了她腳邊。那些團團圍着看熱鬧的,參與的人,一張張噁心的嘴臉,令她勾起一絲冷笑。
在她腳邊的人伸出一隻髒髒的,佈滿血跡的手,抓着她的腳,在她鞋子上留下血印,令她皺了一下眉,看他身形不過十一二歲的孩子,他髒髒的可憐兮兮的臉紅腫青紫一片,最嚴重的要屬他額角處,傷得很嚴重,怕是不能恢復了。
語妝不知爲何,竟然是蹲下身將這個孩子扶了起來,淡淡地掃了他一眼,看見他眼中的哀求,卻是又狠心的轉身欲走,那少年卻是抓着她不放,一下子跪在地上。
那些參與者從見到如此美人中驚醒,怕驚嚇了美人,連忙上前笑道:“這位姑娘,我在教訓這個偷兒,沒嚇着你吧!”男人轉頭怒道,“還愣着幹什麼!還不抓他回去!好好收拾一頓!”
……
“主子……我們走吧。”宏越看着白狐臉色越來越難看,只見他自己雙臂緊緊握着,顫顫發抖,看着外面發生的一切,雙目瞪得老大,這樣的一切讓主子想到了過去……白狐看着外面的一切,人情冷暖盡在眼前,他看見那個氣質非凡的少女冷冷的看着那個少年被人抓走,他不知道那個少年要經歷什麼……他只知道,他希望那個少女爲那個少年說一句話。
……
語妝看着那個少年,他從始至終嘴都是緊咬着,不肯求饒,不開口喊痛……原來他是個啞巴。這世上永遠都是那麼不公。語妝冷笑。突然巫
鹹說過的話在腦中響起:老天是公平的,因爲他對每個人都是不公平的。這麼多年的相處,巫咸這個亦師亦友的人,對她來說是不同的,她不知道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在改變她。
最終她做了一個決定,一個對她來說破天荒第一次,一個日後令她後悔卻願意的決定。而這個少年將是爲她付出一切,卻最終要背叛她,令她墜入深淵,萬劫不復的人。
華麗的馬車停在街道上,暗色的流蘇波動陣陣,一雙瑩白骨節分明的手在聽到“站住。”時鬆開了。宏越見主子情況似乎好些了,不由鬆了一口氣,“主子,身體還很痛苦嗎?”“……”沙啞的聲音從他口中冒出,“走吧。”“是!”馬車漸漸消失在街頭。
語妝叫道:“站住。”所有人奇怪地看着她,那個男人問:“姑娘還有什麼事嗎?”眼前的這個少女衣着光鮮,氣質非凡,不似普通人家的小姐,他自是要好好應付。
語妝並沒有看他,而是直接從他身邊走過,來到少年面前。她看見他眼中看着自己眼中重燃的希望,道:“這個人偷了你多少錢?”“啊?”男人看了一眼一直搖頭的少年,又看向語妝,心裡暗道:看來有人願意當冤大頭了!他笑道:“不多,就一百兩。”語妝輕輕挑眉,側身看着他,眼中閃過冰冷不過很快消失不見。看來有人不知死活,想佔山鬼的便宜。
少年見狀只能拼命搖頭。掙扎着想要逃離那個男人的掌控,抓着他的人不耐煩的一拳打在他肚子上,痛得他額頭冒着汗,雙腿頓時無力地軟倒在地上,腦子昏昏沉沉。
語妝的臉上出現了笑容,可是笑意卻是不達眼底,那裡依舊一片冰原,男人被她看得心裡發毛,不由道:“姑娘若是沒什麼事了,我們就走了……”“等等,”語妝從身上取下一張票據,“這是天下銀莊的票據,我身上沒有麼多的錢,你們拿去兌換。”
衆人一聽天下銀莊叫着同伴,不由吸了口冷氣,暗道:好傢伙,遇上肥羊了。男人欣喜地接過,揮手叫同伴前往銀莊,留下昏倒在地的少年。
語妝見了他們離開的背影,殘忍地勾起一絲笑,什麼銀莊,什麼票據,她山鬼從不會讓人佔便宜。那不過是一張通往死亡的票據。她低頭看看虛弱的少年,身體瘦小,倒更像一個男孩。
周圍的人見沒戲了,便作鳥獸散了。語妝蹲下身看着昏昏沉沉卻在努力保持清醒的少年。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少年艱難地搖了搖頭。語妝垂下眼簾,伸手直接將他提起,髒兮兮的身體令她皺了皺眉,不由分說,直接將他提着走進了一家布莊。
竹看着第二日纔回來的語妝,有些擔心的問:“阿語。你昨日去哪裡了?怎麼現在纔回來?”語妝偏着頭,看着他,笑道:“竹,你似乎很關心我呀。”竹一愣,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一絲複雜閃過眼眸,視線左移,停留在那個白衣少年身上。
少年身材嬌小與女孩差不多,看樣子是嚴重的營養不良,瘦得厲害。臉蛋倒是清秀可愛,只是上面小傷口,淤青許
多,沒有白皙的肌膚只有飽經風霜的粗糙。而且額上還包紮着傷口,想來這個傷口有點嚴重,不過,竹有些不明白少年爲何看自己時眼中何來的不善?
語妝見兩人對視,不由道:“他叫莫雲,是我的僕人。竹,你是我的朋友吧?”竹被她問得有些異樣,原來他還是有朋友的。竹笑了,點着頭。“莫雲在這裡住,麻煩你將隔壁的房間讓給他住可好?”語妝眨巴着眼睛道。竹有些猶豫地點了一下頭,便出去了。因爲她不喜歡吵,他便將隔壁改成了自己的住處,爲的是不希望她被那些不堪入耳的聲音吵到。原來自己這個朋友還是比不上一個僕人。
見竹離開,莫雲緊繃的神經才放鬆下來。看向她的目光中有着崇拜與喜悅。語妝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莫雲。她不關心他是否偷了那個男人的銀子,因爲這與她並沒有關係。莫雲是她給他的名字,莫要衆說云云,是對他的告誡。
對於一個陌生人的跟隨,語妝並不信任他,因此給了他一顆毒藥,若他有二心必定會毒發生亡,因此她並沒有隱瞞他,自己是山鬼,當着他的面變成了一個與他一般大小的十二歲女娃子模樣。
她在他眼中看到了驚嚇,與不敢置信,不過很快便直直地看着她,跪在地上,寫道:我曾經遭遇無數艱難困苦,現在才明白,我所遭受的苦難是在等着山鬼大人的救贖。
不知爲何,看着“救贖”二字,語妝竟然笑出了聲。她帶着他來到鏡花水月,因爲莫雲的緣故,語妝不能去花好月圓。站在鏡花水月面前,記得莫雲站在門口的坦然,記得他看她的寬慰笑容,多年後她纔好笑的想着是誰救贖了誰,又是誰推誰進去了深淵。
命運的齒輪從一開始便卡在了一起,可惜它們運轉的方向不同,拉扯着對方,最終都是兩敗俱傷。“你回房休息。沒事練練字。”語妝收回目光,淡淡道。莫雲見她沒有看自己有一絲失望,一想到她在竹面前笑靨如花,心裡就對竹討厭一分。雖說她的臉被易了容,難看得很,但他依舊記得她美麗的模樣,她是……
她是他的神,救贖了他,她是他的信念,支撐着他。他不可以失去她,她是他的溫暖,她是他的精神,他不能離開她,爲她,他願意做任何事,只因爲她是唯一一個值得他付出的人,她是他的主,他是她的僕,他願意匍匐在她腳邊。
“還站着幹什麼!”語妝見他還不走,無視掉他的灼熱目光,不耐煩道。莫雲點頭轉身離開了房間,向隔壁走去。正好見竹收拾東西出去。莫雲擡頭看着他,竹也看着他,他們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不耐煩與厭惡,不同的是莫雲似乎他眼中看到了一絲陰毒,不過莫雲以爲是他自己的錯覺。竹不再看他,道:“阿語不喜歡吵,別弄出什麼大聲響。”
說完便有人的竹,他是在向自己展示他們的親密?莫雲回味着他口中的“阿語”二字。不過他知道,大人不會喜歡任何人的,不會與任何人成爲朋友。他不經可憐起竹來,不過很快臉上有了一絲諷刺,他不配與大人成爲朋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