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醒時詩酒醉時歌（上）
“你擡起頭來。”陵瑤站在她面前，壓低聲音命令道。
小丫頭緩緩的擡起頭，露出極其清秀的一張小臉，眼中有着害怕，手指無意識的較緊衣袖。
江貌見小丫頭那個樣子，生怕她得罪了二位貴客，連忙上前，“公子，這個丫頭叫碧桃，以前在這裡當丫鬟，現在還是個雛兒，膽子有點小，您多擔待一些。”
陵瑤點點頭，“還是個雛兒？那好就她了。”
“就一個嗎？”江貌看着他們兩個人，有些不解。
陵瑤笑笑，“我就不用了。”
沒有被選上的姑娘，自然心中不滿，憑什麼選上那個只會燒火做飯的小丫頭，不就是長得清秀了些，哪裡懂得伺候人啊。
江貌自然不會理會那些姑娘的想法，帶着幾人就去了雅間。
陵瑤直接給了江貌一錠銀子，讓他弄兩個小菜，再弄一壺好酒。收了銀子，江貌就吩咐夥計去弄來了，臨走時，還叮囑着碧桃，好好伺候兩位爺，就替他們關上了門。
小姑娘似乎是第一回接客，顯得十分生疏和緊張，從進門開始就一直低着頭。
陵瑤看向澤祥，澤祥對她點點頭——沒有人偷聽。
你叫碧桃？陵瑤開口問道。正準備接過小丫頭遞過來的酒杯，就被澤祥攔住了，小丫頭不知所以，似乎是以爲自己得罪了澤祥，瞪着一雙無辜的大眼睛。
陵瑤對她笑笑，“沒事沒事，他這人就這樣，來，你坐下來，我們聊聊。”
看到陵瑤的笑容，小姑娘不禁紅了雙頰，還是順從的坐下，只是還是顯得很拘謹。
“你今年多大了？”
“十四歲。”小姑娘的聲音如蚊子般小小懦懦的，但兩人還是聽清楚了。
這麼小啊！陵瑤有些驚訝。
隨即問道，“江老闆說你以前是這裡的丫鬟，你是幾歲的時候到這裡來的？”
“七歲。”碧桃飛快的擡頭看了陵瑤和澤祥一眼，又低了下。陵瑤看了看澤祥，澤祥從進門起，就一語不發的在自顧自喝酒，看都不看那姑娘一眼。
碧桃瞥眼見澤祥放下酒杯，杯中酒已盡，連忙站起身爲他倒酒。還沒碰到酒壺，就被澤祥拿走，碧桃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尷尬，小臉頓時通紅。
陵瑤好笑的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別老闆着臉，把人家小姑娘嚇着了。
澤祥端着酒杯回看了她一眼——我管她做什麼。
陵瑤微瞪了他一眼——你呀真是！
碧桃看着兩人眉來眼去的，心裡覺得有些怪怪的。
陵瑤也知道澤祥性子如此，對碧桃道，“別管他。”溫柔的笑了笑，繼續道，“這麼說你在這裡呆了七年了。”
碧桃老實點點頭，心裡覺得有些奇怪，以往的客人一上來都是動手動腳的，滿嘴的葷話。可是這兩位公子，長相比女人都好看，斯斯文文的，一個只顧着喝酒，一個只問她問題，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客人，卻有些喜悅。
見她似乎老實的緊，陵瑤直接把話題切到了盛璁身上，問她有沒有見過南平將軍的孫子盛璁。
“嗯，知道，他來過幾次這裡，他出手很大方，經常說一些甜言蜜語逗我們，姐姐們都很歡喜他。”碧桃看着陵瑤溫柔的笑容，膽子也大了起來。
看來這個盛璁在青樓的女人緣不錯。
陵瑤點點頭，“那他前幾日有來過這裡嗎？”
“前幾日？”碧瑤有些疑惑的看着陵瑤，不知道她什麼意思，但還是老老實實的搖搖頭。
“你好好想想，初五那晚，他有沒有來過？”陵瑤眯起眼睛，微微湊近問道。
碧桃看着陵瑤突然湊近，宛若碧玉的精緻容顏就這麼出現在眼前，心忽然砰砰的跳得厲害，一時竟呆住了，無法言語。只覺眼前的人只是她見過的最好看的人，如果能天天都能這麼看會有多好。
眼前的小姑娘忽然發起楞來，陵瑤詫異着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把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就見小姑娘突然滿臉通紅的站起身，慌里慌張的抓起桌上的酒壺就給兩人倒酒，“碰”的一聲，壺蓋掉下來了，小姑娘連忙道歉，慌忙之中，酒又灑了出來，潑到了陵瑤的衣服上。
這下可好，碧桃知道自己闖禍了，她越想表現好，反而還越糟糕，急得眼淚都快流下來了，像只受了委屈和驚恐的兔子。
陵瑤看得心軟，忙讓她坐下來，別忙活了。
碧桃掏出一塊淡藍色的帕子，正準備給陵瑤擦拭酒漬，帕子卻突然被人搶去，碧桃擡頭，就見是一直坐在陵瑤旁邊一語不發着喝酒的冷麪男子，此時的他，臉上微有慍色。
只那一眼，碧瑤就動都不敢動了，眼睜睜的看着冷麪男子溫柔的幫着陵瑤擦去酒漬。
“沒事，就是點酒而已，你別這麼小題大做的，待會就回去換身衣服了。”陵瑤對澤祥說道。陵瑤總覺得自己有點被他過分保護了。
澤祥挑眉——這就是你選的打探消息的對象。
陵瑤也很無奈，她就是看着這姑娘年紀小人也單純，想必打探消息也容易些。
陵瑤隨即安慰着碧桃，“別擔心，不關你的事……別哭啊……”陵瑤剛安慰了幾句，小姑娘就哭了起來，陵瑤連忙用剛剛的帕子給她拭淚，心下更是無奈，這年紀還是太小了。
“乖……別哭了。”陵瑤忍不住拿出對付小福的一套，來對付眼前的這個小姑娘，她也不過比小福大十歲，卻淪落青樓，陵瑤不禁有些感嘆。
陵瑤看了澤祥一眼——要不今天就這樣，改日再來吧。
澤祥點點頭，他早就不想待在這裡了，那小姑娘看陵瑤的眼神讓他很不舒服。
陵瑤從懷中拿出一錠銀子，遞給碧桃，“拿着吧，我們走了。”
公子！碧桃擡起小臉喚道，水汪汪的大眼睛詫異的看向陵瑤，她什麼都沒做，他們就給了她這麼多銀子，簡直和天上掉下來的一樣。
一錠銀子對陵瑤來說並沒有什麼，但對於碧桃來說，卻好比是十年才能賺得的。
陵瑤拍拍她，笑道，“今日我們問你的話，不可對別人說知道嗎？”
碧桃用力的點點頭。
陵瑤和澤祥正準備離去，碧桃卻在他們身後忽然道，“公子，請留步。”
兩人回頭看着她，只見她依舊低着頭，手指絞着衣角，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才慢慢說道，“奴家想起來了一些事情，只是不知道……”
陵瑤忙上前去，拍拍她示意沒關係，讓她說出來。
碧桃微吸了一口氣，擡頭道“初五那晚，奴家見過一個和盛公子很相似的人，但不是很確定。因爲他並沒有從正門進來，而是坐着轎子從側門進來，直接就去了芳華館。”
“只是很相似？”陵瑤微微皺眉，這算是線索嗎？
碧桃點點頭，“當時天很黑，我也沒有看清……”見陵瑤似乎有些皺眉，以爲自己說錯話了，急忙道歉，“公子，對不起，奴家又說錯話了。”
陵瑤見她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似乎又要流出來了，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沒有說錯，而且幫了我們大忙了，小臉哭花了就不好看了。”伸手細心的替她抹掉了眼角的淚水。
她心中嘆了口氣，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會哭的姑娘，有些招架不住。而澤祥站在一旁完全都不理會，陵瑤無奈的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