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他在看着你
2005年12月17日,夜。A市城東娛樂城。
當溜冰場牆壁上的大掛鐘敲過七點的時候,狂勁的音樂嘎然而止,整個溜冰場瞬間安靜下來,靜得能聽見每個人的心跳,所有的溜冰者都退到了護欄邊,只有雪白的一束光照着入口處。
這是一種等待的儀式――等待每個人心中的女神。
王嶽透過辦公室的玻璃出神地看着入口處,雖然他明知道等待的人已經不可能再出現,但是一年來還是讓溜冰場保留着這個儀式。他的心裡有一種莫名卻又強烈的感覺,他感覺到某一天,她會再次出現在那個燈光下的舞臺上。
10分鐘後,音樂再次響起,溜冰場恢復了躁動和喧鬧。
王嶽的目光卻沒有收回來,他把目光投向了那些舞動着的溜冰者。
突然,王嶽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驚疑,――他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仔細一看,是她!她正看着自己,臉上露出非常詭異的笑容。王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拼命用手揉了揉,然而再看時,這個身影已經淹沒在涌動的人羣之中。
王嶽快步走出辦公室,問工作人員要了一雙溜冰鞋,滑入溜冰場的人羣之中,――這是他第一次在自己管理的溜冰場上滑行。他要把那個身影找出來。
在攢動的人羣中,王嶽穿梭了好一會。在搖曳的燈光和人羣中他敏感的目光突然再次被那個身影吸引。王嶽帶着瘋狂跳動的心快速穿過人羣,卻失望地發現她又消失了,――她的速度比他更快。
王嶽沒有泄氣,繼續在人羣中搜尋她的身影,然而找遍了溜冰場的每個角落還是一無所獲。
他悻悻地回到辦公室,難道自己看錯了?是的,她一年前已經死了,怎麼可能再出現?難道這只是自己的幻覺?
王嶽心中有些不安,他感覺自己最近的精神狀態很不好。
他決定早點回宿舍休息。回到宿舍衝了涼,王嶽便倒在牀上睡着了。他做了許許多多希奇古怪的夢,每個夢裡都有那個熟悉的身影。
早上醒來時,王嶽並沒有感覺精神狀態有什麼好轉。他起牀洗刷完畢,便出來買早餐。
王嶽每天早上都會去娛樂城旁邊的天津狗不理包子店買早餐,然後去辦公室上班。每次買早餐他都會多買一份給包子店旁邊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人。那位老人看起來有點瘋瘋癲癲的,常常在垃圾筒裡揀東西吃。有一次王嶽在包子店門口看到這一幕非常同情他,就把早餐給了他,自己再買了一份。後來這個瘋瘋癲癲的老人每天早上都在包子店門口眼巴巴等着王嶽出來買早餐然後給他一份,久而久之這竟然成爲兩人的一種習慣。
今天早上,王嶽把包子遞給老人,突然聽到老人神秘兮兮地湊近他說:“他在看着你。”
王嶽疑惑地四處看了看,並沒有發現什麼人在看着自己。回頭看到老人正咧嘴對着自己傻笑。
王嶽對老人強裝出一絲笑容,轉身走進娛樂城。
來到辦公室,王嶽久久不能平靜下來,對於瘋癲老人的話,他感覺十分不安。因爲近一年來,他一直覺得有一雙眼睛在什麼地方看着自己。但是他始終沒有發現那雙眼睛在哪裡。
“他在看着你。”回想起這句話,王嶽渾身打了個冷戰,“他”會是誰?
“也許是自己神經過敏了。”王嶽苦笑了一下安慰自己,習慣性地從抽屜裡拿出一張相片。相片上的女孩面容恬美,笑容間卻透着一種淡淡的憂鬱。王嶽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人們都叫她“舞王。”
兩年前,舞王第一次出現在溜冰場時,王嶽就深深地被她的美麗所吸引,覺得她簡直是天上下凡的仙女。從那以後她幾乎每天晚上七點都準時來溜冰場,就象突然從天而降,在溜冰場上翩翩起舞,讓所有在場的人都沉醉其中。後來在王嶽的安排下,溜冰場有了一條不成文的規定,每天晚上七點,所有的音樂都停止,只留一束白光在入口處迎接舞王的到來,然後所有的人都會自覺退到溜冰場的邊緣,目不轉睛地欣賞舞王的高超滑技和醉人的舞蹈,直到她悄然離去。這種情況一直持續了一年,―直到一年前那場意外發生,舞王從此再沒有出現。
王嶽至今都不明白,她爲什麼選擇自殺,而且讓她更沒想到的是,她的自殺並不是結束,而只是開始。
到底是什麼事要開始,王嶽也說不明白,況且近一年來雖然自己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但是始終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情。只是王嶽心中總有一種感覺,她還會出現,或許,她就在某個角落裡。這種想法讓王嶽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2005年12月18日。A市S醫院。
上午,林甫生剛來到辦公室,就看到張正帶着他12歲的兒子走了過來。林甫生是外科主任兼高級醫師,更是S醫院的頂樑柱,可以說S醫院現在有這樣的名氣絕大部分功勞都在於他。不管是醫院的員工還是領導都對他很是敬畏,所以副主任林正親自帶他的兒子上來他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爸爸!”兒子遠遠看到他便叫着跑了過來。
“哎!”林甫生高興地答應着迎了上去,對林正笑了笑表示感謝。
兒子跑到爸爸身邊,驚喜地指着牆角說:“爸爸,你給我買了溜冰鞋?還是白色的呢。”
林甫生有點莫名其妙,轉頭疑惑地朝着兒子指的方向望去,臉色瞬間變成土灰色,眼中的疑惑漸漸變成了恐懼。
“誰拿來的?誰放這裡的?”林甫生突然發瘋似地狂喊起來。
兒子被林甫生嚇到了,一句話都不敢說。林正也有點不知所措。
助手何可聞聲跑了過來,看到林甫生的臉色不對,忙問:“林醫生,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林甫生充滿恐懼的雙眼死死盯着那雙白色的溜冰鞋,用顫抖的聲音問:“誰…誰把它放在這裡的?”
何可也有點疑惑:“這不是您買的嗎?我早上過來打開辦公室的門就看到它在這裡了,我以爲是您昨天買了忘記帶回去了。”
林甫生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搖頭說:“不是我買的,不是!”突然他衝了過去,拿起那雙溜冰鞋便從四樓狠狠扔了下去,然後雙手扶着窗子閉着眼睛冷靜了好一會,才小聲地說:“好了,沒事了,你們去忙吧。”
林甫生讓助手把兒子帶走,然後憤怒地拿出手機來撥打電話。
2005年12月18日。夜。
許明和其他隊員在電子分析室的電腦上上網,由於沒有重要的事情要處理,宋廷軍也過來了。
牆上掛鐘開始敲響整點報時,現在是晚上八點整。許明正在瀏覽網頁,突然跳出了一個窗口。雖然電腦上安裝了廣告攔截工具,但是還是有些窗口會逃脫攔截突然跳出來,對此許明已經見慣不怪了,他不屑去看窗口中的內容,直接點擊了窗口上的關閉圖標。但是許明馬上意識到自己的做法錯了,因爲窗口不但沒有被關閉,而且最大化了,覆蓋了整個屏幕,任務欄也被覆蓋掉了。
這就迫使許明不得不看一下頁面的內容。
頁面做得簡單而美麗。簡單是因爲整個畫面差不多都被一個女孩的頭像佔據着,只有旁邊有幾行字:
“1982.7.20---2004.12.24
天使將永留人間;
去年的平安夜,她選擇離開,
今年的平安夜,她將歸來”
美麗是因爲畫面上的這個女孩長得非常清純漂亮。第一行可以理解爲這個女孩的生命在時間上留下的座標段,如此美麗的女孩,稱其爲天使倒也不過分。但後面兩句,許明不太明白其中的意思,有些不解。疑惑漸漸變成了恐懼,因爲許明有一個不好的預感,憑多年使用電腦的經驗,許明感覺到電腦有點異常。他迅速按下“Alt + F4”,試圖強行關閉窗口,但是他失望了,因爲窗口沒有任何反應。許明趕緊按下“Ctrl + Alt + Del”組合鍵,進程表出現,但鼠標已經不能移動。進程表下端顯示CPU使用60%,又迅速變爲75%,81%…100%。畫面定格了下來。
“Shit!病毒!”許明氣憤地叫了一聲。
“許明,這是什麼窗口,怎麼關閉不了?”一旁的宋廷軍顯然也遭遇了同樣的問題,問許明。不少其他的警員也開始議論,電子分析室剎時變得躁動起來。
許明感覺事情似乎比想象的更加嚴重,站起來大聲說:“大家都不要動電腦!”
許明在電子分析室走了一週,查看了一下所有的電腦,發現大部分已經被同樣的畫面覆蓋了,成爲死機狀態。只有一臺機子還處在剛彈出窗口的狀態,鼠標還能移動。
“許明,是中病毒了嗎?”宋廷軍問。
許明點點頭:“這麼大規模的中毒很少見,而且警局電子網絡的防範已經很嚴密了,如果這個病毒不是針對警局的電子系統的話,那麼將會是一場大規模的病毒氾濫,可能波及世界各地的電腦網絡。”
“這麼可怕!現在怎麼解決?”宋廷軍問。
“只能寄希望於重新啓動後能在安全模式下用殺毒軟件解決。”許明想了想說,“至於這臺,希望它不要被感染。”說着許明拔掉了這臺電腦的網線。關閉圖標和“Alt + F4”組合鍵的功能是一樣的,所以如果這樣關閉就會激活病毒,導致病毒窗口覆蓋整個屏幕。許明按下“Ctrl + Alt + Del”組合鍵,然後結束應用程序,病毒窗口成功關閉。
來到自己的電腦前,重啓鍵失效,電源開關鍵也沒用,許明只好野蠻地斷開電源,然後插上電源重新開機。
然而情況比許明預想的要糟糕。
電腦跳過自檢直接進入windows界面,但是桌面背景已經被女孩的畫像覆蓋,沒有任何圖標,連屏幕下的條形任務欄都沒有,整個屏幕上只有一行字在以不同的顏色閃動---“請等待她歸來”
“請等待她歸來”,對電腦來說,這是死神的聲音。
重新斷開電源再開機,進入安全模式,問題依舊,許明徹底絕望。
系統已經完全崩潰,只有一個選擇:格式化磁盤,重裝系統。
宋廷軍看着屏幕上女孩的頭像,突然覺得這個女孩在哪見過,納悶地說:“許明,這人好象在哪見過。”
經宋廷軍提醒,許明仔細看了看確實覺得有點眼熟:“好象是在哪見過。”
宋廷軍努力回憶了了一下,突然驚訝地說:“是她?舞王!”
“對!就是她!”許明肯定地說。
宋廷軍陷入沉思,他回想起了近一年前的一起自殺命案,回辦公室讓小紅調出去年的自殺命案的卷宗。
時間回溯到2004年12月24日,平安夜。
天已經全黑了,警局卻依然是處在緊張的上班氣氛之中。雖然A市已經有大半年沒有大案,但是全體警員今天晚上卻必須堅守自己的崗位,確保市民過一個真正平安的平安夜。
辦公電話突然響起,小紅麻利地接起電話,聽了一陣掛掉,說:“隊長,城東娛樂城發生命案。”
“小李,集合一下隊員。”宋廷軍站起來說,臉色凝重。
尖銳的警笛聲打破了平安夜的平靜,四輛警車疾速駛往城東。
城東有一座大天橋,天橋橫貫在鬧市的大道上,連通南北。天橋北不象天橋南一樣是通向人行道的,而是通向一座熱鬧非凡的娛樂城,--這個都市最大的娛樂城。
所以,每個想由南往北的人都必須依次穿過這個娛樂城的溜冰場,卡拉OK廳,影院,足浴館,網吧和桌球室才能到達北邊的人行道。
這是一種帶有強制意味的宣傳手段,但如果你不是有超凡的定力或是有急事不能逗留,你就很難抵擋住它的誘惑,因爲就連這裡面的燈光都曖昧得足夠讓你留戀。
事故就發生在娛樂城外的天橋處。
此刻天橋上已經集滿了人,天橋下的公路上設置了隔離區,兩輛急救車停在事故地點。
宋廷軍下車後,看到幾個醫護人員正蹲在地上,快步走了上去。
受害人是個女子,面目有點慘不忍睹,顯然已經死亡。
肇事司機在一個警員面前錄臨時口供,顯得很無辜,一個勁地重複着一句話:“她是從天橋上面掉下來的。”
宋廷軍留下幾個隊員勘察現場,然後和小紅帶着兩個警員向天橋上走去。
“有人認識死者嗎?”宋廷軍大聲問。
“她是舞王!”“是仙女!”“是神仙姐姐!”人羣中有人雜亂地高呼,非常喧譁。
宋廷軍轉頭問小紅:“最先報警的號碼是多少?”
小紅拿出一張紙條,宋廷軍掏出手機撥打了紙條上的號碼。
人羣中馬上有手機鈴聲響起,宋廷軍眼疾手快,在那人準備接電話時來到了他身邊。
“你是第一個報警的人,我需要你告訴我你所看到的一切!”宋廷軍微笑着對他說,遞給他一支菸,“不介意自我介紹一下吧?”
那人客氣地擺了擺手,說:“謝謝,我不抽菸。我叫王嶽。”
小紅開始做筆錄。
“你認識死者嗎?”宋廷軍問。
“幾乎每天都見面,但談不上認識。”王嶽說,“我是娛樂城溜冰場的負責人,她每天晚上七點都準時來我們這溜冰,滑技和舞技都非常高超,大家都叫她‘舞王’。”
“不知道她的真實姓名?”
“不知道,我和她倒是有過幾次接觸,但是她從不說話,也不和任何人交談。我猜想她可能這裡有點問題。”王嶽說着指了指咽喉處。
宋廷軍皺着眉點了點頭:“她是怎麼出事的?”
王嶽苦笑了下說:“有點不可思議,她從溜冰場出來後就直接躍上了欄杆飛下天橋,所有溜冰的人都看到了。”
“自殺?”宋廷軍一邊想一邊說,“最近有沒覺得她的情緒有什麼不對?”
王嶽搖了搖頭:“這個說不準,她從不和人交流。”
“這麼說也不知道她是哪裡人,住哪裡?”
“是的!”王嶽點點頭。
宋廷軍覺得有點難辦:“她的年齡大概是多少,你有她生前的照片嗎?”
“大概二十二三歲吧,我有她的相片和一些錄象,是在她溜冰時偷拍的。”王嶽說。
宋廷軍讓一個警員隨王嶽去取照片,又和小紅在天橋上詢問了幾個人,下了天橋。
受害人被送去了S醫院---A市最大的醫院。現場清理完畢之後,宋廷軍率隊把肇事司機帶回了警局。
經過對案件的初步調查,基本確定這是一起自殺案件,但是有一些隊員還是覺得裡面有點問題,提議進行屍體解剖以確定自殺事實。
“隊長,醫院方面已經做出死亡報告。認屍告示已經發布,如果三天內沒有人認領屍體,可以進行不授權解剖。”小紅拿着醫院開具的死亡證明說。
宋廷軍點點頭:“這起案件看起來是普通的自殺案件,小李這幾天繼續去溜冰場調查一下受害人的信息,解剖結果出來後如果沒有什麼特殊情況就可以結案。”
正說着,許明走了過來。
“找不到死者的資料,僅從幾張照片和大概年齡很難得到死者的準確資料。”許明把相片丟在桌上說。
“難道就沒有人和她有過來往?”宋廷軍納悶地拿起相片說,相片上的女孩面容恬美,笑容間卻透着一種淡淡的憂鬱,“好了,不早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2004年12月27日。上午,A市警局。自殺案發生後的第三天。
這兩天沒有任何人來認領死者的屍體,小李和許明也沒有查到更有用的信息。按照預先的安排,今天晚上將進行屍體解剖。
宋廷軍正和小紅在談論報紙上的一節新聞,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小紅跑過去接了電話,回來一臉驚異。
“什麼事?”宋廷軍問。
“S醫院的負責人說,受害人的屍體不見了,今天早上發現的。”小紅說。
宋廷軍皺了皺眉頭:“本來不復雜的案子,這麼一來倒是複雜了。走,我們去趟醫院。”
宋廷軍帶着幾個警員趕到S醫院時,醫院方面早有準備,一位高姓副院長和幾個工作人員等候在門口。
“屍體失蹤的準確時間你們能把握嗎?”宋廷軍徑直問到。
“只能肯定是在昨天晚上10點後到今天早上6點前,具體時間就很難說了。”高副院長說,“晚上10點我們有人專門查看了,今天早上清潔工打掃衛生時發現屍體已經不見了。”
“請帶我們去停屍房看一下。”宋廷軍說。
高副院長禮貌地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然後在前面帶路。
這是一個比較小的臨時停屍房,可以停放5具屍體,空調溫度開得很低。牆壁很白,沒有窗戶,只有一扇密封性很好的不鏽鋼門。
“屍體就停放在這個位子上,”高副院長指着一個鋪位說,“屍體不見後這裡的一切都沒有動。”
宋廷軍點點頭。
鋪位上有點血漬,白色遮布被丟在地上,仔細查看之後沒有發現有指紋痕跡。
“哪些人有這間停屍房的鑰匙?”宋廷軍問。
“比較多,醫院的幾位值班負責人,一些高級醫師和護理工,還有就是清潔工。”
“恩,”宋廷軍點點,“我需要昨晚10點後離開醫院又有這間房鑰匙的人的名單。”
“小張,昨晚你值班,你說一下。”高副院長對身邊的一個小夥子說。
“昨晚人不多,歐陽醫生坐診晚班,清潔工老何住醫院,我值班。”小張邊想邊說,突然又想到了點什麼,“對了,昨天林醫生回醫院了吧,應該在醫院呆到很晚。”
“小張,你看錯了吧,林醫生昨天下午才從國外參加學術研討會回來,怎麼會在醫院呆到很晚?”高副院長說。
“我沒有看到他的人,但是我昨晚12點巡夜的時候還看到他的車在車庫裡,今天早上去看的時候已經不在了。”小張說。
“不可能,你一定是看錯了。”高副院長否定道。
宋廷軍似乎感覺到了點什麼,轉移了話題:“那早上有沒有車載着東西出去?”
“沒有,但是醫院工作人員的私家車我們一般不做檢查。”小張說。
宋廷軍點了點頭,對高副院長說:“能讓林醫生過來一下嗎?”
“可以,小楊,你去請林醫生過來一下。”高副院長對身邊的一個女孩子說。
那個女孩子答應了一聲就走了,不一會,宋廷軍看到她領着一箇中等身材面目和善的中年人過來了。
從高副院長剛纔的態度可以看出,這個林醫生來頭不小。
“林醫生,這是警局的宋隊長,想向你瞭解一點情況。”高副院長對剛來的中年人說。
林醫生微笑着對高副院長和宋廷軍點了點頭:“宋隊長,你好,久仰大名!”
“您好!”宋廷軍微笑着走上前去和他握了握手,“對林醫生我也是久仰大名啊,有幾個問題需要冒昧地問您一下。”
“請說!”林醫生笑容不改。
“請問昨晚你是什麼時候離開醫院的?”宋廷軍問。
“大概凌晨一點左右。”林醫生說,“我昨天下午剛從國外回來,有很多病人的諮詢問題和接診事宜需要回復和安排,所以忙到很晚。”
“那是自然,以林醫生在醫學界的名氣,幾天不在國內求診的人定然是排起長隊了。”宋廷軍笑了笑說,突然話題一轉,“林醫生既然在醫院呆到很晚,有沒聽到醫院裡有什麼特別的聲響?”
林醫生笑着搖了搖頭說:“沒有,我的辦公室離這邊有點遠,沒聽到什麼特別的聲音。”
宋廷軍點點頭對他笑着說:“好的,謝謝您的配合,如果有其他問題需要您的幫助,我們再來打擾您。”
林醫生笑了笑說:“不用客氣,抱歉的是沒能幫上你們什麼忙。”
宋廷軍又率隊在醫院裡做了一些查看工作,然後辭別醫院的相關人員回警局。
2004年12月27日。中午,A市警局。從S醫院回來後,匆匆吃過快餐,宋廷軍開始組織案情分析會議,局長大人旁聽。
“從昨晚的現場調查來看,這本是一起簡單的自殺案件。”宋廷軍說,“但是案件之後的一些事情卻不得不讓我們引起重視,事情可能沒有我們所想的那麼簡單。第一,死者的身份無法確認,幾乎沒有找到一個人認識死者,而從王嶽提供的死者生前的相片來看,也找不到一個可以完全符合死者條件的身份資料。第二,就是昨晚10點到今天早上6點這段時間裡,死者的屍體從醫院的停屍房不翼而飛。根據我們的調查和推斷,醫院內部人動手腳的可能性比較大,而醫院裡可能涉案的人之中,又以一位林姓醫生的嫌疑最大。小紅,你先把林醫生的相關信息給大家介紹一下。”
“好的。”小紅接過話題,“林甫生,1952年生於山東省臨清市,S醫院的外科高級醫師,國內數所著名大學醫學院客坐教授。曾經先後在國內幾大醫院就職,早年所接手的外科手術成功率就達98%以上,曾被醫學界譽以‘林小刀’的美名。變性手術研究在國內成爲意識形態後着手進行變性手術研究,碩果頗豐,也憑此成爲國內醫學界舉足輕重的權威性人物。”
“這麼說,他是一個名人,應該沒有必要去偷一具屍體。”小李說。
“我贊成小李的意見,如果他需要屍體來做研究,向醫院申請就可以了,以他的地位,醫院肯定會答應。”另一位警員說。
宋廷軍點點頭:“的確,我們找不到他作案的動機。但是有兩點很可疑,第一是昨晚他離開醫院的時間恰好在屍體失蹤的可疑時間內,而且他有私家車,醫院對私家車又不予檢查。更加可疑的是我們問了昨晚在醫院門口值班的門衛,證實昨晚十點以後只有他一個人駕車出醫院,時間在凌晨2點左右。第二點可疑的地方,由許科長來解釋下。”
許明對宋廷軍點點頭說:“我們所找到的第二點可疑的地方就是,通過在網上的查找,確定林甫生所參加的國際學術研討會是在加拿大,整個會議是5天的時間,而今天是會議的第四天,也就是說他在學術會的第三天就匆匆回國了。更加巧合的是,恰好是我們決定進行屍體解剖的前一天。”
許明話音一落,在座的與會者頓時議論紛紛。
宋廷軍示意大家安靜下來。
“這麼說,盜竊屍體的人是他無疑了。”小李說。
“我們可以這麼猜想,但是我們現在沒有任何有力的證據。”宋廷軍說,“正如剛纔所說的,作爲一個國內知名的醫師,他不可能去盜竊一具屍體來做研究,那麼很有可能的一點就是,死者的屍體上藏着什麼不爲人知的秘密。也或許,我們可以更大膽的設想一下,這也許不是一起簡單的自殺案件。”
宋廷軍此語一出,全場再次譁然。
局長擺擺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剛剛宋隊長分析得很有道理,我們所經歷過的很多案件表面上看起來很簡單,但事實往往沒有直接呈現在我們眼前,真相需要大家開動腦筋去挖掘。不管這是不是一起自殺案件,我們都需要把每一個疑點解釋清楚,辛苦大家了!”
全體警員齊聲領命,會議結束。
正在這時,一個警員跑了進來,氣喘吁吁地報告:“高速公路上發生車輛追尾事故!”
由於告訴公路離警局有段距離,宋廷軍率隊趕到時,交警隊已經在着手處理。傷亡者也已經被送往S醫院。
找了幾個目擊者做了筆錄之後,宋廷軍便率隊回了警局。
下午6點左右,小紅接了一個電話,說了一段時間,然後急急走到宋廷軍面前說:“隊長,醫院那邊說,失蹤的屍體找到了,晚上可以安排法醫過去進行屍體解剖。”
宋廷軍先是一驚,但沒有說話,陷入思考當中。
旁邊的小李有點不解地說:“S醫院搞什麼鬼,早上說丟了,下午又說找到了,那我們今天中午的案情分析會議不是白開了?”
小紅指了指宋廷軍白了一眼小李,示意他停嘴。
“醫院方面怎麼解釋早上發現屍體失蹤的事?”宋廷軍面色恢復了平靜,問。
“醫院方面說,今天下午他們就有解剖試驗,而需要的屍體樣本同樣停放在那個臨時停屍房,護理工弄錯了,把自殺者的屍體當樣品推進了解剖室,今天下午才發現搞錯了。”小紅說。
宋廷軍點點頭:“行,你去通知一下呂風,讓他安排法醫今晚去S醫院,解剖完成後馬上給我一份解剖報告。”
“好的。”小紅應聲去做事了。
“隊長,這事就這麼完了?那有關林甫生的疑點怎麼解釋?”小李問。
宋廷軍笑了笑回答說:“我有說這事完了嗎?遊戲纔剛剛開始,你去調查一下今天下午車禍中的傷亡人數和死者的詳細資料,快去快回!”
“好的!”小李領命去了。
晚上屍檢報告出來後,並沒有什麼疑點。
雖然宋廷軍覺得醫院有可能換尸解剖,但是由於醫院堅持只是護理工弄錯,而警局又找不到確切的證據來證明警方的猜想,整個案件陷入了一種尷尬的局面。警隊和S醫院的對峙受到了上級部門的不滿,在壓力之下局長大人最後拍板:“一起普通的自殺案,事實清楚,立刻結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