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一、懸疑猜想雪後初晴,天略回暖。
這時節黃昏的時間是短暫的,方纔還微亮着的天空僅過了不到半個小時便黑了下去。屋中寂靜無聲,我則坐在沙發裡面,手中撫摸着所謂的“魚眼”血玉兀自發呆。
三天來我沒有離家半步。疲憊的精神得到了徹底恢復,小臂和手掌上的傷也好了許多。茶几上放着黑皮日記本,上面又增添了許多文字,都是近期發生的大事件,諸如發現丁奇峰、陳倫**、雲娘療傷、崔副官與清魂大師、宮總遭綁架等等。
我仔細地梳理了各種事件的前因後果,想從中找出陰陽道盟的蛛絲馬跡來,卻無果而終。綜合各方面的信息來看,“十年異案”與陰陽道盟的兩個計劃息息相關,但前後時間跨度太長,導致許多罪證信息模糊不清。而唯一存在的且最有價值的只有一件事:瀾滄別墅火災事件!
瀾滄別墅火災事件的當事人都建在:雲娘和黃挺!從無雙探出的相關信息來看,這件事一點頗多。
疑點一,瀾滄別墅火災真正的起因成迷。雲娘是瀾滄別墅的女主人,但她並沒有在火災中遭受半點傷,但金鎖的親孃卻在火災中喪生,黃挺未變是非,錯葬雲娘,而云娘從此隱姓埋名。
由此可見,瀾滄別墅火災事故事出有因,並非是“因火而起”,而是“因禍而起”!雲娘避“禍”才引發了火災陰謀,也因“禍”隱姓埋名。
疑點二,瀾滄別墅的主人身份複雜。雲娘是黃司令的生活秘書,也是他的夫人;黃挺是清湖建設總指揮,卻是陰陽道盟的信徒,而且他還是清城最有影響力的“老大”!
當事人複雜的身份也使這場火災變得錯綜複雜。黃司令爲什麼會“錯葬雲娘”?是知錯就錯還是至今不知是錯?從黃司令的身份來看,他不可能不知道雲娘逃出生天和隱姓埋名。雲娘埋名的石人溝與龜山的瀾滄別墅僅一步之遙,以黃司令通天的本事,雲娘不可能埋名十年而不被發現,這有悖常理,唯一的解釋是黃司令有難言之隱!
疑點三,火災之後瀾滄別墅成爲陰陽道盟的領地。惠真和尚說那裡是鎖魂堂的堂口,也是陰陽殿的屬地。先發生的火災,黃司令重修瀾滄別墅,然後接連發生暴死事件,而後陳倫看守十年,最後淪爲陰陽道盟的私產,這裡面是否存在不可告人的秘密?
陳倫在向我交代後事的時候曾說過一句話:暴死事件後他離開龜山,便再也沒有機會回去!如果他說的是真話,瀾滄別墅被陰陽道盟接管後,陳倫便沒有去過那裡,問題是究竟是誰接管了瀾滄別墅?
疑點四,雲娘所說的“老鬼”究竟是誰?依照我的猜測,“老鬼”定然是陳倫,而前次在沈城醫院,無雙說“老鬼”是“崔副官”。我也同意“老鬼”一詞是暱稱,而不是貶義。
“崔副官”是誰?張園主說永安寺住持化真和尚姓崔,善於陰陽風水。但據我所知,“鬼面二哥”的朋友“風水崔先生”卻是天**司的貴客,而“鬼面二哥”不過是天**司一個小小參股者罷了。身份和地位顯然矛盾,除非這個“風水崔先生”有着特殊身份!
現在看來,所有的信息都是無序的,瀾滄別墅火災事件或許是“十年異案”最好的突破口!因爲其他的暴死事件已經沒有了當事人,同時,也只有這件事所牽扯的人都建在。
我只需要解開三個謎團,便能弄清楚火災事件的真實情況。一個是雲娘隱姓埋名的原因;二是黃司令爲何錯葬雲娘;三是崔副官究竟是何許人也!
我點燃一支菸,把思緒拉回來。瀾滄別墅火災事件改變了許多人的命運,也掩蓋了某些人的罪惡。陰陽道盟的“天倫計劃”和“清魂計劃”也開始了運作,而一系列的暴死事件也相繼展開,所謂的“異案”開始層出不窮。
從惠真大師和永安寺的假住持冷無心所提供的信息來看,陰陽道盟從“十年異案”伊始便開始了分化,這從天道殿殿主清暉大師失蹤便已經開始了,化真大師被鎖魂堂追殺便充分證明了這一點。
到目前爲止,我對陰陽殿的組織關係似乎有了一些眉目:陰陽道盟旗下的天道殿,旗下是靜修堂,天道殿殿主是清暉大師,靜修堂堂主是惠真和尚,副堂主則是冷無心,而化真大師則是永安寺的住持。
眼下的靜修堂形勢是:清暉大師探“兩殿一宮”而失蹤,惠真和尚在龍潭寺清修,化真和尚躲避鎖魂堂追殺,而冷無心則和張園主進了龜山。靜修堂實際上已經沒有了天道殿的人,永安寺也成了沒有和尚的空廟!
我忽然發現一個問題:近期發生在我身上所有事件都是因鎖魂堂追殺而起,而能幫助我的卻都是天道殿的人!無論是惠真和尚、化真和尚,還是冷無心(假和尚)都是靜修堂的人,而靜修堂現在是無主狀態,或是早已經被陰陽殿所控制。
陰陽道盟分化的兩大勢力形勢已經很明朗:天道殿名存實亡!而我則莫名其妙地被歸屬於靜修堂——這就是我被追殺的重要原因!還有一點最關鍵的原因,就是我身上有兩件致命的“邪物”——血玉佩和“魚眼”血玉片!
這兩件血玉是血玉陰陽鏡的重要物件,一件是蕭四的遺物,另一件則是老鬼陳倫所留。看來鎖魂堂所要尋找的血玉陰陽鏡已經被拆分了,至於還有什麼物件我不得而知。
我嘆息了一下,撫摸着“魚眼”血玉,心下不禁緊張起來。鎖魂堂三番五次逼迫我交出血玉而不是果斷地弄死我,其中必有緣故。如果僅僅是想得到兩片血玉,以他們的手段多的是,可以綁架我搶走,也可以殺我滅口,但我現在活得似乎還很滋潤。
我將“魚眼”血玉小心地放在茶几上,仔細觀看。這東西雖然在我這裡放了有段時間,但我的確沒有時間鑑賞它,自從昨夜化真和尚說這東西的重要性,我才知道他的名字,而且對於陳倫所說的“血玉分陰陽”這句話我也有了全新的認識。
硬幣大小的圓形血玉在我的撫摸下,似乎變得溫潤了許多。橢圓形的血色斑痕變得更清晰,燈光下,我猛然發現玉片上出現了淺淺的刻痕!
我帶上眼鏡近距離仔細盯着“魚眼”血玉,片刻後,眼睛變得模糊了,而那血玉片上面卻出現了詭異的圖案——一端是橢圓形的紅色陰陽魚,另一端則是溫潤的青色陰陽魚!
這是不規則的太極陰陽圖案,但在視線模糊後卻越發逼真起來。血玉分陰陽,陳倫的話看來就是指這個“魚眼”玉片而言的。我忽地想起化真大師的話,這個血玉片是血玉陰陽境的“魚眼”!
血玉爲陽,墨玉爲陰!按照陳倫的話,一定還有一隻“魚眼”血玉!我心下緊張地將血玉片拿了起來,再看時那太極圖案卻悄然不見,只留下界限模糊的紅暈。我慌忙收起血玉片,這東西太邪性了,不能外露!
正在此時,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我快速站起來,拿起電擊手電緊張地走近防盜門,透過“貓眼”向外面看去。
走廊裡面正有一個佝僂的背影,正是姜八綹!我放下心將門打開,姜八綹閃身進屋,臉色難看地看了我一眼:“你小子什麼時候回來的?”
“師傅?!”我驚訝地喊了一聲,便把姜八綹讓到了沙發上坐下,小心地看了他一眼,隨即訕笑道:“回來有兩天多了,在家裡呆着沒出屋!”
“哦!最近有什麼收穫沒有?”姜八綹似乎很疲憊地靠在沙發上問道。
我沉吟了半刻,此間的事情太多太複雜,許多事情都沒有讓他知道,更不敢讓他參與。自從探臥佛那次姜八綹打亂了江陽行動計劃,有些事情我很少跟他溝通,一則是怕他的倔驢脾氣壞了事情,二則擔心他的心態受不了。自從丁奇峰有了下落,我一直在想着該怎麼和姜八綹交代,但眼下的時機還不成熟。
“這兩天我又去了墓園,但還是沒見到張老三!”姜八綹嘆了口氣說道。
“師傅,張園主不會有事的!”我訕笑着說道。
姜八綹苦笑一下:“張老三的功夫我是知道的,但好漢架不住羣狼,我就怕他陷進狼窩裡!”
這也是我最擔心的!張園主隻身闖進龜山,現在杳無音訊,目前的天氣狀況很惡劣,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千萬不要再重蹈丁奇峰覆轍。
“師傅,您有什麼新情況麼?”
“嗯!昨天在墓園的時候碰到了江陽,不知道他去幹什麼!”姜八綹若有所思地說道。
江陽?我心下冷笑,他是被我支去鑿蕭四的墓取大事記光盤的!
“就他……一個人去的?”
“嗯!那小子鬼鬼祟祟的,在墓園呆了一會便走了。金雨,這幾天我心裡面發慌,好像要出什麼事情!”姜八綹臉色難看地說道。
我淺笑道:“師傅,是不是張園主的事?”
“不是!是你小子,這段時間我只顧忙乎自己了,沒時間搭理你!怕你冒冒失失的出事!”姜八綹瞪了我一眼說道。
“這個……師傅,我沒什麼,不過受了點傷罷了,不礙事的!”我苦笑道。
“沒事最好!”姜八綹詭異地看着我說道。
我心下緊張,姜八綹的眼睛最毒,曾經當過偵察兵的,經驗豐富,老奸巨猾,跟他在一起我心裡面有負擔!
“金雨,老丁他……現在怎麼樣?”姜八綹盯着我突然問道。
我心下一顫,他怎麼知道我找到了丁奇峰?壞事了!
“師……傅,您……怎麼知道的?”我一點心慌。
姜八綹的眼神變得銳利無比,卻忽然沉默下來。我實在心下不忍,卻也沉默着給他點燃一支菸。
“師傅,丁叔的事……難說!不過我卻找到了春燕姐!”我苦澀地說道。
姜八綹盯着我的眼睛忽然放出了一道神采:“她……怎麼樣?”
姜八綹哽咽的話裡帶着無限急切和悲傷,讓我心裡面如同堵了一塊石頭一般。
“她很好!”
姜八綹嘆息一聲:“我昨天做了個奇怪的夢,夢見老丁還活着!”
一道清淚無聲流下,砸在我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