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零、不速之客(一)無雙臉色緋紅地看了我一眼,慌忙穿上小風衣,整理了一下秀髮。我則點了點頭,無雙便快步走近門,停頓了一下:“是誰?”
“我,江陽!”
我的心提緊了一成,江陽怎麼這個時候來沈城看我?不過我還是平靜了一下心神:“快請江哥進來!”無雙猶豫了一下,臉色微紅,輕輕打開了門。
江陽站在門口,手裡面拎着大口袋,裴熈媛挽着他的手臂,婷婷玉立地伴在他的旁邊。
“哥,熙媛姐……快請進來!”我急切地說道。無雙慌忙後退了小半步,身子山在旁邊,臉色羞紅道:“江所長,熙媛!”便接過江陽手中的禮物放在旁邊。
江陽微笑着點點頭,面帶驚訝地看了一眼無雙便快步走近我的病牀:“兄弟,這是……怎麼弄的?”
我苦笑了一下:“走路沒注意,摔的!”
無雙挽着裴熙媛的胳膊也走到牀前,裴熙媛的臉色微紅着,深意地看着我,露出一抹歉然的笑容:“金雨,好些了?”
裴熙媛身着棕色的貂皮短風衣,帶着一頂很精緻的貂皮小帽子,髮髻高挽,高挑的身材顯得雍容典雅,聲音沉穩而略帶關切。
“熙媛姐,不礙事的!你們這是……從清城來?”
“嗯!父親告訴我說你受傷了,我和江陽便急着趕來的。”
我臉色微紅,心下卻有一種說不清的滋味。
“熙媛,先坐下休息一下!”無雙說着便請裴熙媛坐在對面的牀上,然後輕輕拿過一隻椅子來:“江所長,您也休息一下!”
江陽點了點頭:“怎麼……無雙小姐……”
無雙臉色紅暈驟然而起,卻慌亂地拿過幾只橘子來:“熙媛,來解解渴!”
裴熙媛臉色一紅:“無雙姐的心最細,照顧金雨也是最妥帖的!”
“哥,熙媛姐,無雙是我姐,她不來我便沒人管了呢!”我苦笑着打趣到。
江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眼睛滿含深意地看着我:“吃飯沒?兄弟。”
我訕笑了一下:“昏迷兩天了,忘記了飯的滋味!”
江陽眉頭一皺,回過頭對着裴熙媛輕聲道:“熙媛,你去給金雨買點兒可口的飯菜!”
無雙看了我一眼,發現我皺了一下眉頭,心思便明瞭了,輕輕地起身道:“金雨,讓我陪熙媛一起去!”
“哥,不要麻煩熙媛姐了!”
裴熙媛站起身笑着看我:“這是應該的!”說完便挽着無雙走出了病房。
江陽突然來訪,我沒有想到。在此之前我被那幫人渣們苦苦追殺,關於江陽的消息也都是那幫人傳出來的。陳倫說江陽已經背叛了他,投到了鎖魂堂旗下。而臥佛守衛們卻都將“寶”押在了江陽身上,期待他平步青雲的那一天。
我相信他們是對的,江陽的確有這個潛力。但秋爺追殺我的說辭卻以江陽的名義,這似乎有一點讓我疑慮重重。對於江陽,我心下充滿矛盾,若不是面對面地坐着,我更傾向於相信那幫人渣的話!
我竟然相信人渣的話?!陳倫老鬼的話我是確信的,他不會在交代後事的時候爲我埋雷。想及此,我心下變得沉重起來,望着這個被我稱作“哥”的人,忽然感覺很陌生起來。
“兄弟,你……怎麼了?”
江陽把裴熙媛和雷無雙支出去,定然有重要的話跟我說。我訕笑了一下:“沒什麼!我在想那幫人渣們的話!”
江陽臉色一變:“人渣?他們……說什麼了?”
“臥佛的守衛!說你命令他們追殺我!”我淡淡地說道。
江陽微眯着眼睛,臉色變得蒼白起來,低頭思忖了一下,看着我:“兄弟,你……信麼?”
“你說我該不該信?”我淡然地問道。
江陽臉色難看起來,喉嚨裡面發出“咕咕”的聲音來,我知道他的心是矛盾的,我的話刺激到了他的心!
“哥,人心是一杆秤,我知道準星在哪就行了!”我嘆息一聲說道。
“金雨,我今天來有三件事情,一是來真心誠意地看你,你受傷,我心疼!”江陽點燃一支菸給我,自己也點燃一隻。
“第二件事情,就是來告訴你,現在清城的形勢極爲複雜,不要相信任何人的任何話,尤其是關於我江陽的!明白嗎?”
我愣了一下,江陽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任何人,包括裴熙媛!
“第三件事,關於陰陽道盟的事情!”江陽低聲說道。
我閉上眼睛,回味着江陽這三件事。江陽是裴東來“瀾滄計劃”的執行人,他是陳倫老鬼的小弟,現在則是鎖魂堂的殺人工具!不過這些身份還不足以說明他的複雜:他還是丁奇峰的徒弟,向陽派出所所長,裴東來將來的乘龍快婿,清城最有潛力的政治明星,或許在不久的將來會成爲清城公安局副局長,將張子清取而代之!
“哥,我信你!”我吐出一口煙霧輕輕地說道。
“好,我會給你個滿意的解釋。”江陽低聲說道。
假作真時真亦假,不管江陽怎麼解釋,我心下有自己的判斷原則:事實!你不能違背事實對自己進行粉飾,你更不能嫁禍於人!清城勢力間的博弈從來沒有停息過,江陽在這裡面扮演的角色我始終沒有弄明白,而且他現在竟然自己開口提起了陰陽道盟的事情,很顯然,一些不爲我所瞭解的內情必然會影響到我先前的判斷。
我想起在龜山靜修堂小方亭裡面和裴熙媛對話的一幕。熙媛姐是富家千金,現在已經身懷有孕。她對江陽的感覺似乎極爲矛盾,她不喜歡江陽卻和他戀愛;她不愛江陽卻和他上牀!
這是什麼樣的感情?江陽的手腕似乎遠遠不是在女人身上這麼精明,在勢力間的紛爭中更是技高一籌。他沒有自己的勢力,但所有的勢力似乎在老鬼陳倫死後都在將他推上了巔峰。
“哥,在此之前,我要告訴你兩個消息!”我淡淡地說道。
“一定要讓我知道麼?”
“是!”
“那你……說!”江陽嘆息一聲道。
我整理了一下思緒:“我……找到丁奇峰了!”
靜默無聲,一種詭異的氣氛瞬間籠罩在病房內,江陽手中的菸灰飄然而落。良久,他的手顫抖了一下,菸頭燒到了他的手,無聲掉落在地。
“師傅他……還活着?!”江陽的臉頃刻間便陰暗了下去,而且眼睛裡面瞬間便紅了起來,佈滿了血絲。
我苦澀地點了點頭:“跟死了沒有區別!”
我相信任何人看到形同行屍走肉一般的丁奇峰,都會心如刀絞!江陽也不例外,雖然我到現在也沒有找到江陽陷害丁奇峰的罪證,但以我的觀察力和判斷力,江陽的痛苦已經達到了極致。
“你……挽救了我……”江陽的嗓子沙啞着說道,然後便俯下身子劇烈地咳嗽起來,臉憋得通紅,擡頭的瞬間,我看到江陽已然是淚流滿面!
這是怎樣的一種震撼?我只是透露了兩句話,便把江陽打擊成如此模樣。人心最恨無情意,沒有了情就不是人!雷無常看似無情無義,但他還不忘給蕭四報仇,還威脅我要對無雙真情相對,還不忘告誡我不要背叛朋友!
“哥,這是我捲入清城勢力紛爭的根本原因,我達到了目的。但有一點是我始料未及的,我身陷是非恩怨的漩渦,沒有了退路!”
江陽平定了一下心神:“你是說瀾滄計劃?”
我點點頭:“這是其一!”
“難道……還有什麼?”
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完結!我心下被苦澀充滿,嘴裡面都被燒的起了火泡!
“是的,還有一件也很重要,是關於你的!”我盯着江陽說道。
江陽長出了一口氣:“兄弟,我方纔的話不知道你理解透沒,不要相信任何人的任何話!”
“你的意思是……對任何人任何事都要有自己的判斷?而且要堅持自己的判斷?”
“對!”
我思索了一番:“你跟熙媛姐能幸福麼?”我盯着江陽的眼睛問道。
江陽忽然擡起頭看着我:“一定要我回答?”
“隨便!”
“能!”
那就ok了!我相信江陽是言出必行的人,既然先前已經相信了江陽那麼多次,不妨這次也相信他。這句話是我替裴東來和熙媛姐問的。我知道這種問話幾乎等於廢話,誰也不能保證給對方以幸福。裴熙媛曾跟我說過,她不愛江陽。但幸福與否好像跟愛沒有絕對的關係,事實將證明一切。
“第二件事,我已經加入了陰陽道盟!”我嘆息着說道。
江陽再度不能自己一般的呆立在椅子上,臉憋得通紅,眼睛瞪得老大,裡面的血絲似乎要滴出血來,沉默了半晌,嗓音沙啞道:“你……”一陣咳嗽,似乎要把肺子咳出來。
我慌忙從牀上坐起來:“哥,這事……不得以的!”
江陽似乎瞬間封喉了一般,嗓子變得沙啞,吐字不清:“金雨,你毀了自己了!”
急火攻心所致,我有過這樣的經歷。不過我並沒想到江陽的反應會如此強烈,這兩件事沒有一件是關於他的。我心下苦澀難擋,緩慢地下了牀,一瘸一拐地走到江陽的背後,扶着他的雙肩。
“要謀出路,必先走絕路!”
“誰要你走絕路?”江陽沙啞着嗓子低吼道。
我嚇了一跳,從來沒有見過他發這麼大的火。也許這是兄弟感情使然,江陽真把我當成了兄弟!我心下一暖,心情卻好轉了不少,若不是我始終堅持自己的判斷,說不定我會拎着刀去找江陽拼命。那幫人渣們說江陽吩咐他們追殺我,純屬嫁禍於人!
從張園主失蹤事件來看,這一切在幕後操縱的人就是張子清!他爲什麼這麼幹?道理再簡單不過:除江陽而後快!
但陳倫老鬼爲什麼在向我交代後事的時候說江陽背叛了他?背叛他是很正常的事,關鍵是陳倫和裴熙媛都言稱江陽已經淪落爲鎖魂堂的殺人工具。不過更令我疑惑不解的是,陳倫和裴熙媛在向我透露這消息的時候,他們的身份都是陰陽道盟的人!
想及此,我的心就如被狠狠撞擊了一般,我忽然發現一個詭異的問題——我所知道的人,陳倫、張子清、雷鳴、江陽、隋琳傑、封青梅、裴熙媛……還有我——目前都已經是陰陽道盟中的人了!